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适之从来没想到自己推开门所看到的场景居然是那么的……香艳,尴尬得他当即掩面离开,朱厚照在后头看着焦适之快步离开,伸手捂住脸呻吟道:“这叫什么事儿啊!”他坐起身来,一把推开身上的女子。
虽然刚才的场面远远看去不太雅观,但实际上朱厚照连衣服都没脱。精致的小脸上满是郁闷,狠狠地瞪了眼谷大用等人,他翻身下床,冷着小脸说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给孤赶出去,留着碍眼!”谁都知道,当太子自称“孤”的时候,通常都是他心情极为不爽之时。
丘聚等人进言说有有趣的东西,正好焦适之也不在,朱厚照不想一个人在书房内待着,便同意了丘聚的事情。却没想到来了此处,顺着他们的意思在床上坐下,里间却翻出来个衣衫透明的美艳女子。那女子吐气如兰,美艳异常,眉目间满是春意。太子虽然年幼,却也是个男子,正是活泼好玩的时候,见到眼前这场景,虽不明正理,却也隐隐觉得身上哪里不对劲。
丘聚等人暗地里遣走周边的人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如果焦适之没有出现,或许这事就这么成了。然而刚才的场景太过尴尬,即便太子还不是很清楚此间事情是如何,但也知道刚才那样的场面不太适宜,顿时羞愤莫名。刘瑾虽没有参与,却也是推波助澜,一看事情没有成功,心里依旧拔凉拔凉的。丘聚等人的谋算他虽不知道,但今日这架势一摆出来他心里门儿清,心里却有了好算计。没有他的默许,附近的侍卫不可能那么轻易被遣走。
如果这事这么成了,按照太子的性格,那个女子就算不受宠爱,也会在殿下心上有颇为重要的位置。太子看起来吊儿郎当,对某些事情还是挺有自己的原则。可谁知道这个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给焦适之搅和了!
这个时候,连刘瑾也不禁牙疼,这个焦适之是不是专门来克他们的?
这厢人心里正发慌,那边焦适之只觉得热气上脸,一摸,还发烫呢!
他心里倒是尴尬,没想到竟然会见识到这样的场面。焦适之一向自持守律,肯定是从未看过春宫图等物的,但是他好歹也是个比朱厚照年长的人,这件人生大事多少还是懂一点。刚才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太子好事将成,结果就被他给打断了。
这种事情向来私密,猛然一见到焦适之自然羞窘,兼之那人又偏是自己的主子,焦适之下意识就抽身而走。
不过一踏入自己房间,焦适之这心里又回转过来了,太子现在不过才八岁,现在就那…那什么,岂不是会伤身!小小年纪就沾染女色,怪不得后世评价如此!他脸色一变,正想转身回去,又停留下来,随即无奈摇头,再无半点犹豫地回身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刚才那一幕焦适之虽然没有认真看,但屋内还有刘瑾等人,都是平日来朱厚照身边宠爱的内侍,而那片地方居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显然是有人驱使。刚才还好说,焦适之现在再回去,那就是故意破坏了……
焦适之无权无势,能够凭借的只有太子的宠爱。而也正是因为这份宠爱,才让他现在如同架在火上烤一般。宠爱的人可以有很多个,心腹却往往不是很多。但凡在大人物身边伺候的,谁不想取得主子的信任成为他们的心腹?但心腹这玩意贵精不贵多,焦适之就如同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明明是初来乍到却一下子越过了所有人站到了太子的身边,太子还很是信任,这东宫……谁看着他都不顺眼。
林秀给他提过醒,他自个儿也清楚得很。但清楚往往没什么用,焦适之性子外柔内刚,看着如同面团一般柔和,实际上傲骨铮铮,不然首辅刘健不会指着他的字迹说有趣。于焦家不争不驳,是还债,生恩之债。但不代表他是个诺诺无为之人!
即便他无法确认太子到底是喜欢还是无意中被人下套,但谏言是他的职责,他不能看着太子小小年纪就沉迷女色,亏损身体。更不能与后世评论一般成为史书记载的昏君!
