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学校按照惯例放假三天,让考生调整作息,放松心态。吴婶因为女儿恰逢待产期,不好意思却也和顾初九请了一周假。顾初九倒是不在意,还替吴婶宽心,让吴婶好好照顾女儿,到时候带着女儿和外孙一起来吃她的升学宴。
顾初九安心地在家睡过了第一个半天,太阳晒屁股了才幽幽转醒,昨晚卧室门没关,她清楚听见厨房里传来声响。还以为是吴婶不放心又跑来给她做午饭,她揉着眼睛起身走过去,还没进厨房就开口道,“吴婶,你不是去照顾女儿吗?”
周谨南回头,视线内再次出现了那件白色吊带裙。
“睡好了?”他转回眼,把手里的意面插入沸水中,意面倾倒四散沿着锅沿转成一个圈。
顾初九已经发现是自己猜错了人,想起前天那条已读未回的短信,抿抿唇转身,“我去洗漱了。”
直到她洗漱完毕,又颇为耐心地收拾好被睡乱的头发才打开浴室门走出去。周谨南正从客厅方向往这边走,见她已经出来便站定脚步,“换身衣服来吃饭。”
顾初九点头,又往卧室走。
总觉得身后的周谨南还在盯着她看,越走这种感觉越强烈。等她走到卧室门口,硬着头皮偷瞄过去,发现周谨南早就没了踪影。他应该已经在餐桌前等着她了。
这该死的错觉。
顾初九因为自我陶醉和自我欺骗而满腹羞耻,好在半份意面下肚,懊恼也就散了,毕竟是没别人知道的小心思。再来,就多亏了周谨南的好厨艺。顾初九小时候自闭孤僻,不愿意吃饭,周谨南便亲自下厨,次数多了,厨艺也就练出来了。可惜随着顾初九越长大越乖巧,自然能吃到周谨南做的饭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高考考场出来了吗?”周谨南坐在她对面,盘里的意面没怎么动,似乎并不饿。
“嗯。”顾初九用叉子小心地卷着面,低头默默吃饭。
“怎么没发给我。”去年考前周谨南便和她交代过,考场信息出来要先发给他,好提前安排住宿和接送。
“怕打扰你。”顾初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骂她已读不回,还不如不发。
“我的手机前天晚上掉在宋时车上了,第二天我才看见你的短信。至于桑絮,不熟,所以没回。”周谨南表达得很清楚,手机只是意外掉落,她打听的人他不清楚。
“你真的和桑絮不熟?”顾初九抬头狐疑地瞧他。
“她当年是南大的贫困生,也是国奖获得者。成绩很好,所以我找过她几次,希望能聘她给你当家教。之后,不清楚。”
顾初九觉得自己真没必要这么审视周谨南,他的情绪太滴水不漏,她就是贴他脸上去,也啥都看不出来。
“哦,我就是那天碰见她了,问问而已,没别的意思。”顾初九继续低头吃饭。
周谨南等她吃完意面,又喝了小半碗罗宋汤,才又开口问,“考场在哪?”
“三中,离这里不远,我打车去就行。”顾初九把擦过嘴的纸巾对折叠起来,把面前餐桌被她撒出的汤汁擦掉。
“吴婶请假了,你去我那住到高考结束。三中和南大一个方向,考试那两天我接送你,去收拾东西吧。”周谨南替她安排。
吴婶在不在、考场远不远都是其次,搬去和周谨南住在一起,只这一个诱惑就足够了。顾初九掩着喜色乖乖顺顺地答应。
收拾的东西不多,学习和考试需要的都在书包里,这几天的换洗衣服顾初九用小行李箱装起来。肩上背着包,手里推着箱子,倒也像模像样的,顾初九准备好乔迁了。
*
同居的喜悦仅维持到第二天早上,顾初九从客房出来的时候,发现周谨南已经去上班了,餐桌上没忘给她留一份早餐。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放假的时候,周谨南可是要正常上班的。
周谨南现在住的房子不是她曾经住过的那个,这个小区占地面积更大,环境也更清雅,6栋住宅楼错得很开,所以房子的采光特别好。顾初九边咬着吐司,边在屋子里闲逛,除了几样必备的家具,几乎没别的东西,白、灰、棕色系的装修让房子显得更空。每个房间都开着门,包括周谨南的卧室。顾初九站在门口往里看,只瞧见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白边灰墙棕地板,她三两口把吐司全塞进嘴里,踢掉拖鞋赤脚走进卧室。窗边的书桌空无一物,阳光洒在石灰墨色的床被上,照不出一丝褶皱,深色衣柜严丝合缝地关着,床头柜上有一盏棕色系的玻璃台灯,下面放着一本书。
