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尘兴致勃勃地往周围看了好几遍,心里浮现一个念头:等下次进宫的时候,她一定要问问太后王爷从前小时候在宫里的住所还在不在。要是还空着的话,她定要让太后带她去看看,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楚千尘忍不住抿唇笑,脑子里又想象起顾玦小时候的样子。
王爷小时候一定也很好看!
说不定,太后那里会有王爷小时候的画像……
想着,楚千尘的眼睛又更亮了一些,期待地朝顾玦看去。
顾玦瞧她一个人不知道在那里傻乐什么,挑了下剑眉,“怎么?”
“我在想怎么布置这里。”楚千尘笑得更欢,觉得这件事还是先别告诉王爷得好。
顾玦:“……”
顶着顾玦探究的目光,楚千尘若无其事地对着琥珀与江沅招了招手,吩咐起来。
虽然这紫宸宫是顾玦从前常用的宫室,但自他去北地从军后,就再也没过来这里,屋里屋外显得没有什么人气,也就是定期有人打扫,家具和一些摆设都还在。
楚千尘由着琥珀她们忙,觉得她还是不在这里碍事得好,笑眯眯地说拉着顾玦的手说道:“王爷,你不是说要带我四处逛逛吗?”
“走吧。”顾玦反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在这紫宸宫的里里外外逛了一遍。
这宫室其实也就是寻常的宫室,对于楚千尘而言,新鲜有趣的是,这是她前世没有来过的地方,前世她从来没机会和顾玦一起来这里狩猎。
这个地方也同样有着一些顾玦的过去。
比如,前面庭院的那片紫竹林是顾玦十二岁时令人栽下的;
比如,这里的某根房柱上居然留有顾玦少年时刻下的几道代表身高的划痕;
比如,后院的一个秋千是顾玦的十皇弟怂恿他安的;
再比如,书房里的一幅挂画是顾玦十三岁猎了头猛虎,先帝赏的;
……
这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楚千尘听得津津有味。
她朝墙上的那幅《白虎出山图》看了许久,弯着唇自语道:“我是肯定不行的……”
顾玦:“……”
他总觉得她又在傻乐什么他猜不到的事了。
楚千尘转过了头,正色问道:“上次我不是说要烤山鸡给你吗,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虽然她猎不了虎,不过,她猎头山鸡还是轻而易举的!
楚千尘瞳孔晶亮地盯着他,心里已经跃跃欲试,巴不得明天快点到来。
“你是第一次来,都听你的。”顾玦把主动权给了楚千尘。
顾玦是个不挑嘴的人,什么都能吃的,这跟他征战沙场多年有关,战场上大多数时候吃的都是些干巴巴的干粮;
本质上,他又其实很挑剔,鲜少有东西能得他青眼,多动上几筷子,毕竟他是皇子,生而尊贵,从小养尊处优,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既然王爷不说,那就由她做主了!
楚千尘数着手指把各种山珍野味说了一遍,从山鸡野狍之类的野味,到山野中能踩到的一些野菌菇,以及野菜、冬笋等等。
有道是,靠山吃山。
既然出来玩,楚千尘也是提前做好了功课的,大致调查过这一带的猎场盛产些什么东西,打算搭配着药膳,让顾玦在猎宫的这段日子吃得好些。
楚千尘如数家珍地说了一通后,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样?”
这些她都可以做给他吃!
“那明天我们一起进山去。”顾玦颔首道,“你的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楚千尘用力地点头。
她的弓还是顾玦送的呢,她已经仔细保养过弓弦了,所有羽箭也全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就等着进猎场大展身手了!
“我一定不会空手而归的!”楚千尘信誓旦旦地说道。
顾玦被她逗笑了,摸了摸她柔软的黑发,“想什么呢?当我不存在吗?”
有他在,怎么可能让她空手而归!
“那当然!”楚千尘忙不迭捏住顾玦的袖口,笑得乐不可支,“王爷这么厉害!”
王爷最厉害,也最好了!
楚千尘看着他,嘴角就完全无法自控地上扬再上扬,眼睛亮晶晶的。
她的两世都能够遇上王爷,真好!
她还想说什么,惊风打帘进了书房,禀道:“王爷,王妃,皇上那边派了人过来说,今天的宫宴定在了酉时,请王爷王妃赴宴。”
通常来说,皇帝抵达猎宫的第一夜会有宫宴,这是规矩,也是惯例,皇帝会宴请随行的宗室勋贵、文武朝臣以及其家眷。
不是人人都能去,但凡能去的都代表着其在大齐的身份与地位。
其他受邀的人肯定都会去,可顾玦去或者不去,就是全看他的心情了。
顾玦瞥了旁边的楚千尘一眼,见她喝茶,神色间没有因为宫宴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就知道她对这种宫宴不感兴趣了。
顾玦这趟本来就是带他的小丫头出来玩的,根本就懒得陪皇帝应酬,直接拒了:“你去回了吧。”
与其去这种无聊的宫宴,他还不如在这里陪他的小丫头。
楚千尘心不在焉地喝着茶,心里琢磨着今晚要早些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才能在猎场好好发挥,怎么也要让王爷好好见识一下她的骑射。
她不仅会射靶子,也是会打猎的!