抱着这样的心态,焦适之快步走了回去,岂料在转角与人相撞,他是练家子下盘本来就稳,反倒是来人几步踉跄差点摔倒。焦适之见着来人,大惊,一把拉住他,“殿下,你怎么会在这?”
差点被撞倒的朱厚照比焦适之还激动,一把拉住了焦适之的手,撅嘴说道:“适之你听我解释!”
焦适之上下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虽然衣裳微皱却不凌乱,显然刚才他并没有脱衣服。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太子,难不成刚才他意会错了?可明明……
朱厚照只有一个人,刚才他大发脾气之后就把一群人都甩下走了,他正在气头上没有人敢去撩虎须,只好先把“案发现场”给处置了。他向来聪明,一下子便猜到了焦适之只可能往左边去,下意识离开这里,三两步赶上来,却没想到焦适之居然回头了。
“适之,刚才是丘聚跟我说要献上好玩的东西,我这不想着你不在挺无聊的,就让他献上来了,结果却是个这样的玩意儿!”朱厚照气得跳脚,丘聚的主意让他在焦适之面前丢了好大一个脸,想想就让人生气!
焦适之抿嘴,认真说道:“殿下,男女之事本来是人之常情天伦之事,卑职本不该多嘴。但殿下现今还年幼,这种事情最好不要接触,免得伤身伤神,于身体有亏。”焦适之除了在东宫前几天之外,很少用这样正经的神色与太子说话了。朱厚照扁嘴叹了口气,扯了扯焦适之的袖子,“适之,这么严肃看着好像先生哦~”
焦适之无奈失笑,心里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不论太子是真心想试试还是根本一知半解,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以他的性格至少大半年不会去想这些事情了,这倒是一件好事。
朱厚照眼珠子一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原本扯着袖子的手用力一拽,亮着嗓子说道:“你怎么知道男女之事是天伦之乐,难不成你经历过了,是什么感觉?”他的声音本来就清亮,脆生生的,清楚明了地撞入焦适之的耳朵。
焦适之整个人僵硬了几息,然后红霞从脖子蔓延开来,连耳朵都变得红彤彤的。他本来就皙白,正经的翩翩公子,完全看不出是个练武之人,即便穿着侍卫服也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现在整个人脸色如此,愈发俊秀了,然而也不由得让朱厚照更加怀疑了。
只见焦适之捂着脸尴尬地说道:“殿下,这,这种事情,不可在白日胡乱,宣言的。”声音磕磕绊绊,看着都让朱厚照心疼,难不成咬到舌头了?
“胡说,你都说是人之常情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难不成你……”朱厚照好奇地把眼睛挪到了…咳咳,视线一下子就被焦适之发现了,整个人更羞红地跳开,“没有!”然后如同旋风一般一下子闪身进房间,大逆不道地关门落窗,显然不想让朱厚照继续逼问。
只留下小太子一人站在屋外,抱着手摸下巴。适之向来不是那种人,说的应该是真话,只是……为什么一提到这个问题,面上就那么红呢?不是说人之常情么?
屋内焦适之站在架子边,一下子把头扎入水盆中,闷了许久才出来。水珠成串不断从他脸上低落,他摸了摸脸,还是烫。
焦适之无奈。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就是听不得这些东西。每次一听到别人说起或是不小心想到这种东西,都会全身发红。不然刚才撞到那场面再尴尬也不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跑了。硬挺着跟太子说完也就罢了,谁知道他偏生还一直追问自己的事情,搞得焦适之挺不住破功了。
唉,这下可惨了,以太子好奇的心性,等出去一定会被他逼问出来的。
不过这回他却猜错了,等半个时辰后,焦适之出来的时候,朱厚照的确笑眯眯地守着门外,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让焦适之松了好大一口气。
东宫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弘治帝张皇后耳朵里去,张皇后气得差点没闭过气去,弘治帝也怒火攻心,把整件事情给彻底清查了一遍。从此东宫再无丘聚此人,余下的都打了板子,老实安分地在床上躺着。
焦适之没辙,暂时成为贴身伺候太子的,因为朱厚照不愿再提人上来,而这小主子根本不能生活自理,看着他穿衣服的劲儿,焦适之都看得无奈。
好歹别把脑袋往袖筒里插呀!!
