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韶明却不知何婧英这么想的,所以面对着煞有介事前来喝酒的何婧英还有一些紧张。
她想着就算何婧英不问,她也要找机会对何婧英好好把这事说说,现在就是个挺合适的时间。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就有点尴尬。
何婧英原本是想将自己喝醉了,要么好好的将心里的难受发泄发泄,要么干脆睡死过去也不错。
可是何婧英忘了,自从吞下白神珠之后,百毒不侵,千杯不醉。那酒喝到嘴里虽然会辣辣喉咙,但是落进胃里与白开水无异。
但王韶明就不是这样了。
何婧英眼睁睁地看着王韶明将自己灌醉,开启了话唠模式。
何婧英从来没想过,大家闺秀如王韶明喝醉了话会那么多,还会说粗话。
王韶明骂的第一句就是:“我他妈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原来大家闺秀骂人都是这样的,一骂一大家子。还是自己家。
“我爹对我娘不好。我娘就是被家人硬嫁进王家的,我不想成为我娘那样的人,一辈子都没得选。”
“我爹让我盯你们了,可我没盯。”
“我知道那段日子你们不在府里,可我没跟人说。”
“你说为什么那人要躲着我啊?是不是不喜欢我啊。那他也没必要躲啊,他狗日的不是个东西。”
都说举杯销愁愁更愁,何婧英现在心里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感觉。
何婧英心想,我还想问为什么那人要躲着我呢。谁来回答我啊?
忽然王韶明直楞楞地看着何婧英:“阿英姐姐,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啊?”
何婧英愣了愣,她想到了在绝境时与她并肩作战的萧练,在沛郡的小木屋里满身伤痕的萧练。
她怎么会想到这些?
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出嫁那天,撩起盖头看到萧昭业的一瞬间吗?她记得那时候她是心动的。
隐隐约约,她觉得自己是个叛徒。
王韶明又开口了:“阿英姐姐,喜欢一个人什么感觉啊?”
何婧英喉咙有点干。
王韶明傻乎乎地一笑:“我觉得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特别像我自己。”
这句话没头没脑又不通顺,但何婧英却听懂了。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温和柔顺,对什么事都言听计从的大家闺秀,实际上活得比她明白多了。
喜欢一个人,是放下伪装,放下戒心,用最真实的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去喜欢。
说完这一句,王韶明就撑不住了,“砰”地一声撞在桌子上。脸朝下摔的,何婧英看着就疼。
何婧英正想将王韶明扶起。张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好看到这一幕,“哇啦啦”地一通乱吼就跑了过来。
张妈妈看着何婧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脸都憋红了。不过她不是真的不敢言,只是嘴笨一点,在组织语言而已。
“王妃,你可不要害我们小姐。以后……以后的事情哪知道,山不转水转。”
唔,还是挺恶毒的。
山不转水转。南郡王府不转,南郡王妃转呗。
何婧英喝了那么多的酒,结果自己不醉,给别人当了一把心灵导师,正是郁闷时,就被张妈妈怼了这么一句,顿时哭笑不得。
她抬头看着张妈妈,就那么笑了笑。
张妈妈被她笑得心里发慌。心想从来觉得这个王妃就是个屁都放不出一个草包,怎么笑起来还怪瘆人的。
张妈妈心中一慌,下意识将王韶明搂得更紧了,硬着脖子问道:“你把我们家小姐灌醉了是想干什么?”
转念一想,不对啊,桌子上一壶酒,两个酒杯。哪有一人醉得不省人事,另一人脸都不红的道理。
张妈妈更慌了,将王韶明眼皮子翻起来看了看,惊叫道:“你是不是想害我们小姐!你是不是下毒了?”
何婧英叹口气,往椅子上靠了靠,不知道王韶明着么温婉的大家闺秀怎么就摊上了着么呱噪的一个嬷嬷。
张妈妈见何婧英不说话,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告诉你,我们小姐可是我家老爷最疼的,你要是害了我家小姐,我家老爷跟你没完。”
何婧英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张妈妈:“太常大人那么疼你家的小姐的话,怎么舍得把她送这来?”
张妈妈一愣:“这是我们府里嫡出的小姐,我家老爷怎么会不疼的?就算这样,我,我也跟你没完!”
何婧英见张妈妈咬牙切齿的模样,哭笑不得。“你放心吧,她只事喝醉了酒。”
张妈妈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桌上的酒壶:“那你怎么没事?再说了我家小姐酒量很好的。”
何婧英微微一笑:“我体质特殊。”
张妈妈还是不信。
何婧英随手指了指那酒壶:“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喝一口试试,看看有毒没毒。”
张妈妈看着桌上的那壶酒,有些抗拒,但还是伸出了手,刚要碰到酒壶的时候又缩回了手。
何婧英笑笑,正准备离去。余光看见张妈妈竟然真的拿起了酒壶。
在何婧英略有些震惊的目光下,张妈妈就着酒壶喝了一口。
酒里当然没毒,喝这么一小口张妈妈也当然醉不了,但她就像是找着了胆子似的,咕咙了一句:“谁知道你们这王府里的女人都怎么想的,都奇奇怪怪的。”
何婧英眉头微蹙,倒不是因为张妈妈说她奇怪。她还不至于跟一个下人去计较。
但“你们府里的女人”,这句就格外奇怪了。
这府里的女人不少,加上女婢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两百来个。但能被张妈妈关注的“府里的女人”却不多。
何婧英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什么奇怪的?”
