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蚀骨咒。
可下咒之人早就被苏入画斩于剑下,为何还会发作?
花倾楼死死地揪住了自己的衣领,不停地抓着脖子,划出一道道血痕。他的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每吸一口气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腰弓成了一只虾米,一张口便有鲜血涌出:“疼……疼……”
过往的几十年里,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他都从未说过一个“疼”字,总有把血往肚子里咽的习惯。而现如今,他再也忍不住了,支离破碎的痛呼从他嘴里发出来,字字句句都砸在了莫思归的心里。
他只感觉耳鸣阵阵,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他耳边尖叫一般,将他的魂魄撕扯得七零八落。所有的惨叫到了嘴边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一般,像是被人拧住了脖子一般,掐得他喘不过气来。
莫思归慌得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声音已经隐隐带了些哭腔:“师兄……你到底……”
他用尽一切办法,飞快地用灵流稳住花倾楼的心脉,可丝毫不见起色,只能高声吼道:“风肆!滚进来!”
……然而滚进来的并不是风肆。
来人慢悠悠踏进了殿里,他的脸长得很妖,稍长的丹凤眼随随一瞥就能瞥出无限风流,或许是长时间照不到阳光的原因,皮肤惨白,就连唇色都比其他人淡了几分,显出一种不自然的病态。
他开口道:“莫思归,你不会真以为那个放屁一样的阵法能困住我?”
莫思归抱紧了疼昏过去的花倾楼,道:“风肆呢?他们都去哪里了?”
那人挑了挑眉,答非所问:“人太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莫思归道:“你杀了他们?”
那人摆了摆手:“我还没那么无聊,只不过就是把他们送到别的地方了而已,别害怕。”
他随意在殿内逛了一圈,仿佛在自己家一样似的,感慨道:“几千年不见了,这地方还是跟从前一样,就连门上的雕花都没有一丝改变,这样很好,很符合我之前的风格。”
而后,他转过脸,身形一下子小了几分,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的形象:“思归哥哥,你说是不是呀?”
这张脸,莫思归在几天前就见过。
正是当日被苏入画斩于剑下的阿婉!
紧接着,小女孩的身形又变大了几分,脸也随之变成了一副老人面孔:“怎么不说话?你师兄没教过你,长辈问话时,要有礼貌吗?”
莫思归磨了磨后槽牙,发狠道:“你究竟是谁?”
花倾楼把自己关在房内三天,他没去见,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碰到了些棘手的事情。
无间禁地有一处囚灵洞,此处不止囚禁了魔族之人的怨灵,就连人鬼妖三族的人也常把犯了重罪的人的怨灵关押于此,是一个实打实的大杂烩牢狱。当年在无间禁地设置这一处囚灵洞时,主要是为了关押魔尊无邪,因着魔尊无邪最惧寒冷,才将囚灵洞设于此地,设下数百重阵法护卫,后来时间一长,便直接将这里作为了囚禁重犯之地。
每年这个地方总会出点乱子,一般不会酿成大祸,可就在莫思归带着花倾楼回到无间禁地的时候,囚灵洞突然发生了一场大乱。
往常的怨灵没有实体,然而这次,怨灵聚集起来,化为了人形。
此人异常难缠,修为与莫思归不相上下,甚至要略高一筹,莫思归与之苦战三日,才勉强将他封印了起来。现在一看,他制造的那个阵法,竟是在短短几个时辰之间,就被轻易破解了。
自他成为魔族君主之后,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他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怖的猜想。
花倾楼身上的咒痕愈来愈深重,即使疼晕了,紧皱的眉头和额上滚落的汗水也清晰可见,莫思归来不及再多想,他一咬牙,抬手召出了寻音。
几十年来,别的都变了,唯有寻音没变,依旧是他的佩剑。
眨眼之间,剑光乍起,只一剑便有了刺骨的寒意,如临严冬,剑气到达之处,皆结出了厚重的冰层。他后退一步,翻手转腕将剑锋撩起,一股强大的灵力绕剑身翻滚,在殿顶环绕为云,转而随剑朝那人直直刺去。
天下无敌,四界霸主,这些名号,并非别人刻意奉承,而是实至名归。
剑势在半空中愈加凌厉,寒光直逼人眼,一时间,剑气掀起漫漫巨风,将那人的身形包裹在其中,震得屋顶上华美的装饰碎成了齑粉。原本的玄色剑锋化作一团氤氲的雾气,在莫思归手下飞散而出,虚影化为实体,又重新凝聚成形。
翻涌的灵力从莫思归身上蒸腾而出,他染着血的玄色长袍也随之飘起,如海浪般激荡起来。他本就是道魔双修的旷世奇才,灵力高,灵压自然过盛。巨大的灵压让整个宫殿都摇摇欲坠,道道流光围绕着在他身边,灵气逼人。
他出手太快,对面那人甚至都来不及出手。
然而待剑气消散以后,一个人影若隐若现,那人踏着缓慢的步子朝莫思归走来,道:“你以为,就凭你几十年的修为,就可以与我几千年的修为来对抗吗?”
莫思归不想与他多做纠缠,他扶在寻音剑柄上的手虚空一指,万丈火焰自他背后而起,一片滚烫赤红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朝那人冲去,丝毫不在意被烧焦了的精致装饰。
这蚀骨咒已经被触发,花倾楼身死殒命不过是时间问题,不管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有何意图,只有杀了他,才能让花倾楼脱离危险。
……死了吗?
师兄他闭月羞花_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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