顾初九走上前,没有拿起书,就着书的摆放方位歪头看,发现自己连题目都看不明白,勉强拼出一两个单词,也忘记是什么意思了。顾初九转开视线,落到床头蓬松的枕上,她伸手摸摸,是和她昨晚睡的床品一样柔软的材质。她勾下腰俯在枕上轻嗅,一种很淡的草木香。顾初九深吸一口站起身,又来到衣柜旁,打开往里看,挂着的大多是黑色的西服和白衬衫,最里侧并排几件休闲风的衣服,顾初九几乎没见他穿过。
顾初九关上衣柜门,退了出去。她重新从外往内看了一眼,再次确认他的家、他的卧室都和他的人一样,细致,整洁,滴水不漏,让她不禁心生喜欢。她低头穿好拖鞋往最后一处没逛的阳台走,中间路过一个关了门的房间。她走上前按了按门柄,发现门是锁着的。顾初九无奈松开手,继续往阳台走。室外阳光正和煦,顾初九坐到阳台上的实木摇椅,手里拿着原本被搁在椅子上的书。她前后微晃了两下,椅子就慢慢摇起来,她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低头翻开手里的书,指尖在封皮上摸到凹陷的题目,她转过来看,是一串英文。
“国富论”,这几个短词都很简单,顾初九总算能翻译出来。她舒心地翻开第一页,看了没几行就又重新合上了。原文远比题目难的多,那些陌生而冗长的单词让她头疼。想到几天后的英语考试她可能也要面对此种的困境,一声叹息有感而发。顾初九认命地放下书,从凳子上起身回客房拿书包。即使估摸着考上南大问题不大,但考前的焦虑还是不可避免。
周谨南到家时灯光如昼的客厅照得他连玄关灯都不用开,他换鞋走进去,视线落到匐在茶几上学习的顾初九身上。她坐在地毯上,身边还放着中午的外卖盒子,看样子是在这学了一天。
“考前紧张?”周谨南坐到沙发上,拿过茶几上的几张草稿纸,上面写了一些复杂又易错的汉字。
顾初九从英语书上无精打采地抬头,耷拉的眉眼像只受了欺负的猫,“嗯。”
周谨南把纸张放回茶几上,看了眼她面前摊开的书,“担心语文和英语?”
“一点点吧。”顾初九抬手撑起下巴,“既然考前复习,那当然要突击没太大把握的科目了。”
“数学理综胸有成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初九觉得周谨南在调侃她。她对上周谨南的眼,到没看出玩笑的意思。
“这两门我考个四百一二应该是没问题,运气好的话,满分也不是没可能。”在数理化上,顾初九的骄傲不是一点半点。
“那就别看了,语文和英语各拿一半分你也有大学上了。走吧,带你出去吃饭。”周谨南站起身等顾初九。
顾初九眼波流转,撑着胳膊站起来,走到周谨南面前,“只是有大学上就行了吗?你对我去哪上大学没什么要求?”
“你自己选就好。”周谨南朝玄关走了过去。
两人再次来到中州国际。顾初九忍不住吐槽,“你很喜欢吃这里的菜?”出来吃饭十次他八次都选这,连她中午的外卖他也定的这。
“吃够了?”周谨南带她乘电梯上了5楼。
“也不是,只是好奇。”顾初九无所谓去哪吃,这里的菜本身也挺符合她的胃口,只是不明白周谨南怎么总到这来。
周谨南思考片刻,“习惯了,就懒得换。”
顾初九点头,没再说话。
包厢门一打开,顾初九又看见了那位花衬衫叔叔,他这次换了一件衣服,但依然是艳丽俗气的花色。
“小美女,晚上好。”宋时这次很礼貌,特意起身扮作绅士,手指娴熟地在身前绕了两下,弯腰给顾初九半鞠了个躬。
他这个行为旁人做一定很搏好感,但顾初九看看他身上骚气的花衬衫和半露的胸膛,只觉得奇幻又违和,但还是认真地喊了句,“宋叔叔好。”
宋时听得直咧嘴,看向周谨南,“我没得罪你家小姑娘吧,她怎么总喊我叔叔,都把我叫老了。”
周谨南偏头看了看顾初九。
顾初九看不出周谨南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猜了猜便开口重新喊,“宋哥哥好。”
“诶,妹妹好。”宋时乐了,眉眼都笑起来,煞是好看。顾初九平白多看他两眼。
直到周谨南喊她,“坐这来。”
顾初九走过去,坐到周谨南身边。
“妹妹,过来跟宋哥哥坐,哥哥给你点你爱吃的菜。”宋时招着手与顾初九说话,一脸笑停不下来。
顾初九扬了扬唇角,没说话。周谨南拿起桌上的陶瓷壶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她赶紧双手接过来。
“想吃什么?”周谨南低声问。
时值初夏,中州国际早早地开放中央空调,顾初九此时却觉得为时过早,或者温度设得偏低,不然怎么周谨南口中呼出的热气有意无意拂过她的脸,耳朵都烫了,可脚还有点冷。
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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