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合衣稍息,这个时候也并不需要更衣着装,穿好鞋子就能陪着饥肠辘辘的春归先去解决生存需要,话说虽然这日是御定的庆功宴日,因为兰心妹妹闹出的这桩风波,夫妻二人都被扫了兴致,晚餐时谁也不提饮酒的茬,当真只是为了解决生存需要,不过饭后仍然没有连养身消食的散步活动都一并减省了。
趁着慢步的时间,春归便把今日从蓼汀榭的生事,到她如何安排荼蘼的琐细都说了一遍,兰庭半日没有出声,后来两人已经准备上床安置了,兰庭才半靠着引枕长长叹一口气:“我都不敢面对那位姑娘,倒是把自己该当的责任都推脱给了辉辉,原本我才应当亲自向她赔罪。”
“我脸皮厚,赔罪的活还是由我来吧。”春归浑不介意。
“伤得这样严重,也难得人家还肯顾及二妹妹的名声,要是她这时便要求回家去,身为父母,眼看着女儿受到这般暴行,必定会存怨气,又说来这件事的确都是二妹妹的错,便是受到谴责也是她自取其咎,该得的教训!”兰庭说着说着又是心头火起。
“可二妹妹那性情,今日不过是被陶家表妹挤兑了几句,就这样雷嗔电怒的,真要连市井间都在议论她的品行,还不知她羞恼之余会做出哪般糊涂事……迳勿是她的嫡亲兄长,总不能眼见着二妹妹受此气辱,咱们为她善后也是人之常情。”
“我以为经过三年前那桩事,她已经知错悔改了。”
春归听兰庭再次提起,再也忍不住问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今日我听荼蘼也提起过一个人名,仿佛是叫敛朱?”
“是。”兰庭只吐出一个字来,又再沉默片刻,才告诉了春归来龙去脉:“那时祖父的丧事刚刚结束,我心情沉郁,府内府外又一堆事务,实在无心顾及二妹,她那个时候又还住在踌躇园,我原想着有祖母照看着,也不需要格外操心……有一日忽然听说二妹妹身边新择的一个丫鬟,失足落水而亡。”
春归心中便是一沉。
“那丫鬟便是敛朱,不是家生子,被费嬷嬷调教了两年才为祖母选中,本是看她乖巧伶俐,才特意选来照顾二妹妹的衣食起居,但没想到……二妹妹受过缠足之罪,虽说那时已经挨过了最痛苦的时间,但站立行走稍长均觉煎熬,最看不得旁人轻松运步,那日更兼她和族里的姐妹发生了几句口角,心情本就烦躁,见敛朱走得快些,便勃然大怒。”
春归:……
她也同情那些被逼无奈把一双好端端的美足缠成半残疾的女孩儿,但不能因为自己的“残缺”就妒恨别人的健全啊,丫鬟们若都是三寸金莲,还怎么侍候主人?多站半刻都得颤颤巍巍,怕是连斟茶递水的活计都无能操持,反而要靠别人侍候着才能生存了。
兰心小妹竟然还嫉恨人家走得快?!
“我事后才知,丫鬟们虽未缠足,但谁也不敢在二妹妹面前迈大步行走,必须扮作颤颤巍巍的模样才不至于触怒,这
条禁令敛朱应该也知道,不过那日二妹妹使唤得急,她又不算熟悉二妹妹的脾性,一时大意就疏忽了这条禁令,当日二妹妹刚好走到了怫园里的寄鸢台,因心情烦闷便想在那儿静坐一阵,然而怨气还未平息,又被敛朱触怒,二妹妹下令敛朱脱了鞋袜赤脚站在雪地里。”
春归:……
她对二妹妹是彻底无语了。
“敛朱从午时,一直在雪地里站到半夜三更,才被允许回房,但二妹妹余怒未消,下令她必须赤足独自走回踌躇园。”
春归闭目长叹:“寄鸢台是建在沅水边,想来敛朱经此折磨,行走本就艰难,才至于失足落水。”
兰庭又是良久没有言语,而后躺卧下去,抬起胳膊用小臂挡住眼睛:“一介婢女失足落水溺亡,谁都不当一回事,祖母告诉我这件事,竟然是让我去安慰二妹妹,说二妹妹遇见这么不吉利的事,难免耿耿于怀。”
春归也只能唉的一声长叹。
“二妹妹根本没有一丝忏悔,她一见我,只顾着向我告状,说族里的姐妹对她怎么的不恭不敬,让我以一家之主的大权,把顶撞了她的姐妹去送去庵堂,她那样依赖我,但我当时却没法正视她的眉眼,我想究竟是什么才让她们泯灭了人性,才让她们可以如此轻贱本为同等的生命,对下人是这样,对自己的姐妹也是这样。”
这种悲愤的心情春归完全可以理解,她现在对于华曲哥哥的死尚且耿耿于怀,不明白怎么有人为了功名利禄这等身外之物,就把夺人性命的事当作理所当然。
春归感慨之余,又再脑子一热:“今日蒙舒世母的照恤,说是要请阮中士教引我一些时日,我想着……能不能再求阮中士干脆连二妹妹一同教导?”
