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这么宠爱,难不保太后为皇后过继一个儿子,到时直接立嫡子为帝,她和儿子的境况就危险了。
栗夫人心事重重地领着大皇子离开。
殿内的裴瑶干瞪眼,瞪着太后,太后却淡然起身,走到窗下,裴瑶巴巴地跟了上去。
内殿的太医走了出来,裴瑶转身,竟见到了熟悉的人,是孟祈。
也就是说他刚刚一直在殿内?
裴瑶看向太后,他怎么在这里?
为陛下诊脉,自然在这里。太后笑道。
裴瑶感觉哪里不对劲,孟祈沉着脸走上来,朝着两人揖礼: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陛下如何了?裴瑶先问,余光扫过一本正经的太后。方才孟祈在殿内,太后还主动亲近她,肯定图谋不轨。
孟祈不敢抬首,脑袋都快埋入地砖里,闷声说:陛下惊忧过度,伤口又裂开,梦呓不断,伤口都发炎了。
发炎啊太后语调悠长,慢慢地走向孟祈,发炎如何治,你应该懂的。
孟祈脸色大变,陛下身子受不住。
女子都能受住,男子为何不能,去做。太后平静地吩咐,整个人陷入黑暗中。
裴瑶没听明白两人的对话,孟祈就已领命去办事了,她看向太后,太后唇角弯了下,旋即又恢复平整,告诉裴瑶:割肉罢了。
裴瑶眼睛瞪直了,疼死了
皇后怕疼吗?太后凝视面色发白的小皇后,眼中忽而多了一抹怜悯,很快就消失了,只有一抹冰冷。
裴瑶咽了咽口水,怕疼。
皇后屁股还疼吗?太后朝着皇后身后看了一眼。
裴瑶刚刚摔的是屁股,疼得发颤,本不疼了,被太后这么一提醒就感觉又疼了起来,她给自己揉了揉,道:太后,你喜欢我吗?
皇后喜欢哀家吗?太后反问。
太后不喜欢我,为何要在孟祈面前做戏?裴瑶狐疑。
太后回过神来看着兀自苦闷的小皇后,修长白皙的手抬起她的下颚,默默瞧了会她精致的五官,美人计的底线就是诚心,你心不诚,就是大罪。
眼前的太后冰冷如斯,毫无温度,就像是黑暗中的魔。
裴瑶害怕地后退两步,太后是在警告她与孟祈保持距离,她不认为是太后在吃醋,而是太后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无关感情、无关吃醋,不过是触及太后的底线了。
裴瑶闷闷不乐,心里忽然有些难受,抵着脑袋答应下来:我不会见孟祈的。
太后没有回答,径直越过皇后,朝着内殿走去,隔着一扇屏风,可见孟祈忙碌的身影。
孟祈在准备工具,将所需的东西一一消毒,割去腐烂的肉不算太大的难事,但会有一定的疼痛。
他不明白,太后为何要用在帝王身上。
一刻钟的时间,就准备妥当,皇帝还在昏睡,烛火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出一片暗黄。
几名内侍按着皇帝的四肢,孟祈慢慢掀开皇帝的衣襟,莹白的指尖碰到衣衫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进太医院许久,同僚并不看好他,这次是太后亲自点名,他才得以站在宣室殿内。
孟祈想到方才那一幕,太后抬起皇后的下巴,轻轻凑了过去,舌尖探过
孟祈咽了咽口水,皇后找了靠山,将自己献给了太后。
皇后是这么走投无路才将自己献给杀人不眨眼的女人。
孟祈心中不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紧紧握着刀,刀刃从烛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皇帝的伤口上。
站在屏风外的裴瑶忽地听到皇帝的惨叫声,吓得去攥着太后的袖口,而太后却凝着她的手。
女孩子的手很白也很嫩,与男儿差距很大,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几分美丽感。
皇帝的惨叫声不断,裴瑶心口发慌,害怕地去环住太后的腰肢,拥着她,一点点将自己的恐惧释放出来。
皇后年少,整个身子都的烫的,她一点点往前挪,直到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太后的背上。
太后黑色的裙裳上绣着凤凰,裴瑶的脸颊贴在了凤凰羽翼上,微微的粗糙感磨得她脸疼。
太后一动不动,自己整个身子被皇后操控着,她不敢动,也不敢弯曲脊背,一阵阵酥麻感将她笼罩起来。
酥麻带着一阵快感,她蓦地怔忪。
太后低眸,冷眼瞥着自己腰间上的那双手,神情很冷。
裴瑶慢慢地抬起小脸,四下环顾,没有人看着她们。
她松了一口气,忽而想起矜持二字,又猛地松开手,朝后退了两步,与太后保持距离。
酥麻感觉没有了,就连快感也不见了,太后却依旧僵持着身子,没有动弹。
直到内侍端出一盆血水,她厌恶地转过身子,离开宣室殿。
裴瑶抬脚就跟着,她发觉太后脚步很快,她迈得很吃力,努力追上去,太后却停了下来,不许跟着哀家。
语气生冷,好像带着厌恶,吓得裴瑶当着停了下来。
太后坐上凤辇,直接离开宣室殿。
裴瑶磨磨蹭蹭了片刻钟,扶着青竹的手,慢慢地朝着椒房殿走去。
皇后闷闷不乐,青竹觉得奇怪,皇后娘娘,您不高兴吗?