第17章
初冬,雪花片片,把树枝屋檐都染上一层白色,凛冽的寒意让人纷纷穿上冬装。东宫内,各个太子常去的地方早就燃着炭,暖阁内更是暖意微醺,舒适得令人留恋。
焦适之匆匆从屋内出来,赶往正殿。身后林秀看着焦适之奔波劳碌的背景,他想着上一次适之提及太子时的神情……哈哈,这却是言不符实了。焦兄就是个劳累的命,看着清清淡淡的,实际上却是个心热的,这算计得再清楚,总也抵不过相处出来的感情。
正殿内,内侍乐华看着还抱着被子睡觉的殿下欲哭无泪,这到时辰了,太子还没有起来。前两天刘瑾的遭遇给他们敲了警钟,再不敢如之前那么肆意,但太子身边的事情一贯是那些大太监们负责,外圈的人根本就插不进去,也不知道太子的习惯。
刚才他进来叫太子起床,岂料殿下随手一个枕头丢他身上,然后翻身继续睡觉,完全没听到。真不知道昨日乐清是怎么把人叫起来的。
正着急的时候,抬眼见一个红裳侍卫进来,眼一错差点以为是别人,待看到正面才想起来前些时日太子暗悄悄让人去做了特制的衣裳,昨日刚做完就高兴地赐给了焦侍卫,命他以后衣裳换成新款,这不今日就穿着新的来嘛。
不过乐华心里这样想着,却完全不敢把心神放在这上面,虽然今天的焦侍卫十分好看,但那可是太子殿下的心中宝,跟他们可不一般。
“焦大人,殿下还未醒来。”乐华这心思不过一两息的时间,压下后立刻就迎了上去,低声说道。
焦适之看了眼身后的大床,冲着乐华轻轻点头,然后便越过他走近床边。
寝宫的装饰并不全是黄色,虽然明朝以黄色为尊,但摆设追求风雅,自然不会满处黄色晃人眼球。东宫的布置很是素雅,连这床帘都是难得的绢绸,其上绣着暗纹,随着焦适之的动作显出真容,煞是好看。
掀开床帘,朱厚照满脸稚气的小脸就映入焦适之的眸中,丝毫没有素日里的娇蛮之气,睡得一塌糊涂。焦适之不禁带着淡淡的笑意,守着旁白的乐华一看,忙不迭地低下头,怪不得殿下定要焦侍卫换上新衣裳呢,原来这红裳衬得人比往常更加美好了。
焦适之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床榻,“殿下,该时候起了,天色都亮了。”这话刚说完,就看见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精确地握住了焦适之的手腕,嘟哝着说道:“陪,我再睡会儿……”
焦适之失笑,大逆不道地戳了戳朱厚照的小脸蛋,轻声说道:“昨个儿殿下好不容易让卑职答应了,今日殿下不起,是想便宜了谁去?”
被子里突起的一团动了两下,朱厚照睡意朦胧地爬了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一挥手霸气地说道:“便宜了谁都不行!赶紧把东西端上来。”原来昨日焦适之千辛万苦踩着点把人弄醒之后,他才知道平时刘瑾等人从来不会主动去叫醒太子,因为朱厚照的起床气有点烂,所以每次都是用巧法子让太子起床。
而现在这群人讨厌焦适之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把方法传授给焦适之,因而他昨日跟太子与太子谈论过此事,太子与他打了个赌,若他每日都能够准时起床的话,那么焦适之便每天清晨都给他做一道菜。这重点并不是菜,而是落在焦适之身上。他到底做的是什么,其实关注程度还没有他做菜这件事情来得多。焦适之无奈答应之后,太子就变得很是兴奋,昨晚还信誓旦旦今日定然能够爬起来。
眼下焦适之退下看着几个内侍伺候着朱厚照穿衣,随后门口的人接连而来,桌上很快摆满了早膳。朱厚照洗漱后看了两眼,把焦适之按到旁边坐下,“哪道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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