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顾玦这药膏是从哪里弄来的。”
“狗皮膏药”这名字听着就像是那市井中游方郎中开的方子,要是给礼亲王整得病上加病,只会更麻烦。
礼亲王妃其实想劝礼亲王别用了,但礼亲王挥了挥手,豁达地笑道:“你就少啰嗦几句,不管有用没用,都是阿玦的一片心意,随便用用就是了。”
礼亲王妃倒也不恼,又嘀咕了几句:“你老说我啰嗦,啰嗦还不是为了你好……”
“诶?”礼亲王打断了礼亲王妃的唠叨,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药膏开始发热了,暖暖的,热热的……”
礼亲王仔细体会着贴着狗皮药膏的右膝关节传来的热感,热感越来越清晰。
当热感开始强烈,原本疼痛与麻痹感似乎就被压下去了一些……
“对了,大管事说,宸王府的人说了这药膏贴了后会发热,是正常现象。”老嬷嬷想了起来,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
礼亲王妃却是皱起了眉头,“王爷,你还是把药膏撕下来吧……”
礼亲王妃觉得他就是感念顾玦的好心,也可以先让府里有老寒腿的老人先试一试这药膏再说。
“撕?为什么要撕?”礼亲王一脸莫名地看着礼亲王妃。
随着右膝关节上那股热感逐渐扩散,他觉得右腿上原本那种僵直麻木感一点点地消退了,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浓重的阴霾似的。
礼亲王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不痛了!”
他又摸了摸膝关节下方,像是不相信似的捏了自己一把,露出吃痛的表情。
接着,他又尝试着下炕站了起来,旁边的老嬷嬷下意识地要去扶他,却见他嫌弃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
礼亲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试着动了动右脚,确信右膝盖确实是不痛了,只剩下那种暖暖的感觉沿着经络流淌着。
他又慢慢地来回走了几步,越走越快……
“……”礼亲王妃嘴巴微张,简直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差点没掉下来。
老头子的老寒腿有多严重,她这个老伴自然最清楚不过了,最近这几天老头子走路一直是一拐一拐的。
可现在看他这行动自如的样子,就像是换了条腿似的。
礼亲王忍不住就来回走了几趟,他切身的感觉是最深的。
比起前些日子,他现在别提有多舒服了,腿脚是这个冬天从未有过的轻松,宛若新生。
礼亲王再看向那个匣子时,他那灼灼发亮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只恨不得把这木匣子给供奉起来。
他连忙对着老嬷嬷道:“快,快把这药膏给我拿来!”
礼亲王已经被这药膏的效果彻底折服了,小心翼翼地接过老嬷嬷递来的匣子,之后就不肯松手了。
他如获至宝地叹道:“好东西啊,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这么个好东西,怎么不取个神仙膏之类的名字,偏要叫什么狗皮膏药啊。”
礼亲王笑得是合不拢嘴,脸上的一条条皱纹挤在一起,好似菊花似的。
他的老寒腿痛了这么多年,什么太医、什么奇药都对他没用,下雨疼,刮风疼,天冷时更疼,前几天风雪最厉害的时候,他差点连早朝也去不了。
“这简直就是救命的神药!”礼亲王爱怜地用手摩挲着木匣子,很得瑟地跟礼亲王妃说道,“我就说了吧,阿玦就是个好孩子,送的东西肯定好。”
他完全忘了他刚刚也只是说随便用用。
礼亲王妃此刻也忘了自己方才说得话了,清清嗓子道:“也是,阿玦在军中那么多年,这北地军中那么多伤兵,肯定是有治疗外伤、老寒腿什么的奇药!”
礼亲王妃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礼亲王笑得更开坏了,忙吩咐老嬷嬷道:“去,去把大管事给我叫来。”
于是,老嬷嬷就赶紧唤了一个小丫鬟去请人,不一会儿,大管事就气喘吁吁地来了。
礼亲王正色问道:“关于这药膏,宸王府的人可还有说什么?”
其实该说的大管事都已经告诉了老嬷嬷,但是既然礼亲王问了,他自然是耐心地又说了一遍,从药膏要糊在油纸上说起,说一天用一次就够了,一次贴上一个时辰,说老寒腿的根本是累积在体内的寒、湿、热毒代谢不出去,平日里要忌这些吃食。
最后大管事又补充了一句:“隋大管事还说若是王爷用得好,过几日他就再送些药膏来。”
礼亲王听得全神贯注,牢牢地记住了,恨不得把每个字都仔仔细细地咀嚼三四遍。
尤其是大管事的最后一句话更是听得他喜笑颜开。
礼亲王把自家大管事挥退后,笑呵呵地对着礼亲王妃叹道:“这三岁看到老,阿玦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心里想着我这皇叔啊。”
礼亲王妃已经从狂喜中缓过来一些,习惯性地与老头子斗嘴:“比如哄了你那套白瑶玄玉的棋子?”
