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觉得自己如同浮舟,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漂荡着。宁静的海上并无风浪,就连她这只小扁舟都能安心地在这海上航行。漆黑的天空中偶尔会闪现出不同的颜色,白色的光亮间或冲击着这股黑暗,似是光明对黑暗的反抗,终有一天光明会战胜黑夜。
在这宁静中她听到了一声轻微的气音,是有人在轻声嗤笑,听上去并无恶意,只觉有趣而为之。无边的黑暗中怎会有除她以外的人呢?她是否又忘记了什么?
——为何是又?
她如此询问自己,原本轻松宁静的心绪也被这意外地声音扰乱,身体出现了连锁反应,头变得昏昏沉沉,四肢也无法使上力气。
——啊……这是梦境……
她回想起来了,眼前的光景不是似曾相识的吗,就在这一切的最开始。跟那个梦幻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是漆黑宁静的,察觉到这是梦境后还有一种难以言明情绪与压抑。
艰难地睁开沉重地眼皮,朴素的木制屋顶,摇晃的地面,她就躺在薄薄的软垫下,身上被随意盖上一张毛毯。透过没有落下窗帘的窗户看去,略微刺眼的春日阳光,还有偶尔挡住阳光的绿叶,这是在移动中。
比起船舱,更像是在马车内,缓慢前行的马车,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略有颠簸。
“醒了就起来把这些吃了。”
那人的声音在马车的另一角响起,带着几分倦怠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她缓慢支起身来,头如同灌铅般沉,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不管怎么想都是那个人的错。原本大局已定,不管如何都只有死路一条,她更愿意死在自己手下。本想着趁着防守稍弱的那一瞬间自裁,没想到却被那人发现了,还不听她狡辩直接将她打晕在地。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晓。如今看来,那人是把她用马车带出了皇宫,至于到底护卫带了多少,她也无法察觉出来。
她身边放着一张矮桌,置于桌上的便是一碗稀饭,朴素简单。略微惊讶于在旅途中出现的不合时宜的食物,她看向坐在另一角的那人。
那人安静地坐在软塌上,摘下的斗笠就放在他的手旁,正闭目养神。不得不说上天真的很偏爱那人,给了那人如此精致的皮囊,一眼万年,是绝对无法忘却的美貌。温润儒雅翩翩公子,粉雕玉琢的面庞看上去纯良无害,咋眼看去还以为是来拯救世人的谪仙人。若是没有这段糟糕的初遇,恐怕她也会以为这是饱读圣贤书超凡脱俗的君子吧。
只可惜这人给她的感觉过于糟糕,连同眼前的这碗稀饭都难以下咽。不止心理上的问题,还有生理上的问题,估计是用了什么药物导致她现在还身体乏力,胃口全无。
那人倒也不催促,缓慢地睁开了双眼,看了那碗未动分毫的稀饭一眼,伸手便把那碗拿到自己手中。把碗放到嘴边,仰头含住一口,随手把碗放在安全处,另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拉到了他的身边。趁她毫无防备之时吻上她的双唇,把口中的稀饭尽数渡入她的口中。
口腔被突如其来的稀饭塞满,身体本能反应开始吞咽,未经咀嚼的稀饭顺利进入到她的腹中。还有一部分未来得及吞下的呛到了气管,让她咳嗽不停。
那人竟还游刃有余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神情略微奇怪但身体却异常诚实地擦拭着自己的唇瓣,完全没想过要理会咳嗽不停的她。
她被呛出了泪水,愤怒地瞪视那人。那人脸上浮现出笑意,单手托腮,悠闲惬意地倚靠在软塌上,和善地出言提醒:“你只能死在我手中,这一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步的。”
这话听得她怒火中烧,似乎就在这人面前她的怒火就从未平息过,从未见过如此不讲理又蛮横的人。这种人在皇宫之中早就该被处刑个百八十遍了,为何这人这态度竟还能取悦天启帝获得天启帝的信任!
“你到底是谁?”这股异常的感觉倒让她意外地冷静了下来,这一连串诡异又毫无道理的事如同走马灯一般浮现在她脑海。在这场阴谋中,占据了主导地位,还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的,眼前这人肯定算是其中一个。那样的人,定然不会简单。
那人听到这个问题并没有回答,收起自己懒散的姿态。这姿势的改变却让她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仿佛有无形的枷锁捆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
那人托起她的下巴,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唇,看似恐怖震慑的姿态,她却看到了他眼中深藏的悲伤。他唇瓣轻启开合着,只听到让她理解不了的哀伤。
他说:“我不能说。”
“我在等你记起我的那一天。”
开端-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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