兰庭立即把身子坐正了一些:“倘若辉辉能够促成此事……”
“我会尽力而为。”
帐外的一盏灯火明明昧昧,帐内的两双眼睛深深浅浅,兰庭看着春归,看她美好安静的容颜,突然想起那时还在汾阳,她在一堵墙下缩着身体无声哭泣,艰难的压抑着心里的悲痛,但她在这多舛诡谲的命运里,一直能够坚强的挺直脊梁,她的眼睛干净,心胸也干净,那些阴暗暴戾的人性无论多么无孔不入,都不能侵蚀这样一个女子。
身边有了她,连他似乎都更有自信。
真感谢一连串的变故,诸如皇后、惠妃的对峙,诸如祖母与沈夫人都想摆控他的婚姻,诸如沈夫人当日心目中的第一人选陶家拒绝了联姻,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变化,他也许都会错过此时和他携手并进、同床共枕的人。
许是兰庭这个时候的眼睛里蕴藏着太多的情绪,春归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温柔贤德感激得一塌糊涂,她觉得好像应该进一步发扬“与人不求感德”的精神,巧笑嫣然的把脸又往兰庭面前凑了凑:“迳勿处处为我着想,才让我今日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几位舅母应付过去,当众显示了一番何为大将风范,二妹妹与迳勿乃一母同胞,我当然也会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对待,迳勿不用这么感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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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是当感激
女子有如玉兰花般恬香的体息猝不及防扑面而来,扰得新科状元郎像被谁扼窒了咽喉连一呼一吸都无比艰难,伸手过去轻揽细腰已经在意念未动时就自然的作为了,兰庭还忽然想把一些他仍在犹豫是否应当永远掩藏的隐密,透露那么些微丝毫,他这时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动此念头,也许只是单纯的想和春归分享一些事,这样是否就能显出他们又更加亲近了一些呢?
“过去我并不防范祖母,但祖父过世之前叮嘱我,说无论祖母有什么嘱令,让我一个字都不能听从。”
“啊?”春归怔住了,在她看来老太太虽说大事糊涂小事也未见得精明,但正因如此才显率真压根不存心机,祖父为何会有这样的遗命呢?
