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汤圆一会儿就冷静下来了, 以它对程朝的了解, 程朝就算真的谈恋爱了,也会因为过于直男过于不解风情很快就被甩掉。
马车一会儿就到了烨王府后门口,因为烨王府大门人来人往, 所以特意让马车夫停在后门。
马车夫听话地将马车停下, 抬头见到烨王府的牌匾有些疑惑, 但没有问出来。
他能看出程朝出身尊贵,却没想到他来自烨王府。
程朝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时迟疑一下, 转过头对凌迎道:“大娘大叔,凌姑娘, 你们稍等我一下。”
像烨王府这种簪缨门第,附近地上的厚厚积雪都会被官兵们按时清理, 故而地上只有薄薄一层半融不化的新雪。程朝跳下马车时脚步有点打滑, 险些没站稳, 长靴靴底在地上留了一道印子。
他一早上没吃东西了,肚子有些饿,一想到王府里精美的吃食就有点嘴馋,实在等不及,提起袖子就往门房走去。
如今天冷, 没有什么客人上门来拜访,尤其是平日里鲜少有人前来, 大多都是购买物品的下人们出入的后门。
门房里点了一个炭火炉子, 两个司阍对坐着靠着墙壁昏昏欲睡。程朝敲了敲门, 两人吓得跳了起来, 结结巴巴地喊:“二公子?”
“嘘。”程朝瞥了眼外面等待的马车夫夫妇。
烨王府后门把守的人很少,因为顾锦时的死讯被压下去了,所以与顾锦时昨晚待在一起的程朝在旁人眼里还是活着的。那两个司阍见到程朝也没有惊讶,只是睡着被抓到有些不好意思。
“我回来的事情不要告诉旁人,”程朝嘱咐他们,还掏出几块碎银子分给他们俩,“若是有旁人知晓,我就……我就告诉我哥哥你们不听我的话。”
本来还嬉皮笑脸的两个司阍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了,其中一个司阍机灵点,见程朝穿得单薄,跑过去喊了两个小厮来,又派人去通知程时。
程朝特意嘱咐他们,是怕自己还没死的事情传入皇宫,靠近权力中心知晓顾锦时已死的人,应该都误解程朝也跟着一起被火烧死了。
“二公子,您快来火炉子旁边取取暖,您这种雪做的尊贵人,可是经不得一点冷。”司阍道。
“不必了。”程朝道,站在门口等待。
他住的小院子离后门近,小厮不久就抱着大氅赶来,一边给他系上带子一边道:“二公子,您也真是的,一夜未归就算了,还穿这么少。外面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冻着您这金贵身体怎么办。”
程朝习惯被人伺候了,抬着胳膊配合他,被大氅边上的白色绒毛挠得下巴痒,问道:“我哥哥呢?”
小厮的喉咙哽了一下。
按照往常程时的性格,若是程朝一夜未归,还是去了东宫,脸色会难看一整天,惹得旁人不敢跟他说话。但是一般熬到程朝回来,程时就能恢复正常。
可是这回……程时跟平日里表现得一模一样,昨天夜里刚听说程朝去了东宫时,吃晚饭时脸色难看极了,吓得旁边摆盘的小丫鬟们都不敢说话,但还是在按时吃饭,处理公务,按时就寝。今天早上宫里突然来了人见程时,不知说了些什么,世子殿下连早餐都没有吃,急匆匆赶到宫中,过了很久才回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现在。
小厮没有机会见到程时,但听今早当值的兄弟说,程时回来时脸色苍白,比出门前憔悴不知多少,也不知听到了些什么。吓得在书房附近当值的小厮们,都商量着跟兄弟调换岗位。
他不知该不该告诉程朝这件事,但依自己对程朝的了解,就算知道程时出了事情,程朝也不会在乎,更不会去关心程朝。所以,即使告诉程朝这件事,跟没说也一样。
小厮只给了真心的建议:“世子殿下心情似乎不太好,您小心一点,不要触怒了他。”
寥寥几句,程朝就脑补出一个极其恐怖的故事和自己的结局。
程朝当时怕极了。
但在大白汤圆眼前还是要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他理了理大氅边上的毛领,下巴颏压在系带上的玉珠子上,肌肤被白色绒毛衬得莹润秀致。
程朝努力稳住吓得颤抖的声线,道:“我知道了,你去帮车上那位姑娘搬一下行李。”
小厮听话地去搬凌迎的箱笼,顺便还想将车费钱结给马车夫,却被凌迎拦住。后者因为咳嗽过多,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着潮红,哑着嗓子说:“不必。”
程朝不缺这点车费钱,但是见凌迎执意不肯接受,就没有再坚持帮忙付账。他大概明白一点凌迎的心思,她应该是不想与自己有过多牵扯,毕竟两人性别不同,太亲密的话,友情就会变质。
大白汤圆:“什么什么?”