没有,想些事情,你别说话。裴瑶语气很轻,似乎真的陷入思考中。
她的美人计至今没有成功不说,还将自己搭了进去,太后冰冷,是捂不热的冰块。
她在考虑,及时止损是不是当前应该要做的事情。
****
长沙郡的暴民增添万人,已夺了两郡向朝廷挑战,当地官员连夜逃走,跑到半路被抓住,悬挂在城门上暴晒。
朝臣听后义愤填膺,聚集在一起小声指责,心内不平却又不敢高声说话。
领首的人是谁?
好像是一屠夫。
屠夫?真是笑话,将我朝官员当作猪来杀不成。
若大将军在世,他们不敢这么猖狂。
说完后,他们都各自沉默下来,大将军的死是哀帝造成的,指挥不力。
各自说了一句后,都回府而去,路过忠义侯府的时候,他们都会唏嘘一声,只一声,他们就会如常回家,不会再想起这个人。
又过三日,暴民连夺三郡,一州都沦落在他们手中。
丞相慌了,朝臣纷纷害怕,而这时的皇帝躺在榻上,气息微弱,疼得喘不过气来。
孟祈的止痛药并没有显著的效果,皇帝依旧每日都在喊着疼,栗夫人在侧伺候着,低声下气。
皇后时而会过来看一眼,待不过片刻钟就会离开,角落里的孟祈就会看她一眼。
半月后,皇帝能下榻走动了,孟祈才回府,荆州已全部落在暴民手中。
孟祈许久没有回家,官袍都没有换就匆匆出宫,内心很振奋,坐上马车的瞬息,他感觉到很疲惫。
马车缓缓启程,半个时辰后,忽而停了下来,他掀开车帘去看,车前多了一个头戴草帽的男子。
孟祈下车,朝着男子走去,您有事吗?他时常会遇到拦着马车求问诊的病人,这回应该也是。
孟祈看向对方,对方头戴着草帽,将脸都藏了起来,他看不清,就朝前走了两步。
对方将草帽摘了,露出本来的面目,孟祈惊得站在原地,接着,就露出欣喜。
****
皇后二十天没有见太后了,天色渐渐凉了,宫里的宫娥都开始穿着小袄。
清晨若湘去取了皇后的小袄,伺候皇后穿的时候发觉小袄大了一圈,她拉着青竹就说道:皇后娘娘瘦了。
青竹回忆起这些时日,皇后娘娘照常吃东西,并没有食欲不好的时候,皇后娘娘可能有心事了。
那、那怎么办?若湘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道,让人重新做些合身的衣裳。青竹摇首,将衣裳递给小宫娥,衣裳大了不合体,穿出去也让人笑话。
若湘去办了,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皇后坐在榻上吃点心。
裴瑶许久不见太后,宫里的事务又在太后手里,皇帝不待见她,她也不待见皇帝,两相不见,也很自在。
吃了一碟子点心后,她下榻消消食,迈出门槛,就听闻小宫娥来传话,皇后娘娘,孟太医来了。
裴瑶怔住,怎么又来了,她答应太后说不见孟祈的,你去回话,本宫很好,不需他诊脉。
小宫娥继续说:孟太医说他在书里找到了解开血症的秘密。
血症?裴瑶发愣,孟祈说的是太后百毒不侵的事情?她对这件事一直都好奇。理智渐渐占据上风,裴瑶让人将孟祈请进来。
孟祈依旧穿着一身官袍,面若冠玉,步伐轻盈,比起以往,要自在些,臣见过皇后娘娘。
孟太医查到了?裴瑶开门见山。
孟祈弯腰见药箱放在桌上,看着皇后:请您屏退左右。
裴瑶朝着青竹等人挥挥手,门开着就行。
青竹等人俯身退了出去。
裴瑶催促孟祈:如何说?