张妈妈以为何婧英是在训斥她。想着这王妃到底还是要给自家小姐几分情面的,自己也不能在她面前露了怯,当即回道:“我就没见过哪家夫人像你这样的。即便是庶出,也是府里的公子。主母不管,亲娘也不管。心那么狠,你们还不奇怪么?”
一打开话夹子张妈妈就有点收不住:“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娃日日夜夜都在哭,没个人管的。”
何婧英眉头越蹙越紧。
第两百零五章 皇上寿诞
皇上的寿诞将至。太子服丧期也过了,阖宫上下都盼着这么一场盛世,一扫年初的阴郁气。
整个寿辰由范贵妃与王宝明一同布置。
先太子过世了,皇上还让王宝明负责寿诞的布置,这无疑是把先太子府的地位又抬了一抬。
范贵妃别出心裁,说皇上寿诞当与民同乐,所以不止将宫里布置得热热闹闹,还将宫外也布置了一番,在宫外搭设了五十四个戏台,贯通宫城外的主道朱雀大街。
五十四个戏台皆由民间艺人在戏台上表演。呼声最高的十位表演者,将由小太监列好了名单呈交给皇上,皇上可随时召表演者进宫来演出。
此消息一出,不止京城的艺人,齐国各地的民间艺人,但凡有点才艺的都赶来了。
一时间京城里人山人海,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小客栈,如今价格都翻了三番。
在寿诞之前的一个月里,忙坏了范贵妃身边的徐美人,每日都要看数百组艺人表演,再将表演得不错的写在名单上,晚上呈回昭阳殿给范贵妃过目。
今日寿诞。朱雀大街上五十四个戏台,从早上就开始表演,每个戏台上从早到晚都有三轮表演。一时间朱雀大街上精彩纷呈。舞龙、舞狮、曲艺、歌舞、皮影戏、木偶戏,光是这些常规的表演都有好几个戏台子。还有甩铁花的,吞剑的,胸口碎大石,喷火的,踩高跷的,这些入不得皇家眼,但百姓喜欢的,也有好几个台子。
整个朱雀大街自清晨起就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到了晚上更是热闹,皇上虽然不能亲临朱雀大街,但站在城楼上就能看到朱雀大街上五光十色的戏台与欢呼雀跃的百姓。
宫宴也就搭在这城楼之上,真真是做到了与民同乐。
宫宴共在城楼的顶层与城楼下设了两处。城楼上是皇上与皇室宗亲。
城楼下是三品以上的百官,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宫里的歌舞与朱雀大街上的自然不同,华丽炫目又灵动轻盈,舞者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翻飞,一双如烟眸欲语还休。
若不是皇上年事已高,已经好几年没有选过秀,这个妙人儿也是个有幸能进后宫的人。
皇上不喜美色,但不表示在座的皇室宗亲都不喜欢。坐在席间的萧鸾眼睛都看得直了。
范贵妃附在皇上耳边,耳语了几句。皇上眼光扫过萧鸾,顿时笑了起来。
萧鸾是皇上的堂弟。虽说是堂弟,但萧道成幼年丧父,从小就是在太祖的膝下养大的。
皇上虽然兄弟众多,但年岁相差较大。例如皇上最小的弟弟,十九弟河东王萧铉,如今不过十三岁,比萧昭业都要小七岁。所以虽为同父异母的兄弟,反而生疏。
加之与皇上年岁相近的几个兄弟,都已驾鹤西去,现在倒是这个萧鸾这个堂弟与皇上更亲近些。
萧鸾在朝中也是肱骨之臣,太祖即位后就封了萧鸾为西昌侯,历任度支尚书、散骑常侍、左卫将军、吴兴太守,虽不算丰功伟绩,但也算建了不少功业。
可萧鸾就一个缺点,好色。自己都生了九个儿子了,还是改不了看见美人就挪不开眼的毛病。
皇上看着萧鸾说道:“景栖,你怎么酒都忘了喝?”
萧鸾回过神来,脸现一抹愧色赶紧说道:“惭愧惭愧。皇兄今日寿诞,臣弟心中开心,一时忘了。”说话间,忍不住又往那冰肌玉骨的美人身上看了几眼。
皇上嗤笑道:“你是看着朕高兴,还是看着美人高兴?”
萧鸾脸上一红说道:“皇兄这是在拿臣弟打趣呢。”
那舞者听闻皇上如此说,羞答答地低下头,脸色微微一红,更衬得一双眸子波光潋滟。
萧鸾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那一个“色”字写在脸上,隔着十张桌子都能看得清。
看萧鸾这模样,皇上“哈哈”大笑:“景栖,朕还不知道你?”
皇上大手一挥:“此女跳舞跳得不错,就赏给你了吧。”
萧鸾顿时喜上眉梢:“那臣弟就谢过皇兄了。”
皇上笑得如此欢畅,席间的气氛又添了一层喜气。
范贵妃举起酒杯对皇上说道:“皇上,臣妾敬皇上一杯。臣妾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上点点头,端起酒杯来饮了一口:“爱妃,今日你可是居功甚伟啊。”
范贵妃笑笑:“皇上这么说,臣妾倒不好意思了,今日的寿诞是臣妾与太子妃一起布置的,臣妾怎么敢独自居功。”
皇上:“嗯,说的对,是要好好赏赏。朱寿,年初琉球进贡了两斛上好的南珠,就赏给范贵妃与太子妃一人一斛吧。”
范贵妃与太子妃双双起身谢恩。
萧子良这几日,过的是如履薄冰的日子,如今逮着机会当然要在皇上面前卖卖乖才行。
当即举起酒杯起身朗声道:“父皇,儿臣愿献诗一首,恭祝父皇寿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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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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