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沈迦誉组织了一下措辞，问，“是不是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朱岩愣了一下，反问：“她有什么要花钱的？要什么给她买什么。”
    怕小姑娘没面子，沈迦誉没有说她做代购的事情，只道：“我今天看见她和同学商量怎么赚钱，提醒你一下。”
    朱岩狐疑的看他一眼：“我的妹妹，关你屁事？你那么关心干什么？”
    沈迦誉转身就走。
    看来找朱岩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应该去找宋莉或者朱毅。
    这个动作瞬间点燃了朱岩的怒火，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把这个狗逼好好骂一顿。
    他喊：“站住。”
    沈迦誉回头，“有事？”
    朱岩：“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不知道。”他也不关心。
    朱岩：“因为你狂得太过分！”
    沈迦誉：“我狂？”
    “怎么？你不承认？” 朱岩冷笑，“当别人是傻逼呢？看不出来你瞧不起人？切，不就首都搬过来的吗，得瑟个屁。”
    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已经有能力分辨对方行为后的意图。
    沈迦誉刚入学的时候，不是没人试图接纳他，但他自己不肯融入，那就只能被孤立。
    但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又没有足够的智慧去辨析这种意图背后的隐意。
    有时候，不是当事人不想融入，而是不能融入，就像林舒影明明有钱，但搬来两年却从来没打算买房子一样
    ——他们随时准备搬走。
    但是，意外发生了。
    邓立春绊住了林舒影。
    而沈迦誉……
    他略一沉吟，走过去，伸手勾住朱岩的肩膀，问：“这样就不算看不起人了？”
    “卧槽！”
    这个动作一出来，朱岩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骂了一声脏话，猛地跳开，连着后退好几步，“你是变态吗？离我远点！”
    沈迦誉懒得理他，转身要走，又被朱岩叫住。
    “喂！”朱岩表情有些不自在，“不过今天你干得漂亮，姓赵的那个傻逼，老子早就想骂他了。”
    沈迦誉今天提前回来，是因为他罢了一节生物课。
    生物老师姓赵，教学水平不咋地，还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喜欢阴阳怪气瞎内涵，典型的恨国恨党恨社会。
    今天最后一节是生物课，正好讲到克隆技术，课也不讲了，拿几年前一个科研丑闻大书特书，痛批中国科研界肮脏。
    什么沈某违法进行克隆人研究，做人体实验，杀死了成千上万的婴儿，尸体堆到实验室里都生蛆了之类的。
    说到一半，沈迦誉突然站起来，说他为人师表尽不到责传道授业的责任也就算了，还拿捕风捉影的传闻洗脑学生。
    把姓赵的骂了一顿，站起来直接出了学校，拒绝再上他的课。
    气得姓赵的差点原地去世。
    沈迦誉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朱岩翻了个白眼，抖着一身鸡皮疙瘩回了家。
    朱珠在楼下看动画片，他没理她，准备上楼的时候突然想起沈迦誉的话，朱岩又折回来，揪了揪朱珠的小啾啾，问：“烦人精，你不是要钱吗？要多少？”
    朱珠背过身，“我现在不要了。”
    小姑娘声音闷闷的，明显不对劲儿，朱岩把人拉过来，发现小孩儿眼眶有点红，像哭过了。
    他瞬间紧张起来：“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是不是刘凯那个孙贼又找你麻烦了？”
    徐子强之前不知道被谁收拾了一顿，连滚带爬的从实验室跑出来，听人说吓得都尿裤子了，接着就办了转学手续。
    之后刘凯也安分许多，朱岩就懒得再管这事儿。
    难道他俩还记恨自己，偷偷摸摸的欺负朱珠？
    朱珠都快把刘凯忘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谁，摇头，“不是。我没有哭。”
    朱岩：“那你眼睛怎么红的？”
    朱珠嘴一憋，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带着哭腔道：“光头强好可怜，又没有砍到树。”
    朱岩：“……”
    ——
