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在昏迷的时候被人捡了回来，看他身上干干净净的样子，捡他回来的人之前不会是什么会虐待动物的人。
    或许正好相反，这反而是个爱护动物的人，不然不会这么有耐心地捡回一只脏得连原本的毛色都看不出来了的流浪动物，又细心地将这只动物连指甲缝都不放过的全部清洗干净。
    正想着，房子里的某一处突然传来响动，是脚步声。因为变成了狗的缘故，他的听力要更加的灵敏，即使是轻微的脚步声，他也能够清楚地听见。
    一开始，因为不能适应这突然变得灵敏的耳朵和鼻子，这一度让他总是在夜里被不断惊醒，不能靠近臭味比较浓郁的地方——比如流浪猫狗最爱的垃圾堆——致使他一度处于非常疲惫且饥饿的状态。
    但随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狗的身体，很快，他就适应了这两样变得更加灵敏的东西，甚至学会了如何去利用它们。
    现在，他听到了从他前方房间中传来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小奶狗思索着，想让自己记起这到底是谁的脚步声。
    房门被咔擦一声打开，一张就在他昏迷前才见过的脸从门内走了出来——是那个救了他的人。但是，他明明看见这个人已经转身离开了，为什么会……
    小奶狗仰头望着那张也不算太多熟悉的脸，眼神有些复杂。
    季珏温随意地在小奶狗面前蹲下打量着他，食指点了点额角，眼神认真地盯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小奶狗：“……？”
    季珏温思考了片刻，拿出手机，对着小奶狗拍了张照，将照片放上了微博，配字：这是什么狗？
    再一刷新，下面多了几条评论，季珏温点开，很快找到了答案。
    别离开抱紧我：这不是柯基吗？大神想养狗？
    梦璃：鉴定完毕，柯基无误。
    复思大神脑残粉：看这小短腿儿，看这呆萌的表情，不是柯基还能四谁！
    ——复思就是陆思远在网络上的作者名。
    “柯基？”找到了答案，季珏温没有再看，关了微博搜索柯基的资料看了会儿，又将实现移到小奶狗身上，眼神微妙地打量了一眼他的腿。
    看来是柯基没错了。
    柯基这种狗，最大的特点当然就是——腿短。
    小奶狗：“……？？”
    知道了自己捡回来的到底是什么狗，季珏温将这狗举起来，举到自己视线齐平的地方，自言自语道，“你说我是该放了你，还是……”
    养一只狗，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你需要每天记得喂养它，它寂寞了你需要陪伴它，它生病了，你要随时照顾着它，它掉毛了，你还需要每天打扫，它咬坏东西了，你需要再买新的，它死了……你会伤心。
    季珏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起那件事了，没想到今天会突然从脑中冒出来。
    小的时候，他很喜欢那些小动物，有一次，他收养了一只流浪狗，它会每天准备食物喂它，会带着它一起散步，一起玩耍，会将自己所有的烦恼都讲给它听，它是他最好的朋友，然后，它死了。
    从此以后，季珏温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
    季珏温的眼神冷了下来，重新将手上的狗放了下来，起身就要离开，袖子却突然被拉住。他低头一看，是那只狗正咬着他的袖子，还不时发出低叫声，似乎是在挽留他。
    小奶狗最大也不会超过两个月，牙齿都还没有长齐，如果季珏温想，他可以轻易的抽出，但小狗死死地咬着他的袖子，躁动不安地动来动去，咖啡色的眼睛盯着他，嘴中发出仿佛被抛弃般的叫声，让他的动作一顿。
    沉默了片刻，季珏温平静地将袖子从小奶狗的口中抽出，蹲下身直视着它，将自己已经被它的口水打湿的袖子凑到它的面前，“湿了。”
    “……嗷呜。”
    小狗乖巧地蹲坐在坐垫上，眼睛显得有些暗淡。
    “……咖啡。”季珏温盯着小奶狗，突然道，“你以后就叫咖啡。”
    “……嗷呜？”我不叫咖啡，叫秦希辰。小奶狗，也就是秦希辰动了动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变脸的季珏温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季珏温显然是没有向它好好解释一番的意思，起身双手抱胸，打量着秦希辰，自言自语地道，“啧，狗粮。”
    季珏温避开它的伤口，抱起这只还一脸迷糊的狗就出了门直奔附近的宠物用品店。
    看着面前架子上各种各样的玩具，秦希辰停止转动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决定收留他了？
    秦希辰伸出自己的爪子想要敲敲头，他发现自从变成了狗，他的脑子就开始迟钝起来，有时候作为人时能很快理解的问题，现在却需要想一段时间才能明白。
    伸出的爪子啪嗒一下打在脸上，秦希辰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的爪子并不能够到他的头……
    联想到那个时候这个人嘴里的那句“柯基”……
    一只手突然摸了摸他的头，下意识地蹭了蹭后他才反应过来，身体立刻僵硬了起来，他刚才，是觉得这个人摸他的头很舒服吗？
    季珏温财大气粗地一挥手，狗粮狗窝玩具全部齐全送货上门，十分钟后，他就抬脚离开了这家店。
    走在半路上，手机铃声响起，季珏温一手抱狗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他随手将电话挂了，正要放回去，又一个电话打来，是同一个号码。
    再次挂断，陌生号码第三次打开，季珏温手指一滑接通后，从手机里传出一个男声，“请问，是陆思远吗？”
    “嗯。”
    那头一听自己没找错人，顿时兴奋了起来，“陆思远，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班长陆章啊！”
    “班长？”季珏温想了想，陆思远的大学班长就叫陆章。
    “对，你换了号码，我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你的，是这样，我举办了一个同学聚会，其他同学我都差不多联系好了，就差你了，时间在半个月后，就是这个月二十号，地点在我家，你有时间吗？”
    陆思远为了和刑微渔不再联系，是换了号码。季珏温挑眉，“刑微渔也会去？”
    “啊？这个……”陆章顿时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陆思远和刑微渔是在一起过的，也当然知道因为陆思远父母的事，导致这两个本来感情很好的情侣分手了的事。
    虽然那时候刑微渔是好心，但毕竟陆思远的父母都死了，而刑微渔正好掺和了进去，那这件事就真的复杂了，陆思远不能再面对刑微渔而选择分手也是正常的。
    他之前怎么就忘了这件事呢？陆章拍了拍自己的头，懊恼地想到。
    已经从陆章的沉默中听出了答案，季珏温也不在意，他本来就只不过随口一问罢了，低声回答道，“好。”随即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