“祖父提防的其实不是祖母,而是祖母的兄长安陆侯。”
春归想起了今日安陆侯夫人以及几位江家亲眷,她们看上去都是温和良顺的人,极其附和时下推崇的妇人典范,当然这并不足证表里如一,彭夫人在众人跟前何尝不是温和良顺?谁都看不出来那张表面下的刻薄阴狠。
她安静地听兰庭继续往下说:“我的曾祖父,曾经对安陆侯也就是舅祖父十分的赏识,又因一回劫难,的确多亏了舅祖父出手援助才能转危为安,曾祖父于是动了联姻的心思,就算当时江家已经落魄,空有侯爵之名其实连家境都甚艰难,那时江家的爵位还是舅祖父的叔父承袭,他们兄妹二人得仰叔婶鼻息生活,曾祖父并不顾虑两家并不门当户对,亲自登门提亲,促成了赵、江两家联姻。”
兰庭的下巴磨擦着春归的发顶,眼睛看向帐子外条案上那盏摇晃的灯火:“祖父和祖母也有如胶似膝的时候,就算祖父早已看出祖母并没有能力掌持内外家务,也并未因此不满,更不愿改变祖母率真的性情,且祖父也一直对舅祖父心怀赏识,乐意提携舅祖父入仕获职。但后来,舅祖父为了夺回爵位,一步步布下陷井,将自己的叔父引入其中,亲手谋划的结果是,导致叔父江祜一家被判斩决,女眷幼子不涉。”
“啊?!”春归再次震惊。
“祖父认为江祜虽说对舅祖父兄妹确有苛薄,舅祖父设计从其手中夺回爵位已经足够报雪前辱,可陷其一家灭门绝境,全然不念血缘亲情实在狠毒,从那时
起祖父便与舅祖父疏远,并严令禁止祖母再听从安陆侯的唆使,利用轩翥堂赵氏一门的人势为其谋利,祖母却根本不顾祖父的禁令,仍然是安陆侯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就连二叔父的婚事,其实也是因为安陆侯的设计,祖父当时也是疏忽大意了,才只能容许和彭家联姻,从那之后,祖父对祖母的提防更严,后来才求了庶祖母入门,一度让庶祖母操持家中内务,就连大妹妹也是祖父下令让庶祖母教养。”
“既然如此,为何祖父没有干脆将二妹妹也与庶祖母教养呢?”春归问道。
“母亲过世后,祖父确然也生了这念头,无奈祖母以死相逼……”兰庭叹息道:“那时祖父虽说对祖母心生提防,不过厌恶的人是安陆侯,念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上,并不愿意对待祖母过于苛厉,直至过世之前,才懊悔不迭。可我那时没有体会祖父的良苦用心,并未察觉二妹妹的心性已经被惯纵得十分骄横乖张,直到敛朱一事发生。”
“迳勿难道怀疑,祖母是心存故意?”春归从兰庭的怀中稍稍挣扎脱身,去看他的神情。
今晚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春归实在不敢相信连老太太都是表里不一,故意把嫡亲的孙女养坏了,这对她自己乃至对安陆侯能有什么好处?
“祖母是的确不会教谕督促子侄。”兰庭冷然道:“她对我们,对和她同样是骨肉相联的亲人并不曾怀有恶意,可在祖母眼中,对她最重要的亲人仍是安陆侯这兄长,江家的利益永远高于赵门的荣辱,安陆侯无论让她行为何事,她都不会有一丝犹豫。”
春归:……
“祖母教唆二妹妹对沈夫人心怀怨恨,必定是因为安陆侯的授意,二妹妹是太师府长房的嫡女,和我是一母同胞,日后必定也会嫁入高门世族,倘若二妹妹怨恨沈夫人,将来安陆侯就能利用她说服她的夫家辅助十皇子夺储。”兰庭的神色越更冷沉了:“祖母原本自来便是溺爱惯纵子孙的性情,又因安陆侯这授意,还哪里肯指责二妹妹半句?几乎是二妹妹想做什么,她都一昧放任不管,这样二妹妹日后才能对她这祖母言听计从,可惜就连祖父,当年都没有完全洞悉安陆侯的险恶用心。”
春归叹息道:“祖父当年察觉的,也只是安陆侯心性太过狠辣,但两家既然疏远了,也确然难以察
觉安陆侯竟然怀有夺储的野心。”
否则只怕老太太再怎样寻死觅活,赵太师也都不肯让她再插手孙子孙女一辈的教育了。
“二妹妹的事,当初还有父亲及二叔也纷纷劝说,父亲、二叔甚至质疑祖父宠妾灭妻,且对于安陆侯,父亲和二叔也从来都不肯疏远的。”
“那可不是,别说二妹妹了,就连六叔,祖母不都起意交给安陆侯管教?”