惊风领了命,步履无声地退出了外书房。
包括琥珀与江沅两个大丫鬟也都识趣极了,没在这里碍主子们的眼,把这方私密的空间留给了夫妻俩。
书房内,气氛温馨静谧,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商量着明天进猎场要带些什么……
然而,顾玦与楚千尘是想求清净,偏生这麻烦还是自动找上了门。
半个多时辰后,太子顾南谨毫无预警地突然登了门,亲自跑来请人。
“太子殿下,请。”惊风请示顾玦后,把人领到了外书房。
“九皇叔,九皇婶。”顾南谨礼数周到地对着顾玦与楚千尘揖了揖手,笑容得体,温和又不至于过于殷勤。
楚千尘一边端起了茶盅,一边打量着顾南谨。
这是楚千尘在顾南谨被皇帝罚跪太庙之后,第一次见到他。
顾南谨身着华丽的四爪蟒袍,袍子上绣的四爪金蟒张牙舞爪,气势不凡,却反而衬得他的面色黯淡。
这才短短一个月,他瘦了一大圈,俊逸的面庞上带着几分病容,步履也不似从前那般从容矫健,腿脚有些僵硬。
从前的顾南谨,因为是国之储君,自信内敛,高贵沉稳,收放自如。
但现在的他,却有种束手束脚、不苟言笑的感觉。
与阳春三月时那个把顾玦迎回京的皇太子,可谓判若两人。
楚千尘看着顾南谨的眼神有些微妙,心道:好好一个太子,却被皇帝逼成了这样,前世今生都是如此,还真是可怜。
顾玦请顾南谨坐下,顾南谨开门见山地道明了来意:“九皇叔,孤是奉父皇之命来请皇叔去今晚的宫宴的。”
顾南谨毫不掩饰心中的无奈,对着顾玦苦笑了一下,眉心笼出了一个“川”字。
楚千尘垂眸慢慢地喝着茶,心里明白得很。
皇帝让太子来请人,表面上是给顾玦脸面,但是,堂堂太子乃一国储君却被差遣来做这种事,无疑是损了太子的尊严,若是最后没请到王爷,传扬开去,损的是太子的威仪,保的是皇帝的脸面。
皇帝经过上一回的事,这是已经把太子当作踏脚石来用了吧。
这一点楚千尘清楚,顾南谨本人当然也清楚得很。
明明这间书房里温暖得很,可是顾南谨却是浑身冰冷,连指尖都微微麻木。
顾玦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顾南谨。
顾南谨毫不躲闪地回视着顾玦,眸色复杂。
当屋子里寂静无声时,窗外寒风吹拂着花木的声响就显得异常明显,哗啦作响。
楚千尘望着窗外寒风中的腊梅,想着待会儿可以让琥珀去折几枝腊梅来插瓶。
“请太子领路。”顾玦点头应了。
“多谢九皇叔。”顾南谨松了一口气,他的感激是由心而发的。
这段日子来,皇帝越发的喜怒不定。
表面上,他是得到了皇帝的“宽恕”,皇帝没有追究他的不孝,也没有废储,但是,他也是能够感觉到,皇帝对他越来越不满。
这种不满不仅是针对他,也是针对皇后,皇帝自那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凤鸾宫,反而频频去楚贵妃的钟粹宫。
后宫中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谁都知道皇帝对太子不满,日渐看重二皇子。
这些个闲言碎语即便顾南谨不特意去打听,也会不时地传入他耳中。
他是太子,就算他不贪恋权位,都不想被废。
说得现实点,没有一个新的国君是能容得下废太子的,为了他的妻儿,他也不能被废。
他的身后不仅仅是他以及东宫,还有皇后,还有他的外家,还有那些追随他的官员们……
覆巢之下无完卵,他身为太子,不得不负重前行。
这几个月来,顾南谨觉得日子过得越来越疲惫。
他知道九皇叔能够瞧出他现在的处境的,所以才没有拒绝他。
九皇叔又何尝不是在为了太后、宸王府以及北地军在负重前行着,他们的命运从来都不仅仅是他们自己。
顾南谨不由心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滋味,除此之外,也唯有无奈。
他看得出来九皇叔并非一个野心勃勃之人,然而父皇却总是想不通,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九皇叔,总觉得九皇叔有一天一定会谋反,却不曾想过古往今来又有多少所谓的“乱臣贼子”是不得不反,是被逼着谋反……
而这些话,顾南谨怎么也不可能去跟皇帝说。
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楚千尘隐约也从顾南谨的神色间看出了那一丝丝“同病相怜”的情绪,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第3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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