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感觉女眷们都在看她,眼神中还带着刺,可是当她一个眼神瞥过去时,她们又若无其事地侧开了脸,让皇后的心情更糟了。
“严嬷嬷,起来吧。”楚千尘对着还跪在地上的严嬷嬷抬了抬手,目光故意在地上的那滩参茶上转了转,“今天你也跟我们一起出宫吧,否则……”
楚千尘唉声又叹气,一副“皇帝会杀人灭口湮灭证据”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又透着一股子举重若轻的淡然。
严嬷嬷唯唯应诺,脸色煞白,她早就冷汗淋漓,身子仿佛是从水池里捞起来似的。
她今天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至少短寿十年。
不过王妃说会保她无恙还真就保了,没有把她当作弃子。
其他女眷的表情更微妙了。
紧接着,楚千尘又吩咐宫女去整理太后的日常衣物。
皇后:“……”
皇后自然也看到了那摔破的参茶,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她目光如炬地瞪着严嬷嬷,很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的场合显然不适合。
“九弟妹,”皇后假笑了一下,如鲠在喉,那张妆容完整的脸庞扭曲了一下。“母后要出宫小住吗,省亲是要有规矩的,这大过年的……”
但是,皇后的话再次被人打断了:“这是皇上答应的,皇后有什么问题,去找皇上问吧。”
这次打断皇后的人是礼亲王妃。
礼亲王妃对皇后是彻底看不上眼了,因此连半句废话都不说,直接堵了皇后的话。
皇帝正在气头上,皇后哪里敢去问皇帝,脸色沉了沉。
柿子挑软的捏,皇后冷厉的目光射向了静乐,不悦地质问道:“静乐,你和驸马好端端的,怎么就和离了呢。婚姻大事不能冲动,关乎女子终身,不要冲动!”
皇后觉得静乐简直不知所谓,太不知足了。
静乐不过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公主,没有同母的兄弟,生母分位又低,无才无德,能寻到卢方睿这样的驸马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夫妻和离,表弟卢方睿才及冠之年,想要再娶不难,可她静乐一个和离过的公主还能再招个驸马吗?!
“皇嫂,我没有和离。”静乐徐徐道,帕子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花。
她微微笑着,漂亮的小脸如明月般皎洁。
皇后松了一口气,心里在想:难道是来传话的人听错了?太后只是下懿旨杖责了表弟?
下一瞬,就听静乐接着道:“是休夫。”
是啊,是她休了卢方睿,是她不要卢方睿了!
皇后:“!!!”
皇后的眼睛猛然睁大,就像是见鬼了似的,目光森然。
静乐勇敢地与皇后对视着,没有人知道她看似镇定的外表下藏着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殷太后淡淡道:“皇后,静乐休夫是哀家的意思,趁着过年,把‘垃圾’扫扫,静乐在宫外也能住得舒心。”
她这句话一语双关,宁德等几位长公主听着差点没笑出来,像卢方睿这种人岂不就是垃圾!
皇后:“!!!”
皇后心头火起,被太后的话气得不轻。
没错,今天是大过年,可是她这年过得也未免太憋屈了吧,从朝贺后,就没一件事顺心过。
第327章 驱逐
皇后把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对着静乐冷笑了一声:“静乐,夫妻之间哪有不吵嘴的,你只想一时痛快,以后有的是你后悔的!但这泼出去的水可是收不回的!”
静乐现在乖乖去跟驸马认个错,事情勉强还能挽回,等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皇后这句话一出,云和、宁德等人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古怪。
楚千尘起身挽过了静乐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静乐,你陪我一起去给母后收拾收拾东西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必在这里跟人多费唇舌。
静乐的目光一对上楚千尘,表情立刻变得温温柔柔、乖乖巧巧,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起了身:“好。”
姑嫂俩与殷太后说了一声后,就往寝殿的方向去了,完全无视了皇后。
皇后:“!!!”
面对楚千尘,皇后已经连“放肆”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了,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没用。楚千尘可不是这后宫的三千佳丽,这就是没心没肺、胆大妄为、目无尊卑的臭丫头!
皇后心中恨恨,也想拂袖而去,却听礼亲王妃叫住了她:“皇后,你也是有孝心了,日日给太后送‘参茶’。”
礼亲王妃意有所指地在“参茶”两字上加重音量。
从皇后出现的那一刻起,周围的女眷们就在心里猜测着,皇帝给太后下药这件事,皇后到底知不知情。
想来想去,皇后掌管后宫,她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她应该也掺了一脚。
其他女眷彼此交换着眼神,觉得礼亲王妃赞皇后有小心,还真是够损的。谁不知道皇后这些年就没怎么来过寿宁宫给太后请安。
“……”皇后一下子就哑巴了。
她在看到参茶洒了一地时,心里就有些忐忑,此刻再联想皇帝与礼亲王的话,更是觉得字字句句意有所指。
莫非参茶有问题的事被发现了?!
皇后的脸色登时白了几分,又羞又气。
偏偏她方才不在场,不知道具体的来龙去脉,就难以应对,万一她说的话与皇帝说的对不上,那么撒谎的人就只能她,因为皇帝金口玉言。
皇后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惶恐不安过。
她知道皇帝的性格,如果这件事真的闹到不可收拾,那么肯定她肯定是那个替罪之人,皇帝的名声不可以有瑕疵。
皇后心头惶惶,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后面说了些什么,又是怎么离开寿宁宫的。
只记得今日的寒风分外的刺骨,如冰刀子似的。
这个大年初一,帝后就过得十分的不痛快。
中午的宫宴后,顾玦和楚千尘就迎殷太后出宫去了。
这个消息犹如平地一声旱雷起,满朝文武全都惊了,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历朝历代,无论皇帝是不是太后的亲子,太后都是由皇帝奉养在宫中的,还从没有谁能把太后带出宫去奉养。
虽然皇帝对外只说是太后跟宸王去宸王府过个年而已,但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事太悬。
等过完年,宸王还会不会把太后送回宫里呢?
