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雨看了一眼将军,心底是惊了又惊。她心想沈将军果然非同凡响,说瞧完就扔了圣上赐来的丹药时,语气稀疏平常得犹如扔寻常东西似的。
“好。”沈芙正伸手接过沈霄递来的小瓷瓶,就又听沈霄说,“圣上也赐了几枚给身边近臣,太子他们。”
沈芙攥着瓷瓶的动作微顿,总觉得这圣上赐药跟赐大白菜似的,眉尖微颦,疑惑道:“圣上怎么突然赐丹药?”
沈霄沉吟道,“八成是想看这丹药在其他人身上的效果,若发现这与五石散相似,那炼丹师的脑袋离落地不远了。”
沈霄说完离开之后,沈芙若有所思地拔开小瓷瓶上的木头塞子,倒了几小颗深红色的药丸于她的手掌心。
闻着并没有什么味道。
杏雨一头雾水,见小姐突然要尝,想起沈将军的话,伸手要拦的动作却还是慢了一步,“小姐!将军说了这不能……”吃。
杏雨的话慢慢止住,因为小姐并没有要吃这丹药的意思,只是低眼将其研磨成粉,用手指沾了一点粉末尝味道。
“怎么样?”杏雨又好奇又紧张地问道。
杏雨知道小姐的本事,见沈芙只是尝了一点微末,心放了下去,目光里满是求知欲。
“杏雨,”沈芙将白纸上研磨碎的粉末倒进瓷瓶里,递给杏雨,“我瞧完了,把瓷瓶里的丹药都倒进炭炉吧。”
杏雨见此心下清楚了,这个丹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将瓷瓶里的丹药用力扔进炭火烧得旺的铜炉里,更是一个用力,脱手将那白瓷瓶也给扔了进去,“……”
“小姐,我……”杏雨探头看了一眼那被细小火舌吞噬的白瓷瓶,眼睛瞬间被燃起的烟雾熏着,呛了口气。
“没事。”沈芙想起沈霄说圣上也赏了太子几枚,不自觉咬了咬唇。
在杏雨惊奇的目光中,沈芙乖乖地主动躺回床榻上,掀起被子盖上,患了风寒而使她说话微有鼻音,沈芙闷声道,“杏雨,我睡会。”
“好!”杏雨清楚小姐这几日睡多了,总难睡着,眼下见小姐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说要睡一小会,立马屏息用气音小声道,“那杏雨出去了。”
杏雨蹑手蹑脚地退出屋内,动静极轻地掩上门。
那丹药里有很多兴|奋|剂含有的成分,诸如麻黄等,服用过量会让人的性格变得易激动和猜疑冲动,甚至抑制呼吸中枢,窒息和死亡都不是没有可能。
它的瘾性有但不大,但如 果在过量服用后突然中断,产生的疲劳感和睡眠障碍对人体又是一个很大的损伤。
虽然圣上只赐了几枚给贺兰昭……沈芙努力放轻呼吸,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沈芙每隔一小会都会不小心睁开眼,只见她的头顶却仍是那片淡粉色的帷幔,“……”有点气。
※
贺兰宝这几日为了查明谁是七皇子安插的眼线,不说所废的工夫,气就憋了一肚子,他目光阴郁地打量站在他眼前的这三人,余怒未消,阴测测笑道,“这么多日了,还不给本皇子招来?”
这三人是他的心腹,贺兰宝清楚圣上看重江北一事,只与他们商榷。
他以为呈了折子之后圣上能夸奖有加,岂知不仅被骂得狗血淋头,那失望神色是贺兰宝从未见过的,令贺兰宝心头涌上急剧的不安。
地上碎瓷和茶水溅了满地,贺兰宝的手边特地让人从暗室里拿了根鞭子,上头还沾着干涸的血,瞧着就可怖,更别说这一鞭子下去,肯定瞬间皮开肉绽。
温安荃吓得脸色惨白,这几日他已经解释得心力交瘁,“望二皇子明鉴,那一点臣记得是郭丘先提了出来,臣等附和,只因一时被他绕了进去。”
郭丘气得脸色都变了,“若不是前夜温兄你提酒与我共饮,提了一嘴这个想法,我隔日怎么可能提了出来,何况我当即又否定了,是你跟钱兄附和,我只好硬着头皮顺了你们。”
“再说我嗜酒一事谁不知,温兄提酒找我,我怎么可能拒之门外!”郭丘怒道,“原来他早包藏祸心于我身上!”
