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这是惩罚燕兄独饮,来来来,我们一起走一个。”
饮罢,他们催着周觅星继续往下说。
“总之,这‘小狼王’就是因其外形如狼所得。”
“哦。”众人齐点头。
梁随道:“我倒觉得,这名号并非单指他的外貌啊。”
“贤弟说得是,这小世子当真将门虎子,是个天生猛人,十一岁上阵杀敌,十四岁那年,他兄长中伏,他带着一队百人精骑杀入敌阵,将瓦剌大将斩于马下,抢回了他兄长的尸首,一战成名!”周觅星激动地跟着比划起来,“此后,他跟着靖远王冲锋陷阵,悍勇无比,大同百姓送了小世子另一个绰号——‘垂鬓战神’。”
燕思空眸中漾起一丝黯然,他又默默喝了一口酒。
众人赞叹道:“真乃英雄出少年。”
梁随道:“所以我说,把这样一个人召回京做质,实在令人惴惴不安。”
“梁兄的顾虑在理啊。”
“他明日进京?我可要看看这小世子究竟是何面目。”
“哈哈,长成那般模样,怕是小儿看了要吓尿裤子。”
周觅星眼前一亮,猛一击掌:“哎,在下有一提议。”
“周兄请说。”
“这百盛楼是城内最繁华之所在,小世子进城,必要途径此街道,我们便彻夜豪饮,不醉不归,明日一早就在这里,一睹那小狼王的尊容,各位意下如何啊?”
梁随故作不悦道:“不好不好,漫漫长夜,周兄若不请对面醉香楼的姑娘来弹唱,我可这就打道回府了。”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
众人纷纷附和。周觅星向来生活奢靡,跟着他有酒有乐子。
不消片刻,七八位美娇娘便款款走了进来,歌舞一起,屋内更显纸醉金迷。
梁随喝多了,搂着燕思空的肩膀,调笑道:“思空啊,平日叫你去醉香楼,你都不去,今日可有机会款待你一番了,虽然,哈哈,是借花献佛。”
燕思空拍了拍梁随的胸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梁兄,你我都已入仕,私下里还是要谨慎一些。”
梁随是世家子弟,即便被人传出流连声色场所,也无妨大碍,但他不行,他不想让人抓住半分把柄。
“哎,你呀,是不是天天跟那三元郎共事,也被他传染了?才子风流,才子,风流,缺一不可嘛,哈哈哈哈哈——”梁随贼笑道,“不过,你见着美色也不为所动,该不会是……”
周围人嬉笑道:“莫非是燕兄口味独特,不爱女儿……”
燕思空笑道:“你们莫要取笑我,我一介乡下来的书生,不曾见过世面。”
“哈哈哈,不对,我觉得不对,我看啊,是燕老弟貌赛潘安,这庸脂俗粉,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有道理,思空如此姿色,你说是他嫖别人,还是别人嫖他啊,吃亏了,哈哈哈哈哈!”
一屋子人哄笑不止。
燕思空酒量极好,只是装着有了醉意,眼神依旧清醒而通透。看着这帮平素道貌岸然的公子名士如今丑态尽出,心中古井般平静。
他确实不爱女色,当然,也不爱男色,情色之于他,本就毫无意义。他要的东西,需要他以命相搏,又怎会在低级的欲念之上迷失自己。
半夜时分,有人已经醉得卧榻不起,有人搂着姑娘去了隔壁,屋内没有掌灯,燕思空坐在软榻之上,任初春的凉风吹散酒意,看着窗外繁华似锦的京城夜色,陷入了沉思。
十年了,竟已过去十年了。
他改回了原本的姓氏,伪造了出身,如他生父所要求,十九岁才参加科考,一路高歌猛进,稳妥中举,是新科进士里最年轻的一个。而后用了一年时间,结交权贵,摸索宦场错综复杂的关系,得到内阁首辅的赏识,在经筵之上被皇帝和百官所熟悉。
这对于一个新科进士而言,已经是顺风顺水。
可还是太慢了。虽然为了不露锋芒,他不敢考进三甲,但以普普通通的名次,要挤下那么多人龙人凤,得到目光老辣的颜子廉的赏识,当真废了他好一番功夫,下一步,他必须成为皇帝或者太子的侍读,否则恐怕要穷尽一二十年,才能接近权利的中心,他等不了那么久,他绝不会让那些人寿终正寝。
燕思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了眼昏暗的街道,想到了今日他们谈论的中心——“封野”。
他派人查过封野,因此那些传闻,他早已熟稔于心。
可那个人,究竟变成什么样了?不会真如他们所说,鬓发浓密如兽吧。燕思空微微一笑,仰躺在了软榻之上,睡意沉沉来袭。
逐王_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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