假如太后不回宫,那么皇帝该怎么办,难道皇帝还要冲进宸王府里去抢人吗?!
众人纷纷揣测着,已经有人开始四处打听起消息,想知道太和殿的朝贺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皇帝退了这么大一步。
无论外面纷纷扰扰,都干扰不到楚千尘、顾玦与殷太后。
皇太后出行,本来是有专门的仪驾,明黄车,明黄轮,其规制自然是高于亲王妃,可是殷太后没有乘坐太后仪驾,反而上了宸王府的朱轮车。
红毡顶、红帏的朱轮车不紧不慢地从皇宫驶出,行驶在宽阔的长安大街上。
殷太后进宫已经二十几年,从芳华正盛的少女到现在眼角眉梢都有了细纹,人生最璀璨的年华都是在这深宫之中度过的,只有先帝在世时,她陪着先帝打猎避暑出过几次宫,在先帝驾崩后的这几年,殷太后再也没能跨出宫门一步。
楚千尘亲自给殷太后到了茶,温温软软地说道:“母后,喝茶。”
“……”殷太后恍若未闻,抬手想挑窗帘,手又顿在了半空中。
楚千尘看着殷太后的侧脸,注意到她满头青丝间夹杂了几络不明显的银丝,心中微酸。
她也看得出来殷太后的情绪到现在还有些恍惚。
“母后,”楚千尘凑过去挽着殷太后的胳膊,撒娇道,“我过几天带您去爬山好不好?王爷早答应我的,一直都没去呢。”
年前顾玦跟乌诃迦楼去了一趟白云寺后,楚千尘就撒娇地跟顾玦说,让他也带自己去,但是后面因为临近过年实在太忙,就一直没去成。
殷太后终于回过神来,对上小姑娘那精致的小脸,露出颊畔一对浅浅的梨涡,只是这么看着小姑娘,殷太后的心一下子就变得软乎乎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好!”殷太后温柔地拍了拍楚千尘的上臂,眸中似有汩汩温泉流动,原本有些恍然的情绪稍稍回恢复了一些。
婆媳俩的交谈声也传入马车的顾玦耳中,骑在马上的顾玦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就是后方随行的惊风也能一眼看出自家王爷此刻的心情极好,心中唏嘘:虽然王爷从来没说过,但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可以想象,王爷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些年了。
想着,惊风就觉得眼眶泛酸,默默地垂首以袖口擦了擦泪,只当自己是被风迷了眼。
就在这时,惊风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喧哗声,眼角的余光瞟到前方不远处的街道上围了不少人。
惊风皱了皱眉头,循声望去,入目的是一道熟悉的匾额,上面写着“静乐公主府”五个金漆大字。
这是静乐长公主府。
公主的大门口喧哗得好似一个菜市场,几方人马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一个个眼睛似乎都在喷火,地上还七零八落地堆了一些木箱子,箱子上还有一些男人的衣衫胡乱地被丢了出去,有的扔在了箱子上,有的直接落了地上。
“滚滚滚!”一个穿着铁锈色褙子、头发花白的老嬷嬷站在门口高高的台阶上,指着前方十几个男男女女骂道,“我们长公主已经休了姓卢的了,姓卢的当然不能再待在公主府里!”
“哪有不相干的外人待在别人家里的道理!!”
“公主府里的东西都是长公主殿下的,殿下大度,允许卢公子带走这些个私人衣物,左右夫妻一场,这些全当我们殿下赏给你的。”
老嬷嬷这番话尖酸刻薄,直指卢方睿吃软饭,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
卢方睿闻言气得浑身直发抖,那苍白如纸的脸色中更是隐隐泛着青。
今天卢方睿在宫里刚被殷太后下懿旨杖责三十大板,打得他现在浑身的皮肉似乎都不是属于自己的,连站都站不稳,此刻是靠着祁安菱和大丫鬟的搀扶,才勉力站在这里。
卢方睿耻于跟一个奴婢骂街,他的大丫鬟就没这个顾忌了,指着老嬷嬷骂道:“放肆!你一个贱婢,竟然敢跟我们驸……爷无礼!”
老嬷嬷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叉腰道:“无礼又怎么样了?!你们随便找人去评评理,哪有夫妻恩断义绝还有赖在人家府里不走的道理!”
周围早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他们一方面觉得这公主休夫委实惊世骇俗,另一方面也觉得这个老妇说得有理,这位卢公子是驸马,吃的驸马的俸禄,衣衫也是驸马的待遇,等于是公主给的,如今夫妻恩断义绝,公主许他带走这些私物,也算仁义了。
卢方睿这辈子何曾受过这等羞辱,然而,旁边还有五六个五城兵马司的人虎视眈眈,其中一人跨着长刀道:“这是想闹事?!”
谁在京城闹事,五城兵马司的人自然有这个职权把人带走。
说话的同时,其他几个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朝卢方睿他们逼近了一步,威吓之意溢于言表,吓得方才说话的那个大丫鬟花容失色。
楚千尘她们乘坐的朱轮车毫不停留地在公主府驶过。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第4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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