“我那时虽喝得醉醺醺,但我清楚记得我就没说过此话,你休要含血喷人!”温安荃咬牙道,“若不是知你嗜酒,我无意得了好酒怎会提去与你共饮,要我早知郭兄你是这种人,砸了都不分你!”
钱筠人胆小,此刻已经哆哆嗦嗦得说不利索话,“我,我当时见郭兄提了,觉得有道理,就也跟着说了,谁,谁知……”
贺兰宝紧紧攥拳,“既然你们都能发现这点子不对,为何当时只有郭丘否定?!温安荃,你从不喜饮酒,为何买了好酒?”
“捡了个便宜……”
温安荃愈发觉得就是有人利用他爱贪图小便宜,设了圈套在这等他,奈何他现在怎么解释,心底都越发没底。
贺兰宝听了几日他们的解释,他不可能一下将他的臂膀都砍掉,但也绝不可能放任他人在他的眼下将人渗透进自己心腹当中,他必须得揪出来。
郭丘嫌疑大,若他不提,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他在自己身边忠心耿耿多年,好几次都得亏他的锦囊妙计。
何况郭丘主动提了那点子,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劲,若非其他人的附和……前夜温安荃还主动提了酒找他,无事献殷勤。
若他是 贺兰偃,最想铲除的人,便是胆识和学识都过人的郭丘。
钱筠胆小确有可能被买通,但……江北一事并不在他的能力内,所以当日他都是跟着其他人附和。
贺兰宝伸手拿过鞭子,径直朝温安荃挥鞭而去,眼神里满是阴狠,恶狠咬牙道,“本皇子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郭丘被这变故皱起眉头,面上似是挂念与温安荃的同僚之情,豁出命道,“殿下,或许温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能…能否饶他一命。”说完,郭丘重重跪地,神情悲拗地为之请求。
贺兰宝气得喉咙里一片腥甜,又一用力甩鞭朝向温安荃,还好他没有中了奸人的计,若是失了郭丘,他们怕不是笑不拢嘴。
※
王公公上前与贺兰昭低语,“温安荃被二皇子打得伤痕累累,被扔在地上淋雨,任其自生自灭。”
贺兰昭微微扬眉,“孤还以为郭先生祸水东引钱筠,温安荃此人有点小才,可以笼络来。”
王公公不得不叹服太子,料事如神,亏他这几日为了郭先生的处境惴惴不安,生怕等他们的人赶去相救时,只剩一具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死尸。
“若太子无事,老奴先行退下了。”王公公松了一大口气,说话都有了笑意,他要赶紧让人去将温安荃笼络来。
贺兰昭淡淡颔首,在王公公正推门离开之时,他握住手中朱笔的动作突然一顿,垂眸睨了一眼蜷缩在他怀里,爪子突然变得极不安分的雪球。
王公公在关上门的一瞬,怀疑是不是自己耳背,不然,不然他怎么听见太子说……
作者有话要说:不然他怎么听见太子说……
——雪球往孤身上哪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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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四十九只喵
贺兰昭的气息平稳, 他微垂眼角, 眼底的眸色却是深了深。
沈芙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贺兰昭淡淡垂睨中, 被不动声色地纳入眼底。
她正专心地低头伸爪, 从贺兰昭结实的胸膛处一路认认真真往下摩挲。
如果他身上有小瓷瓶, 很容易就能摸出来。
沈芙轻眨了几下眼睛,搭在男人身上的爪子微顿。
她不仅能清晰感受到男人呼吸时,那极为流畅紧实的腹肌线条在起伏, 而且, 越往下, 沈芙越觉得她似乎在非礼贺兰昭, “……”
她急忙将往下的爪子偏移方向, 正落至男人微陷的腰窝处时,她的爪子突然被贺兰昭一把捉住。
沈芙的前爪骤然被捉提,一时身体失衡而使脚步微有踉跄。
她直直撞进贺兰昭硬实的胸膛上, 后肢更是朝前迈了一步, 猝不及防地踩上男人的腿中间, 隐约感受到了男人那处正慢慢昂扬, 变得炙|热滚烫的力量,“……喵!”