    既然决定以后都不理那个大坏蛋了，朱珠当然不可能继续赚钱给他买贵贵的礼物。
    第二天到幼儿园，她就把这些天赚到的代购费全都还给了小朋友们，然后撕了代购小招牌，宣布公司破产。
    周末的时候，她和小朋友们在小区里玩，远远看见沈迦誉过来，立刻冷了脸，要去别的地方玩。
    “小孩儿……”
    沈迦誉叫住她，一句话还没说，朱珠就绷着脸道：“我以后都不会和你说话了。”
    说完，人就跑开了。
    小姑娘说话算话，从这以后，不管沈迦誉怎么哄，她都不肯理他。
    很快到了十月十二日。
    这天不是节假日。
    朱珠放学之后，回家放下书包，用便利贴歪歪扭扭的写了一行字，“哥哥，我出去玩了。”贴到门上，然后拿着八块三毛钱走进附近的蛋糕店。
    店里摆满了漂亮的大蛋糕，她一个个看过去，有些羡慕。
    店员温柔的问：“小朋友，你要买什么呀？”
    朱珠：“我想买生日蛋糕。”
    店员立刻热情的推荐，“有鲜奶的、水果的、巧克力的，还有抹茶的，你喜欢什么口味啊？”
    蛋糕下面有标价，都是三位数，朱珠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有没有便宜一点的？我只有这些钱。”
    她从书包里把所有零钱都拿出来，交给店员。
    店员看着一把一角一角的，嘴角抽了抽。
    小姑娘穿的挺好，看着像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这么穷？
    店员尴尬道：“这些钱买不到生日蛋糕哦。”
    店里最便宜的生日蛋糕也要68块钱一个，还特别小。
    朱珠“啊”了一声，并不意外，问：“那能买到什么？”
    店员把手里的钱数了数，八块三，她指着展示柜角落里一杯小小的提拉米苏道：“只能买到这个哦。”
    这个提拉米苏标价八块钱，是店里最便宜的甜点了。
    朱珠看了一眼，“那我就要这个。”
    给大坏蛋的，这个就不错了。
    店员把提拉米苏拿出来，简单的包装一下递给朱珠，又退她三毛钱。
    朱珠说了一声谢谢，走到门口又折回来。
    她踮着脚把三毛钱又放到柜台上，奶声奶气道：“姐姐，我想再买一根蜡烛。”
    朱珠趴在十二楼的窗户上外下看，看到穿着校服的少年出现在楼下，赶紧跑到楼梯间，拆掉提拉米苏的包装，把店员姐姐送的一根蜡烛插上去，然后把拿出从家里带出来的打火机，屏息等着。
    听见电梯开门的提示音，她赶紧去点火。
    可是小姑娘第一次用打火机这种神奇的玩意儿，打了好几次都点不着，要不然就是点着了差点烧到手，急得快哭了。
    “小朋友，躲在这里干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少年含笑的嗓音，朱珠身子一僵，停下动作，背对着他不肯回头。
    上次罢.课林舒影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打电话把沈迦誉骂了一通，周末也不让他回家了，让他自己反省。
    今天生日，林舒影气还没有消，只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自己过。
    沈迦誉从电梯里出来，才刚挂了林舒影的电话。
    开门的时候，听见楼梯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过去一看，没想到会看到小姑娘蹲在地上，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心瞬间就软了。
    情不自禁的翘起嘴角，喊了她一声。
    她不吭声，沈迦誉干脆走过去，看到地上的提拉米苏，还有上面歪到一旁的蜡烛。
    少年蓦然失声。
    他突然明白了朱珠为什么要做代购。
    ——小姑娘要赚钱给他买生日礼物。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又笑起来，嗓音微哑，“原来在偷偷摸摸的准备给我过生日呐。”
    朱珠终于憋不住，不高兴的抬起头，“你别得意，我是来和你绝交的。”
    “嗯？”沈迦誉有些意外，“带着生日礼物来绝交？”
    朱珠站起来，小脸严肃，“你送我生日礼物，我也还你一次，以后我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再见。”
    硬邦邦的说完，小姑娘转身就要走。
    刚迈出一步，小手就被拉住。
    少年蹲在地上，微微仰视她，道：“来都来了，不如陪我过完生日咱们再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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