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明白了,他觉得说话有些吃力:“这是我娘的……”
“对不起,雪少主,由于您给我们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不拘于任何束缚,一定要找出最狠准的杀招’,故而我们……进入令堂的棺椁中,带来了这枚指骨,也没有来得及通知您。”
信鸦垂下脑瓜给他鞠了一躬:“为我们的失礼道歉,这次失误并不计算在冥府头上,我们可以退换您一部分雇佣金。”
雪怀垂眼轻轻摩挲了一下这节指骨,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异常温柔,有些怀念,也有些痛苦。
“所以说我娘是……”一个字一个字,重如千钧,随之而来的还有贯彻他整个人的——凛冽杀气。那股子刀锋兵刃般的杀气在无形中笼罩了整个房间,气压变低,几乎让人抬不起头来。
他以为风羽族人天生骨骼脆弱、肌体柔软,故而在魔息入侵的那几年罹患重病,所以上天注定要在他十岁那年带走他的娘亲。
他以为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命运”——命中到来的死亡无法避免,路途尽头总有一处黄泉。
他以为这是他的命,就好像暗暗喜欢的人恰好不喜欢他一样,他从来以为这是命。
信鸦接话道:“是被柳氏害死的。”
雪怀安静地看着这节指骨。室内灯火跳动飘摇,照亮他一双阴晴不定的眼。
他伸手拿起下一个装着灰的信纸,示意信鸦接着说。
信鸦伸出爪子挠了挠头:“已经找到的目前是这些信和这些灰,信件由于数量过于庞大故而未曾带来,也免打草惊蛇。柳氏常年记录着深花台和浮黎宫的各种机密,有一半通信记录是已经摧毁的,无法查明。是否要根据她所记录的这些东西进行定罪,这是您自己的事情了。”
雪怀点点头,道:“好。”
他站起身来。
饕餮鬼爬过来,用大脑袋蹭了蹭雪怀的手,又咬住他的衣角,想让他带它去。雪怀拍了拍它的头:“小饕,你留在这里陪云错,别让他和我姥爷知道,他们会难过的。”
云错今日去慕容金川那里听论法了,没跟他待在一起。两人原本计划着下午去凡间听戏。
他撕纸写了字条留给云错,只说雪宗来信说深花台事忙,要他早几天回来搭把手。
云错是看着沙华把信交给他的,正好帮他圆了个谎。
信鸦问道:“令尊信中当真写了这件事?”
信和信鸦一起到来,雪怀实际上还没看他父亲的这封信。他来仙山修行几个月,每隔七天,会往深花台寄一封家属,雪宗会回复他,嘘寒问暖一番。
此刻想起这茬,雪怀一声不吭地打开那封信,预备粗略浏览一下。
左右不过是平常的信件,但当他飞快地扫完信中的字迹后,差点气笑了——
雪宗询问他能否让柳氏回家居住。
他之前收拾了雪何与柳氏,打发了柳氏回娘家居住,恐吓了雪何一番,差不多是将他软禁在家中。
现下雪宗在信中措辞谨慎,几乎到了讨好的地步:“妇人嫉妒之心,不过尔尔,点到即可。小怀,你以为呢?”
雪怀冷笑道:“好一个不过尔尔,与其是问我态度,这恐怕是先斩后奏罢。”
出乎意料的,他看上去相当平静。他没想到亮刀的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自从他拨开前生的迷雾,不再将过去放在眼里之后,一切阻塞他的问题突然都显露出了答案。
他平静地道:“不过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他有理由杀他们了。
雪怀出门直走,穿过走廊,径直去了暖阁顶层的兵器室。
沉重的神木门轰然打开,显出陈列于此的一条兵器长龙。整个东三间暖阁中所有学员的兵器都放在了这里,由七十二只重明鸟看守、监视。
七彩华丽的鸟伸长脖颈,为他衔来他的灵火铳,却被他微笑着拒绝了:“麻烦为我取下旁边那把蝴蝶刀,那是我道侣的东西。”
其实也算是他的东西。上辈子,他用它不离身,这一世被云错买了过去。
藏兵阁中道侣兵器视为共同使用,重明鸟什么都没说,将沉重的刀兵盒放在他手心。深红的武器一长一短,透着凛冽的杀气,仿佛是感知到前世的主人接近,它的刀身散发出铮然声响,刀身颜色加深,妖异如血。
雪怀礼貌地点了点头:“多谢。”
*
当云错听闻雪怀已经离开了慕容山门之时,已经是当天晚上了。
和暴君一起重生了[修真]_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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