它听完程朝的想法后,哼哼唧唧委委屈屈别别扭扭地说:“虽然人家不想,但是你想把友情变质吧。”
程朝“呸”了一声:“你瞎说,我跟凌迎姑娘只是纯洁的友情。”
地上路滑,程朝怕凌迎这病弱身子滑到,正欲回身扶凌迎下车,凌迎就已经轻飘飘跳下马车,不仅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体弱无力,还比自认为是个猛男的程朝站得更稳。
她没有再戴上斗笠,乍一见外面的冷风,又被吹得身体不舒服,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程朝偏头与褚大娘说话,没有注意到凌迎站在风吹来的方向,替程朝遮住会吹到他身上的冷风。
雪比先前下得小了,微小的雪花落在程朝的脸上,不久就被温度烫化,一张口就呼出奶白色的雾气。
褚大娘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小公子与小姑娘,一时舍不得走,问程朝:“小公子府中还缺下人吗?我有个远房侄女……”
她倒是没有将程朝与恶名满京城的程二公子混淆到一起,以为程朝只是个跟烨王府有关系的贵公子。毕竟这个世界的程朝年龄二十出头,棱角还不是很锋利,看起来又乖又软,实在不像是传言里胡作非为的大恶霸。
至于那个侄女,褚大娘也不是想将两人配对,只是为侄女谋个好差事罢了。他们俩实在是差距太大了,就算是真的在一起了,褚大娘也不放心。毕竟听说这长戟高门的主母,对待儿媳妇都无比凶狠,婚姻这种事还是门当户对为好。
程朝歉意地朝她笑笑:“抱歉,平日府中的事情都是我哥哥和管家来处理,我做不了主。”
送走了遗憾的马车夫和褚大娘,程朝拢紧大氅,接了小厮递来的两把油纸伞,将其中一把递给凌迎,笑说:“凌姑娘,我们进去吧。”
程朝回来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除了司阍之外,连叫来的小厮都全是程朝的亲信,平日里会帮着掩护他应付程时的那种。
他特意绕的小路回自己住的院子,小路上多种植树木,树叶茂盛苍翠,少有几根树枝被大雪压塌,不撑伞的话,身上只会落几片雪花。
程朝干脆将伞交给了小厮,与凌迎隔了两步的距离,边走边问她:“姑娘平时吃的什么药?来我家不必拘束,让医师给你去配,旁人若是怠慢于你,尽管告诉我就好。”
凌迎的脚步顿了一下,报出了平时喝的药的药方,一大串的药名听得程朝脑壳疼。
凌迎见到程朝的表情就知道程朝记不住,浅浅笑了一下:“你有这份心意就好,不用为此劳心。”
旁边的小厮不是第一次见程朝这么温柔小意体贴地对待别的姑娘,嘻嘻笑起来,大着胆子在旁边起哄了一声:“二公子,您可真不愧是京城里男性的楷模,出去一趟就能遇见凌姑娘这么好看的女子。不过,凌姑娘是您这个月遇见的第几个姑娘了?”
“闭嘴,别瞎说。”程朝斥责道,觉得小厮这句话对凌迎来说实在冒犯,凌迎性格又比冰雪还冷,估计受不了这种轻浮的言论。
果不其然,他偏头一看,凌迎的唇微微抿紧,垂着眼流露出几分难堪的颜色。
程朝连忙道:“凌姑娘,你别听他瞎说,他这人油嘴滑舌惯了,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这么国色天香的姑娘,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的语气虽然明面上是在斥责小厮维护凌迎,实则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在他心底,与这小厮都比与凌迎更亲近。否则他不会替小厮向凌迎道歉,而是直接让小厮来道歉。
不过这也正常,程朝与凌迎,是第一次见面。
小厮扁扁嘴,悄悄瞥了一眼凌迎,先前的想法改了。
哪里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明明是郎无心,妾有意啊。
凌迎也听出程朝话里的偏袒,抬眼看程朝,淡淡地问:“你平日对其他姑娘也是如此?”
