听到这话的颜心沫下意识的扭头看着顾子熠，脸上的错愕藏都藏不住。
    可她脸上的错愕，却更像是自己的计划被人发现之后的慌张。
    “你在胡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消失。”颜心沫干笑了一声，视线乱瞄，不敢跟顾子熠对视。
    本来还有那么一点期盼的顾子熠，在看着颜心沫的反应后，心彻底凉了。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颜心沫，而是仰头看了好一会星空，才说：“你看这个地球上有这么多的人类，宇宙中有无数个地球，每一个人都是尘埃一样的存在。
    并不是每一粒尘埃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可是……”
    顾子熠扭头看着颜心沫，目光眷恋：“我真的很希望能够一直存在。
    心沫，你再发现我有问题之后，却不像其他人那样，想立刻将我消灭掉。
    虽然你总是在说要让我们融合，但你并没有马上治疗，而且还一直顺着我，惯着我，让我感受到了爱情。
    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给我的家，舍不得我们的孩子。
    心沫，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着急？
    能不能给我一个好好的照顾你和孩子的机会？
    我不想这么快被融合，我想看到孩子出生，我想抱抱他，我想听他喊一句爸爸。
    行吗？”
    “融合不是消失。”这句话颜心沫已经说了很多次，“它是……”
    “是消失。”顾子熠轻笑了一声，再次抬头看着星空：“我和顾子熠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
    其实我第一次出现并不是在他小时候被人绑架的那次。
    要更早一些，是在父母都过世那一天。
    他不想面对这惨痛的一切，就让我来承受，可我那时候也是个小孩子，我也承受不了，于是我们两个一起昏睡了过去，休息了很久才缓过来。
    后来嘛，是在每一次爷爷严厉的教导和失望中，是在他用教鞭打顾子熠，是在他请来的老师嫌弃顾子熠蠢蛋，是那些小孩子说顾子熠克父克母的时候。
    我是从悲伤中诞生的，活在无休无止的打击和伤害里。
    顾子熠已经是一个心思温柔且敏感的人，这些伤害如果重新加到他身上，他是受不了的。
    我只能消失，才能换一个更好的顾子熠给你。”
    “怎么会……”颜心沫傻眼了。
    第二人格虽然也十分的尖锐，但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却完全和脆弱不沾边。
    她一直都觉得第二人格是具有攻击性的，是用暴力保护第一人格的那种存在。
    可没想到，却是一个承载第一人格所有负面情绪的容器。
    “怎么不会？”他轻笑了一声，扭头看着颜心沫：“因为受到的伤害太多，我只能用尖刺包裹自己来保护我。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也不可能再次出现这么柔软的一面。
    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离开这个世界，但我……
    我爱你，我舍不得你。”
    他黝黑的双眸之中盛满了哀伤，直勾勾盯着颜心沫的时候，渐渐的就布满了红丝。
    泪水在颜心沫他注视中划过他的脸颊，一滴一滴的打在他的衣襟上。
    “你……”颜心沫张了张嘴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此刻，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男人，让她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掩饰，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他什么都知道。
    “再给我点时间，行吗？”他突然笑了，可能笑容却让颜心沫更心痛。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残忍，眼眶也跟着红了。
    “好，好。”她哭着扑向他，紧紧的抱住他并将自己的双唇奉上。
    这一刻，她不在乎自己抱着的是谁，不在乎自己亲吻的到底是哪一个人格。
    她只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用心在爱着自己，而自己也不忍心他受到伤害。
    这一吻。
    并没有延续下去。
    顾子熠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他高兴的抱着颜心沫跟他一起看星星，畅享着孩子出生之后究竟要做些什么。
    他的声音很高兴，情绪似乎也很高涨。
    可他的眼底还是弥漫着哀伤。
    融合就代表着消亡，这是一个无解的事实。
    两人从景区回去之后。
    第二人格就拿了一个日历本，来给自己倒数留下来的时间。
    除了静待孩子的出生，他还想利用自己这为数不多的时间为颜心沫做些事情。
    他很清楚，哪怕颜心沫什么都没说，但她一直在悄悄地利用自己的人脉，去寻找突然消失的妈妈。
    于是。
    他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夏梦的痕迹。
    查着查着，他就发现，夏梦居然有出境的记录，而跟她一起出镜的，竟然是苏皖母女。
    但她们这十分的机警一路都特别的小心，没完没了的周转着，根本没法找到她们真正的落脚点。
    顾子熠看着好像是断了的线索，干脆就从自己的账户里拨了一大笔钱给国外的几个帮派，然后他们帮忙寻找夏梦的踪迹。
    有的时候这些地头蛇所拥有的线索，强大的让人无法想象。
    大概确实是因为钱砸到位了吧。
    两周之后，还真有人找到了夏梦入境的几个监控截图。
    但让顾子熠感到意外的是，在那个监控里，推着夏梦轮椅的人并不是苏皖母女。
    而是一个长得很是斯文，带着金丝框眼镜，看起来十分儒雅的男人。
    “去查查这人是谁。”顾子熠将那个男人的照片打印出来递给秦升：“偷偷的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老爷子，不许告诉他。”
    “是，boss。”秦升接过照片刚要走，突然愣住，他抬头错愕的看着顾子熠，就看到他脸上浅浅的笑意。
    “boss，我……”他想解释。
    “我都知道。”顾子熠摆了摆手：“老爷子不放心，我得在这儿怕我毁了他的基业。
    所以留下你辅助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你是我的助理，但你，不也是老爷子招进来的人么。”
    秦升看着顾子熠脸上的笑，心虚的低下头：“我不是。
    只是顾老说您的情绪不太稳定，希望我多照顾您，boss，我不会背叛您的，每次顾老问，我都在报平安，说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请您相信我。”
    “嗯。”顾子熠其实只是试探他。
    看他这么回答也就放心了。
    身边有能用的上的人总比到处都是奸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