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穿堂而过的夜晚,霞光熹微里徜徉着暗暗茶香,窗外的天色黯下去以后,一伙人天南地北的聊着人间理想黄粱一梦,就着三两啤酒,很快酒量不好的变喝了个脸红头昏。清醒着的李谬和沈云淮打了声招呼,一边胳膊架一个地把容虞和小陈送回去,留下宋以乐和沈云淮看着车尾灯相顾无言地含笑。
“喝茶吗?醒醒酒。”宋以乐问。
沈云淮“嗯”了一声,把残羹冷菜收拾干净,又把用过的杯盘碗放进洗碗机里。
宋以乐用做菜剩的碧螺春泡了壶热茶,给两个空杯子酌上,一杯递给沈云淮一杯自己捧在掌心,坐在沈云淮家仅足够容纳三个人的小沙发上肩挨着肩,看着电视里放映的电影消酒消食。聊着无关痛痒的家常闲话,从社会议题聊到奇葩客人,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两人有聊不完的话题,在一个水平以上的笑点且相辅相成的价值观。
仿佛有些人生来就像是自己身上残缺的那一块拼图,无论是切角圆头,都与缺少的那一部分刚刚好。
宋以乐抿了口热茶:“沈哥我觉得你是对的。”
“什么?”
“不管是这间房子也好这个城市也好,都足够让我一见钟情再日久生情。”
“这叫归属感。”沈云淮放下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侧目看了眼宋以乐,“每个人生来都在找寻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我以前做设计的时候本着就是这种给予的理念。后来我想,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能找到,因为那不仅仅是一个地方一个空间,更像是另一个人给你的感觉,更像是,只有那个人能给你的感觉。”
“无论天涯海角,有他的地方就是家。”
“大概就是这样的。”
宋以乐怔了怔,许久才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那沈哥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唔,不告诉你。”沈云淮含含糊糊地笑道。
电视里的电影早已放映至片尾阶段,宋以乐这才发现是一部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电影,叫《月光男孩》的,画面定格在两个黑人男孩的相互依偎下升起了黑底字幕,没有生老病死的大结局,只有来日方长。
“你觉得爱情离得开依赖吗?”宋以乐放下茶杯,目光却落在茶几上。
“为什么要把爱情和依赖区分得明明白白呢。”沈云淮顿了顿,“无论是因为喜爱所以依赖,又或者因为依赖进而喜欢,你只要知道,你的余生,会有一个人,来了就不会离开。”
“他会一直一直在那里。”
“给予你撒娇任性的权利,给予你依赖与自由,给予你,世间万般宠爱。”
宋以乐有些不合时宜地想,沈云淮字正腔圆的说话是真好听,缝隙里还顽强地夹杂着一些些与生俱来的口音,但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不完美又如何呢?维纳斯没有手臂也依然是众人敬仰的爱神,只要有人爱你,你的优点是美好的,缺点是可爱的。
成年人之间总是又一种不具名的默契,在彼此敞开心扉坦然聊过以后,有些话似乎也不需要说得太过于明白,宋以乐望向沈云淮眼底,很深很清,甚至能倒影出自己绯红的双颊。其实他大可以囫囵些与此无关的答案,可沈云淮总是这样,清朗磊落的。
宋以乐觉得自己大概是爱上了沈云淮,因为他希望自己能成为沈云淮口中的那个飘渺梦幻的往后余生。
“嗯。你说的对。”
宋以乐应了一句,声音却慢慢地低了下去,大抵是酒精到后半夜才正式挥发,沈云淮还在冷却自己大脑刚刚疑似此不及防的露骨表白,听见身旁没了声音,低头一看。宋以乐已经歪着脖子吐露着殷红的舌尖酣睡起来了。
小孩儿睫毛很长,含着搪瓷一样小巧的下巴,像一朵在清晨预备着浇灌露水的梨花。沈云淮想做那名折花人,让它不必久侯枝头朝露水,也不必做那坠入流水的落花。
聂鲁达谈情爱说的,蓝光与岩石,牧羊人和无花果树,瀑布和狮子,万般风景,都不如与爱人的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凡人陷入情爱,骨子里篆刻的仿佛便是诗人的灵魂,望把对爱人的所有喜爱毫无保留的写成诗,供世人流传歌颂。
月光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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