她可还记得当初被顾玦哄走了那套白瑶玄玉的棋子,老头子足足嘀咕了半个月,连下棋的心思都没了。
礼亲王:“……”
礼亲王妃噗嗤一声,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他们这样的人家当然不会因为区区一套棋子心生什么芥蒂,也不过是觉得这些男孩子年少时就是调皮,干出的那些个荒唐事没一筐,也至少有一箩。
以顾玦的年纪,也没比他们的长孙大几岁,老两口对少年时的顾玦自然也多了几分宽容。
那个时候,谁又能想到那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九皇子可以成长为现在天下闻名的宸王顾玦呢。
礼亲王笑容满面地又说了一句:“我那叫放长线钓大鱼,现在总算轮到我收利息的时候了。”
礼亲王妃被他逗笑,笑得前俯后仰,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老夫妇俩正说笑着,这时,礼亲王世子打帘进来了。
礼亲王世子约莫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穿着一件玄色狐皮袄子,显得身形有些臃肿。
他显然是刚才外面回来,脸上犹带风霜,表情十分凝重。
礼亲王一看他的表情,就觉得出了什么事,便问了。
屋子里的笑声倏然而至,方才轻松的气氛也随之凝滞。
礼亲王世子在一把圈椅上坐了下来,整个人有种身心俱疲的无力。
他叹了口气,头疼地说道:“刚刚昊国的安达曼郡王进宫去见了皇上,他走后,皇上又大发雷霆,砸了不少东西,连倪公公出来时手背上都被烫了一块。”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安达曼郡王提出,大齐有陪嫁滕妾的传统,特意去问皇上,大齐会由谁为三公主的滕妾,需要什么仪制。”
礼亲王与礼亲王妃面面相看,前朝是有公主和亲,陪嫁滕妾的习惯,但大齐朝可没这个习惯。
礼亲王妃不解地蹙眉道:“皇上这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礼亲王世子叹了口气,“皇上一向爱面子。”
他这么一说,礼亲王妃也想明白皇帝到底在气什么。皇帝这是觉得南昊低看了大齐,两国联姻本来应该是双方平等的,可是南昊人居然不但要娶大齐公主,还要大齐送贵女作为滕妾。
这又不是去菜市场,买了蔬菜还要菜贩再送几根葱蒜。
第297章 分家
“莫名其妙!”礼亲王语气微冷地下了评断。
他评价的不仅仅是皇帝,还有那些南昊人。
礼亲王妃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把那老嬷嬷招了过来,让她立刻回一趟娘家报讯。
也不用礼亲王妃再说什么,礼亲王世子也明白什么,赶紧与父母告辞,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世子妃,让她娘家那边有所准备。
黄昏,寒风更紧,天空又开始下小雪,如针刺的雪粒细细碎碎地砸在屋顶的瓦片上,窸窸窣窣地一直打到次日黎明。
第二天一早,小雪中又夹了雨。
早朝时,皇帝沉着脸在金銮殿上与满朝文武商议此事,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堂都震了一震。
一时间,颇有一种人人自危的压抑。
对此,有人反对,有人赞同,也有人不置一词,早朝上好生热闹了一番,吵成了一团,可任反对方如何据理力争,终究也没有人能动摇皇帝的意志。
接下来的几天,由礼部和宗人府牵头,对京城中那些未订亲的贵女们梳理了一遍。
可想而知,随三公主陪嫁的媵妾人选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媵妾的身份不能太低,所以礼部是在三品以上的宗室勋贵人家挑选合适的姑娘家;身份也不能太高,因此是以庶女为主,年龄在十三岁到十八岁之间。
这件事实在是太急了,皇帝要求礼部在三天内整理出名单,一干礼部官员忙得只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
礼部官员以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架势足足忙活了三天,加班加点,终于在腊月初三那日,给了皇帝一份名单。
然而,对于礼部的结果,皇帝根本不在意,也懒得看,直接就让倪公公把这份名单转交给了皇后。皇后当日就十万火急地把名单上的大部分贵女都召进了宫,一一问了一遍。
因为这次是要给三公主选媵妾,所以皇后挑人时问得十分仔细,不仅挑出身,还看相貌、德行、言谈以及才学等等。
皇后足足花了大半天又是问话,又是考校,精挑细选,最后才定下了两个人选,分别是长兴侯的六孙女与昌平伯的四女。
这两位姑娘皆是是性情温和,言行大方,颇有几分才情,容貌秀丽,又不至于太过出挑以致抢了三公主的风头。
皇后定下人选后,先交由皇帝过目,再由礼部把这份名单送去了驿馆,交给安达曼郡王。
这一桩本是顾锦的差事,顾锦辞爵后,皇帝临时把二皇子顾南昭放到了礼部,负责这件事。
顾南昭拿着名单亲自去了一趟驿馆,半个时辰后就沉着脸从驿馆出来了,又赶去御书房向皇帝复命:
“父皇,安达曼郡王看了名单,可是他觉得不妥。”
“郡王说,他们想自己来挑。”
皇帝气得不轻,直接把那份名单甩了出去,只给了顾南昭三个字:
“继续挑。”
皇帝的意思是既然安达曼不满意,那么就继续挑,挑到他满意为止。
无论如何,皇帝是决不可能答应由着南昊人自己挑,毕竟他这个大齐皇帝还要脸呢!
这件事成了皇帝与安达曼郡王的又一次博弈,倒霉的自然是夹在两人中间的顾南昭。
为此,顾南昭来来回回地在驿馆与皇宫之间跑了几趟,一次次地向着安达曼郡王递上新的名单,又一次次地被对方回绝,就这么到了腊月初五。
这一趟趟的反复折腾,让皇帝实在不耐烦,心里不免惦记起了太子的好。
他这个老二啊,实在是优柔寡断,这要是太子的话,根本不会一次次地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问他的意思。
这一次,安达曼郡王终于“挑好”了两个人选——
一个是延安伯府的三姑娘,另一个是永定侯嫡长女楚千凰。
当皇帝看到名单中竟然出现楚千凰的名字时,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面黑如锅底。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第3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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