春归终于理解了为何赵太师临终之前,会把家主之位直接传给兰庭,要若是按惯例让长子持家,和把轩翥堂赵门直接交给安陆侯也没什么差别了。
“我起初想着,只要二妹妹日后的婚事不由祖母把持,她原本只是个女孩儿,性情骄纵一些也不算什么,随着年岁渐增,自然便懂得了人情事故。直至敛朱那件事,我才意识到继续放纵下去的恶果,我不能眼看着兰心麻木不仁下去,轻贱人命,被他人利用为刀匕,所以我坚持让兰心搬离踌躇园,独居抱幽馆,且对她严加管教,以为就能亡羊补牢,没想到依然是晚了。”
“至少二妹妹对迳勿这兄长,还是心存敬畏的。”春归安慰道。
“但我不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内宅,放在抱幽馆,所以辉辉……”兰庭轻叹一声:“我知道兰心这样的性情,并不肯听你的约束责教,但我能够信任拜托的,也只有你了。阮中士是圣德太后的旧宫人,又是被沈家供养,她即使来了太师府,并非为奴为婢的下人身份,谁也不敢慢怠了她,如果她真答应了帮忙督管兰心,或许还有转机吧。”
“放心,二妹妹定还有救。”春归严肃认真的承诺道。
“所以,感激还是要感激的。”
兰庭忽然一笑,所有的忧虑与疲倦似乎一扫而光,他的吻轻轻落在了春归的耳畔,像是尝到了世间最为鲜甜的滋味,久久留恋都不肯离开,又终是难忍的,舌尖轻轻舔/吮女子明珠玉滴般的耳垂。
当温暖的身体覆上,春归清晰感觉体内的颤栗又再被激生,今日就算她已实在觉得疲倦了,此时此刻仍然愿意回应这拥吻,她一侧脸,耳鬓躲开,红唇迎上,而后她就像是坠入了浑浑噩噩的另一个天地,那里没有日月星光没有恩怨情仇,只有他和她的天地,用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给予对方愉悦与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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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深夜病危
自从大爷和大奶奶同房而居,外室待息灯安置后便不再留婢女值夜,这可让赶来报讯的青萍十分苦恼了不像普遍主人房中都有通房丫鬟,就算有紧急的事也可由通房丫鬟主张方不方便立时知会,青萍怎么都不会自己直闯进去,烦恼着万一主人正在行为那等不便让外人搅扰的事体,被她莽撞冲犯。
这个时候又已经是夜深人静,论来正是行为那等“不便让外人搅扰事体”的大好时间。
可大奶奶偏偏又交待了万一荼蘼那边发生变故,需要立即报知,否则没有大爷大奶奶的令牌,三更半夜的门房也不会通融放乔庄入内,青萍是个稳当人,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虽说这个时候闯入主人卧房让她十分为难,还是咬咬牙轻轻推开了房门。
外室虽说空空荡荡,但青萍仍然听见了从里间传出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
她几乎是要哭出来,不敢再往里走,只敢发出一声干咳。
动静立即一停。
青萍又再硬着头皮说道:“大奶奶,奴婢瞧着荼蘼似乎不好,实在不敢耽搁。”
又听闻一阵似乎是手忙脚乱的响动,先拉开门出来的是大爷,里衣外穿着一件薄氅,披散着一头长发,虽说作为主人房中服侍起居的一等丫鬟,青萍也并不是从来没看见过大爷披头散发的场面,但这时联想到起初听闻的“动静”,青萍只觉得格外的不自在,连忙垂下眼睛:“荼蘼本已睡着,一阵前醒来,奴婢见她呼吸紊乱脸色发青,浑身直冒冷汗,问她却说近一年间常有此病症,有时还觉胸肋闷痛,不过自己躺卧一阵也就慢慢缓和了,荼蘼虽说不要紧,但因为大奶奶的交待奴婢却不敢疏忽。”
兰庭颔首道:“你通传得及时,立即拿了我的令牌去请乔庄进来诊问,再叫两个丫鬟进来服侍大奶奶梳洗。”
春归在卧室已经手忙脚乱的穿好了衣裳,不过因着刚才正在缠绵悱恻,她脸色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有点羞于见人,还好兰庭先一步去问清了情由,让她有了时间继续稳一稳神,待梅妒、菊羞二人入内时总算恢复镇定自若,一脸的正气凛然连连摧促:“刚睡着就被喊醒,眼皮子都还打架,就随随便便挽个能见人的矮髻吧。”