程朝声音卡在嗓子眼里,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
若是承认的话,油嘴滑舌的人便成了自己,否认的话就太虚伪了。
他顿时哑口无言,停了一会儿,笑嘻嘻地说:“总比那个烦人精说出惹凌姑娘不开心的话来得好。”
路过一棵茂密的绿树时,树枝被堆积的雪压弯,细碎的雪簌簌从缝隙处落下来,程朝避让开落下的碎雪,才发现凌迎比自己高。
先前没注意到是因为凌迎病弱,总是微微弯着腰,有了树枝做参照物,两人的身高之间不多的差距就明显起来。
程朝有些苦恼地跟大白汤圆抱怨,他认为自己在男性中算是挺高的了,于是就觉得是凌迎个子太高的原因。
大白汤圆道:“娇小可爱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崽崽,听我说,不要在意这个女人了。”
程朝反驳:“我没有在乎!”
-
快穿过半月门时,程朝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院子里的回廊上,平视着悬挂在屋檐下的鸟笼。
是程时。
鸟笼里的鸟是多日前程朝的狐朋狗友送给他的,特别喜欢程朝,一见到程朝就唧唧地叫起来。不过程朝觉得,应该是自己平日里经常喂它吃东西的原因。
世间炎凉百态嘛,无论是杂毛畜牲还是人,心都只有一点点大,哪有那么多真情实感和真爱?这一点大白汤圆懂,程朝更懂。
在去往度假世界想谈恋爱却发现度假世界全是男人后,程朝就觉得自己与小世界八字不合,快点找到阮楚白的灵魂碎片脱离世界就好,浪费自己的时间与任务世界的人谈恋爱,实在不值得。
程时穿了件程朝觉着眼熟的鹤纹黑衣,站在纷飞的柳絮小雪里,指尖搭在鸟笼下沿,目光宁静地注视程朝。
他五官比不上西幻世界里的人立体深邃,是典型的东方人,鼻梁高,唇瓣实在太薄但胜在唇形优越。平时里紧皱的远山眉舒展开后,俊秀地像一幅纸是淡黄色的古典画作,无论是线条完美的下巴,还是寂静无波的眼睛,都像是活在画里的人物。
如果说程朝的眼睛是荡漾着湖光山色的一池春水,那么程时的眼睛就是不知死去了多少年的寂静大海,无法轻易掀起波涛,陷在永恒的死寂里。就像程朝在度假世界里遇到的那条叫格锐狄的龙的居所一样,被冰雪所覆盖,连水鸟都不愿意靠近。
程朝有种逃课回家玩电脑然后发现爸妈没去上班的感觉,不仅不敢上前,还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偏偏这时,程时出声了:“过来。”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厮与凌迎,小厮立马会意,碰了碰凌迎的袖子,示意她与自己一起离开。凌迎淡淡地看了看他,小厮立马缩回手,在心底抱怨了一句,自己独自离开了。
“哥哥。”程朝爬过矮矮的栏杆时,头差点撞到一旁的鸟笼上。
里面金黄羽毛的小雀吱吱叫起来,程时用指尖抵着下沿将鸟笼往旁边推了推,低声问:“回来了?”
他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严肃,看不出此刻的真实想法,程朝揣摩着他的心思,咧开嘴,露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笑容:“是的是的,我回来了。”
这笑容傻到冒泡,连大白汤圆都不忍心多看,撇了撇嘴。
“嗯。”程时应了一声,然后按住程朝的肩膀。
凌迎被程朝遗忘在一边,她站在雪中定定地看着程时放在程朝肩膀上的手,手指勾住耳边垂下来的一缕长发。
程时冰凉的手指抵住程朝的后脖子处,那是abo世界里腺体所在的位置。程朝有些痒,不知道程时要做什么,以为他要打自己,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缩脖子,怂怂地继续喊:“哥哥……”
程时低下头,在他的眉间,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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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慈悲剑(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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