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余光,方容就看见了方冀不复雍容的背影。那执掌天下的双手正用尽全力按在桌上,奏折和笔墨撒了满地,划伤了他的脸的罪魁祸首已经四分五裂,方容还能闻到地上传来的茶香。
“……”
等了片刻,也不见方冀说什么,方容轻轻拭去脸上的血珠,转身走了出去。
“二哥……”
“微臣偶感不适,明日早朝,”方容微微侧过脸来,对他说:“告假。”
临出门前,他听见方冀大喊:“不准!朕不准!”
算了,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就好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王爷。”
方容原本是不打算理会他的,可这声音忽然让他想起了刚才那个站在门外叹气的男人,于是他驻足,与他闲聊了两句:“你叫什么?”
“回王爷,微臣安西祥。”
名字挺好的,方容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颇英俊。
算了,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就好了。
反正也没他自己长得帅。
想到这,方容拍了拍安西祥的肩膀,没再说什么,正准备出宫,迎面就走来了一位宫中贵人。淑妃清婉。
她手里端着一碗参汤,方容拿眼扫过去,就看见一双玉手上碍眼的几个细小的水泡。水泡上有些光泽,大概抹了药膏,但没有包扎。
两人见面只是稍作停顿,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鬼使神差的,方容回首看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然后说:“淑妃娘娘,好好劝一劝陛下吧,不要为了一件小事发脾气。”
淑妃抿着嘴唇,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方容说完也没有打算等她的回答,径自走远了。
出了宫门,一直在宫外等着他的王府侍卫就牵着他的马走上前来,方容单手取回自己的佩剑。他一边把后腰的折扇递给了眼前这个一脸横肉的汉子,一边问道:“本王让你们查探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侍卫有些慌了,大庭广众的、当着禁军的面,‘咚’一声跪倒在地,搞得好像有人在逼良为娼一样:“王爷恕罪,属下等无能!”
方容沉默了一下,让他起身:“不要动不动就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少跪一斤是一斤……”
“……”
“我让你们去查的事情,如今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吗?”方容跳回了之前的话题。
侍卫回道:“方才有人来报,崔大人已在府中静候。真言寺再大,不过一个寺庙罢了,崔大人定能为王爷出谋划策。”
方容想了半晌,才记起这个崔大人是打‘方容’建府起就养在外院的客卿,老谋深算老奸巨猾……
“好,那我这就回府,同他商议。”
刚准备接过缰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不由回脸看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方才还淡定从容的内侍安西祥,此时正一脸慌张得跑过来,气还没有喘匀就扑倒在地:“王爷!”可能是顾忌着什么,他囫囵地说:“王爷,请务必即刻移驾御书房!”
好像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王爷!”安西祥焦急地往前膝行两步:“微臣求您了!”
见他如此,方容也不好再拖延,他一把抓过侍卫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下一刻就对安西祥伸出了手:“上来吧。”
皇宫大内,自然是不能骑马的,可事急从权,安西祥几乎不假思索就回握住了方容的手。
他在颠簸的马背上解释道:“官家咳血了,如今昏迷不醒,只是喊着王爷的名讳,微臣斗胆,哪怕王爷怪罪,也要请王爷回程。”
方容垂首就能看见安西祥的脸,只见他面目坚毅,可见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不过,方冀咳血?
方容皱了皱眉头,只觉得一阵头疼。
西北苦寒之地,边境更胜一筹,吃腻了肉夹馍,想着回来享受的那个傻子,不正是他自己吗?
往返的路程虽然一样,但步行显然和骑马的速度有天壤之别,刚回想起战场厮杀的日子,通灵性的骏马已然停了下来。
安西祥先一步下了马,看样子确实非常着急。
方容只好紧跟着他的步伐。
一进门,御医乌压压已经跪了满地。见到方容,自觉地往两旁挪了挪,空出了一条道路来。
方容顺着这条路走过去,看见淑妃跪伏在御书房的床榻边,眼角带泪小脸上流露着真情实意的不安与担忧,柔弱得让人心疼。
床头跪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单手为方冀诊脉,额头上不断冒汗。
“陛下怎么了?”方容在过于安静的房间里开口问道。
太医终于松开了手,也松了口气:“回王爷,陛下一时肝火太盛,此番恐是气急攻心所致,很快便会醒来,只需稍作调理便可,下官方才已经命小童煎药,片刻可送至御书房。”他瞥了方容一眼,又强调一遍:“不过,陛下万不可再动怒。”
方容:“……”
淑妃听到动静看了一眼,见到是他,又抿着唇没说话,却站了起来给他让出了位置。
又鬼使神差地,方容坐在了淑妃刚刚趴伏着的床沿。
正巧,方冀往死里咳嗽了两声,咳醒了。
做条闲鱼很难吗!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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