兰庭听着这句有如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焦灼的情绪里被强行挤压了一股笑意。
乔庄如今完全以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为己任,因着今日有了荼蘼这么为病患,他怕是睡着时都还留着一线清醒的神识,总归是虽说住在他的百草园里,与兰庭、春归也就是前后脚般的赶到,但不像荼蘼所说的无关紧要,乔庄替她把脉时神情越来越凝重,到后来甚至把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说是要替荼蘼施针需要摒息凝神不容任何人打扰,连兰庭和春归也被涵盖在了闲杂人等之中。
春归记起当初乔庄替汾阳王家周大太太的诊断事故,顿时产生了某种不好的联想,在没有问明结果前,已经细细盘问起青萍和溪谷,给了什么饮食、有无旁人接近荼蘼等等。见两个丫鬟被问得神色慌张,兰庭安慰道:“不像是中毒,如若中毒,阿庄便会先行交待咱们追察毒
源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可早前明明说是皮肉伤并无大碍,怎么转眼又加重了伤势?我看阿庄的神色实在不好,只怕他也觉得危急。”
“或许是荼蘼体患别的病症吧。”兰庭猜测道。
事后证明兰庭的猜测果然不错,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乔庄才大汗淋漓的出来,冲着春归便是一个长揖,感激道:“庄今日实在是太过疏忽大意,问清荼蘼只是面部遭到殴打,便武断认为只是皮肉外伤,并没有进行诊脉,要不是大奶奶细心安排了婢女再此寸步不离照看,并及时通知庄赶来诊治,只怕……患者已经暴病身亡。”
春归被吓得瞠目结舌:“荼蘼当真体患别的病症,并且如此危重?”
乔庄沉重的点了点头:“她患的是胸痹心厥症,此类病症极易造成突发暴亡,大悲大喜、急怒惊恐皆可能引发病症,又或劳累太过,平时亦有显征,患者称近一年间偶有症状,经卧床休息即好,是以自己并不在意,其实从呼吸紊乱演变到胸肋闷痛,实为病症已在逐步加深,今日受到体罚殴打,一来身受创痛,再者心中难免惊怒,故而夜间才引起胸痹心厥突发,多得大奶奶通知得及时,若再耽延一时片刻,只怕就是华佗再世也束手无策了。”
不仅春归深觉后怕,就连兰庭也是庆幸不已要不是春归警觉,预料见兰心会迁怒荼蘼,赶忙前往阻止,只怕荼蘼根本得不到任何诊治就会暴亡在抱幽馆!
连忙问道:“此时可已好转了?”
“在阎王手中暂时夺回性命。”乔庄擦了擦汗:“胸痹心厥症极难根治,只能长期以针炙辅以汤药疗养,且必须不能劳累,忌悲忌喜,尤其不能再受惊怒。也亏得这时发现了病症,还有防治突发的机会。”
总归说来,荼蘼这回也算因祸得福,要不然她并不知道身患重病,待突发时可能已经药石无医了。
只是春归隐隐捕捉到一点关键。
于是就越发盼望渠出回来复命,但她并未在脑中召唤,认为渠出性情虽说有些倔强,办事还是极其稳妥的一人,要不是在陶家没有发现蹊跷之处,她不至于直到这时仍然在外。
又到次日下昼,春归总于才见渠出的魂影儿,她连忙拿了本书躲去小后院,装模作样的看,却竖起耳朵听渠出的禀报:“昨儿个整整一晚上,那陶姑娘都没有什么蹊跷行迳,直到今日上昼,才打发了个婢女出去见人,你道见的是谁?”
“别卖关子!”
“你还记得上回当众对你出言不逊,结果替二姑娘顶罪被打发出去配小厮的婢女剑碧?”
“是她?”
“不是她,是她老娘,原来剑碧还有个妹子,也在抱幽馆当差,唤作剑青,那老娘收了陶姑娘的贿赂,便交待剑青打听着荼蘼是死是活,要是死了立即知会陶姑娘。”渠出讷闷道:“陶姑娘故意激怒二姑娘,无非要让二姑娘迁怒荼蘼,可再是二姑娘如何急性暴躁,总不至于把人活活打死,陶姑娘怎么看,都像是肯定荼蘼会死在二姑娘手中的自信,她这自信从何而来?”
“她怕不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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