沈芙心跳飞快, 根本不敢抬眸去看贺兰昭的脸色,惊吓间, 她忘了她有只爪子还被贺兰昭牢牢伸手钳制住。
她下意识想往后退,非但没能成功,在鼻尖再次撞上男人胸膛之时, 她的爪垫又踩压上了那处,只听贺兰昭的呼吸声倏地一沉。
沈芙僵住爪垫,即使亲密贴近得分外能感受到它的形状变化,沈芙都不敢轻易乱动,怕历史又重演,只好眼神惊慌地抬眸求助贺兰昭:“喵呜……”怎么办?
贺兰昭钳制住她前爪的手并没有松开。
男人神情紧绷,哑声问:“摸孤摸得还开心么?”
沈芙猛地用力摇头,眨动的眼睛仍有余惊。
好在,好在那处慢慢没动静了……
沈芙全身都仿佛在冒着热气,耳朵羞颤得厉害,“喵呜。”吓死喵了。
“不满意孤?”贺兰昭语气低平,若有所思地垂眸。
沈芙低着小脑袋不敢看贺兰昭,脑子快热成一团浆糊,没听贺兰昭到底说了什么,匆忙点了点头。
察觉到钳制她爪子的力道微重,沈芙又立刻改成摇头。
“满意?”贺兰昭低笑一声,这才松开她那‘胡作非为’的爪子。
“喵呜。”
沈芙委屈巴巴地甩着她的尾巴,脸上的热意持续不降,她轻轻撇头,余光就见贺兰昭的案桌上,安安静静放着那一小瓷瓶,瞬间瞪圆了眼:“喵??”
所以她刚刚…刚刚都在做什么?!
为什么都不转头看一眼案桌?!
贺兰昭见沈芙的目光满是惊愕地落在那小瓷瓶上,眼里满是羞愤懊恼,几乎一下子清楚了原因,他长臂一伸,将那瓷瓶拿在手中。
沈芙见贺兰昭将那瓷瓶递来,正欲装模作样嗅一嗅,再告诉他这个丹药少吃为妙,冷不丁就听贺兰昭压着笑意,低声道 ,“这是空的。”
“喵?”沈芙怔了怔,伸爪勾了勾贺兰昭的衣袖,满是疑惑,那里面的丹药呢。
贺兰昭道,“孤知道不能吃。”
沈芙:“……”
突然,有点气。
沈芙慢慢眨了几下眼睛,喵了一声将自己蜷缩成团,恨不得时光倒流,恨不得再睁眼,眼前是那片淡粉色的帷幔。
但是,她的鼻端仍萦绕着贺兰昭身上那极淡的凛冽冷雪杉气味。
“气得毛都炸了。”贺兰昭伸手顺着雪球的毛,声线低哑,“孤还让你摸,嗯?”
“喵呜??”摸什么摸,我不摸了,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等王公公再进书房,就见太子嘴角噙笑,而雪球正跳在案桌上,气鼓鼓地背对着太子,“……”
似乎,雪球的神情还颇为哀怨。
“殿下,皇后今日召见了几位大臣之女,她们分别是……”王公公正要将话说完,就见太子撩起眼,让他停下话头。
“?”王公公硬生生止住话头,就见太子的目光落在了那正趴在案桌,不知何时悄然竖起小耳朵的雪球上。
“喵呜?”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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