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见了,眉头又是深锁,叫声:“萧儿,快上来!”梁萧微一犹豫,脚一点地,跃上马背,坐在了段正淳身前。他缰绳一抖,那马前蹄轻蹭,向前蹿去。身后的段正淳笑吟吟的哼着小曲一路赏景,心里窃意得很。
梁萧哼的一声,心中不快,怒道:“你乐个甚么劲?”段正淳微笑道:“为父在想啊,咱父子俩可是第一次如此亲近,不该高兴么?真希望以后亦是如此!”他乐呵了一会,突然安静下来,悠悠道:“萧儿,别恨爹了,成么?”语音中竟有几分酸苦涩味。
梁萧听了一怔,愣了片会,心莫名一痛,又咬了咬牙,不想让他看出半点端倪,淡然道:“王爷,你想多了,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儿子。记清楚了,我姓梁名萧,别弄错了。”说着双脚一夹马肚,那马四蹄翻飞,向前纵去。
段正淳听说,心下一沉,失了神,偏巧马儿这时飞纵,他身子登向后倾,险些坠下马来。还好他应变得宜,双腿一拢夹实了马腹,借此之力,上身甩了上来,双手搭在了梁萧双肩之上。若不如此,方才之举,定然让他摔个筋骨折断。
梁萧肩上忽来重压,让他喘了一下粗气,不禁问:“你、你没事吧?”段正淳摇头:“爹...哦,我没事!”梁萧知道,这一刻,他把眼前这个“父亲”伤得很深,但也总好过这个“父亲”去伤别人吧。
那马儿几个起落,纵到了一处山丘前,便停了下来。但见前面,段誉一行已然全都下了马,似乎发现了甚么。梁萧心中一紧,策马闯过前面几匹坐骑,驶到近前,听得朱丹臣声音叹道:“惨,惨,惨!真是太惨了,这些人武功已失,究竟有谁再跟他们过不去?”
梁萧寻声看去,亦是吓了一跳,只见路边草地上斜斜歪歪躺着七八个和尚,瞧状态似乎刚死不久,想来先前那声惨叫应属他们所发不假。梁萧目光四顾,看看可会找到凶手留下的甚么蛛丝马迹,结果一无所获。
转眼之际,忽见这些尸体中有一名身穿袈裟的老僧,一时好奇,不觉上前多瞧了几眼,这一惊骇当真不小,诧道:“这不是少林寺的玄难大师吗?”段正淳听说是少林寺的高僧,立马来了精神,问:“萧儿,你确定?”梁萧道:“这个自然!你若不信,可相询段誉和朱大哥他们,在‘珍珑’棋会上,彼此曾见过面!”
段正淳笑道:“不用了,爹只是......”他话尚未说完,徒听范骅声音惊叫道:“大家快来,这里有个没死!”众听得他叫唤甚急,纷纷赶至。梁萧和段正淳也下了马,一起走来。
他扒开褚万里和古笃诚二人的肩膀,闪了进去。哪知这褚万里恼他,故意拌了他一脚,一来出其不意,二来梁萧对这些人根本不须堤防。好在他武功也算了得,在跌倒之势,他一个翻身,再来个“燕子钻云”窜到了对面,脚跟刚刚站稳。
那褚万里不禁赞道:“好俊的轻功!”梁萧横了他一眼,啐道:“笑里藏刀的家伙,可恶!”褚万里听了面上一热。梁萧不再睬他,低头去看,但见地上躺着个和尚,面貌丑陋,识得正是日前那虚竹,他双目紧闭,嘴唇泛紫,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黑气。
梁萧吃一惊,寻思:“他身上的毒好生熟悉!哦,是了,丁春秋!”一念于此,便叫:“当心,他身上的毒会传染!”这言一出,把这些人都吓了个悚惧,均“啊哟”一声响叫,纷纷后退。
范骅却苦了脸,缓缓站起,叹道:“我的二公子哟,你咋不早说?”虚竹的脉搏他探过,眼皮翻过,心口摸过,就是下面的没检查过。
梁萧笑道:“我怎知道你那么傻,明知他中了毒还要碰他!”范骅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臣下道他中的乃是小毒。唉,谁知...”谁知甚么,却说不下去了,身子幌了幌,又来了一个踉跄。
那段誉跃众而出,扶稳他,笑道:“范大哥,我来替你解毒,如何?”范骅略略推拒,躲了他两步距离,才道:“主子爷,这如何使得。二公子说臣下这毒会传柒,主子爷乃千金之躯,还是少碰臣为妥。”说着又离他远了些。
段誉微笑道:“我不怕!”范骅这才认真审视了他一眼,立即恍然,他家这公子爷是百毒不侵的主。
忽听梁萧咳嗽两声,说道:“段誉,你别再乱来,昨天害得我不够么?丁老怪的毒岂是那么容易好解!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将他赶到一边去,然后脸上绽出个迷人的笑容,轻轻对范骅道:“范大哥,当真对不住了,小和尚中毒时久,我得先去救他。你么,先歇歇。放心好了,那么一点点毒,不会要你命的。要乖乖哦,妈妈说,不听话的小孩不给饭吃!”众人一听,轰然而笑,尤其是最后一句。
范骅年纪比梁萧还大个十来岁,却被他当众以“小孩子”称呼,登时气得五内焚烧,若不是看他是镇南王的儿子,真想过去和他打上一架。
梁萧不睬众人,自顾坐下,以“蚕变”为虚竹解毒。过不多时,只见二人头上冒出一丝丝白气,梁萧这才收功。那虚竹眉毛颤了颤,徒然睁眼,见了多人,登时吓一跳,一个下意识蹦起,但惜他内力实在弱得可怜,又是剧毒刚解,没跳多高,便双膝一软,颓跌下来,他颤声道:“你…你们是甚么人?”梁萧笑道:“虚竹小和尚,不记得我了么?”
虚竹闻声,战栗栗的翻身,见了梁萧,眼睛一眯,脸上登露喜色,叫道:“梁…梁施主,原来是你!”梁萧手一抄,拽着虚竹的手腕。虚竹登感一股浩然大力涌来,跟着他身子不由自主跳了起来,待站稳后,他搔了搔头,傻笑道:“阿弥陀佛,多谢梁…啊呀,师叔祖…”脸色一变,疯了一般,奔到玄难尸体前,涕泪痛哭。
众人见他哭得伤心,也感同深受。过了一会,梁萧上去拍拍虚竹肩头,安慰几句,他才止了哭腔。商议一阵,最后干脆将少林师父们的遗体都火化了,以免腐烂后体内的毒流出,危害极大。诸事忙完,那范骅却“啊哟”一声叫:“我…我…”倒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松林遇虚竹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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