孟祈抬首,浅笑温润,臣查到一江湖术士,是十七年前见过老太傅的,也是说您命格卑贱的人。
别说这些旧事,本宫对这些无甚兴趣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请您去宣室殿。青竹焦急的站在殿门口。
孟祈狠狠皱眉,握着袖口的手忽而松开,朝前走了两步,走近皇后,抬眸仰视她:皇后娘娘,臣查阅过一书,多年前有人向大齐末帝献过一药,听闻此药可保长生,服药者可抵抗百毒。
你的意思是太后吃了这种药?裴瑶不确定道,太后是国师找来献过惠明陛下炼丹的,若真有这种药,太后肯定会给惠明陛下吃了。
臣不过是猜测罢了,再者都已是百年前的事情了,这是臣在民间杂医记上的所见。
骗子。裴瑶嘀咕一句,孟太医走吧,本宫要去见太后。
皇后娘娘,您可知裴家与孟家曾有一婚约,是大将军与臣祖父所定,臣有婚书。孟祈从药箱里找出一张纸,当着裴瑶的面就展开,上面清楚所写裴家长女嫁给孟氏子孙孟祈。
裴瑶努力去看清纸上的字迹,上面的生辰八字都写上去了,是她的生辰不错,但字迹是谁的就不知道了。
本宫是陛下的妻子,孟太医想做什么呢?
倘若有一日,皇后娘娘恢复自由身,臣便来求娶。孟祈将婚书收了起来,放进药箱里,朝着皇后行礼,转身离开。
裴瑶照常发懵,她便宜老爹将她许给孟祈了?
那为何裴家还找来她嫁给皇帝。
哦,不对,她是代替裴敏入宫的。
****
皇帝身子还没有好,拒绝见朝臣,但会日日召见宫妃,玫夫人几乎日日过来。
但今日皇帝走出寝殿了,大将军裴绥死而复生,活着回来了。
大将军是皇帝的岳父,他不得不出面,又为了表示对裴家的尊重,去召请皇后来赴宴。
裴瑶踏入殿的时候,皇帝下首的男子站起身,他紧紧盯着缓步走来的少女,阿瑶。
裴瑶目露疑惑,下意识看向上座的太后。太后淡笑,皇后,这是你的父亲,大汉的大将军裴绥。
父亲?裴瑶蓦地停下脚步,面前的男子满面风尘,腮下胡子都很长,好似许久没有打理过,但这些无法掩盖眉宇上的杀气。
父女相见,裴瑶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觉得很陌生,她看了裴绥一眼,径直越过去,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裴绥进退两难,皇帝没有喝酒,脑子很清醒,这个时候注意到皇后了。
皇后入宫大半年,模样变了,从青涩间陡然成了有韵味的女子,他看得眼内痴迷。
皇后,近日可好?
裴瑶颔首:回陛下,臣妾近日很好。
皇帝的目光不善,尤其是头上的泡泡从粉色转为黄色,她紧张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或许是她太敏感了,但她还是止不住地恶心起来。
大婚那夜,实在是让她害怕。
皇帝盯着皇后观望,将其他人都放在了一边,看过之后,他甚至随意地伸出手想要摸着皇后的脸颊。
裴瑶恶心的有点反胃,极力忍着不适。
陛下。清冷的声音陡然在殿内绽开了,皇帝闻声而收回了手,转身看向说话的太后,太后却问他:大将军既已活着,您该赐个官位,不可埋没良才。
对,不能埋没良才。皇帝附和,转而一想,应该给什么官位,他连大汉朝的官位都说不出来,让他来觉给裴绥官位,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不如将军先休息几日,离家多日也是辛苦了。皇帝给自己找了最合适的借口。
裴绥起身谢恩,目光扫过一侧的太后,他离开前,太后并未掌控朝堂,如今,竟越过了皇帝。
裴瑶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吃着自己食案上的吃食,陆陆续续地扫空了整张食案,最后没的吃了,才喝了两杯酒。
辛辣刺喉,她又放下,悄悄看向太后,几日不见,太后一如往昔,神色、气质都没有什么变化。
皇帝坐不住,宣布散席,想拉着皇后去殿内说话,又恐太后不满,临走让皇后送送大将军。
裴瑶想拒绝,皇帝不听她说话就走了,她叹气,认命地去送裴绥出宫。
裴绥今年不到四十岁,大了皇帝五六岁,两人站起一起不像是翁婿,更像是兄弟。但皇帝身子虚浮,不抵裴绥强健。
出了殿宇,裴绥放慢脚步,而裴瑶慢吞吞地跟着后面,他无奈,皇后娘娘在数蚊虫吗?
大将军辛苦了,本宫替陛下送您,本宫走路慢,您若等不及,可以先走。裴瑶抬起脑袋,扬起笑脸,笑得很敷衍。
她不愿见的人,笑都很敷衍。
裴绥放慢脚步,也注意到皇后的脚步迈得慢,皇后还在生气?
本宫为何要生气呢?裴瑶故作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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