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所用的是玄铁,打造不易,末帝视为珍宝。
裴绥却道:五百罢了,能出什么事情。
父亲,皇后娘娘出宫了。裴敏的声音传进了屋。
裴泽闻声而抬头,裴敏穿着一身樱草色的小袄,浅笑着凝望自己。
他感觉自己的心又热了起来,不知不觉站起身,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
阿泽,你领着人去看看皇后。裴绥放下剑,他明白过来了,五百兵士是保护裴瑶出宫的。
裴泽站在原地不动了,她出宫与儿子何干,父亲忘了前几日母亲大病一场的事情了?她不孝,我还上赶着巴结不成?
裴泽,你若不去,我打断你一双腿。裴绥望着自己的儿子,眉眼多了几分戾气。
裴泽也是倔强,那父亲便直接打死我。
天气寒凉,哥哥身子受不住,不如父亲去,想来皇后娘娘会很高兴。裴敏提议道。
裴绥睨了两人一眼,只道:裴郭两家亲事在即,你二人最好不好乱来,到时候为父心狠,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说完,提着剑匆匆离开。
裴敏望着裴绥离开的背影,轻轻一笑。
****
裴瑶是骑马出宫的,一路疾行,到了尼姑庵只用了两个时辰。
到了庵堂门口,她丢下马,照着记忆摸到师父的禅房。
风雪太多,遮住了眼睛,裴瑶一路小跑,推开屋门走进去。
屋内屋外并没有太多的温差,裴瑶心口酸涩,师父躺在榻上不省人事,她不敢耽搁,用自己的大氅抱住师父。
住持闻声赶来,忙道:别、别碰她。
为何?你们将她丢在这里不管不问,她好歹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了。裴瑶怒气而对,一双眼睛骤然蓄满泪水。
住持被吓得心虚,不敢看向裴瑶,只讷讷道:她的病会、会传染。
传染?裴瑶怔忪,低头看向师父。
静安面色通红,眼睑下一片阴影,像是许久没有睡过,此时困顿极了,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裴瑶倒吸一口冷气,我带她离开,此事不准声张。另外你告诉我的婢女,她为何染病的,从何处染病的,是否还有其他人。
说完,就抱起师父往外走。
屋外风雪更大,出去后,举步维艰。
裴瑶费尽一番力气才带着师父下山,青竹安排的马车也到了,她小心地将师父放进车里,看了一眼车夫,你骑马,我赶车。
不成,皇后娘娘,风雪大,您这般容易会翻车的。车夫不肯答应,皇后若出事,他几个命都不够杀。
裴瑶坚持,没事,你在后面跟着。
车夫不敢违逆,后退几步,骑马随后跟着。
御林军也随后跟上,车刚走几里路,裴绥到了,见到皇后亲自驾车,欲怒斥,却听到裴瑶说话:将军领着这些御林军去尼姑庵为好。
裴绥将马靠近,风雪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他不明白裴瑶的意思,为何?
静安师太的病会传染,父亲去盘查可有其他人,防止其他人也被传染。裴瑶平心静气,并无恐慌。
裴绥脸色大变,勒住缰绳的手微微一颤,你呢?
我已经抱过师父了。裴瑶冷笑道。
风雪山的少女冷若冰霜,就似乎与雪一般。
裴绥心沉了下去,去裴府的庄子,我带你去,盘查的事我让其他人去做,你下车骑马,我来驾车。
他又恐裴瑶不答应,又添一句:此刻你带她进城就是祸害其他人,你可以不怕,但你该想着百姓。
裴瑶看了他一眼,没有感激,只道:裴将军为何会赶来?
裴绥皱眉,没有说话,翻身下马,伸手要将裴瑶拉下来,听话。
裴瑶让出驾车的位置,钻入马车里,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谢谢。
裴绥忽而笑了,扬手甩了一鞭,马儿疾步。
许多官宦人家都会在城外置办别院,裴家也不例外,光是别院就有三四座。裴绥驾车,马车颠簸,车里的裴瑶抱着静安,不敢分一丝神。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风雪中停了下来,裴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脚踹开门,找大夫去。
****
小皇帝刚走,太后一人坐在殿内发怔,桌上摆着皇帝亲自拟的诏书。
皇后与太后,成了习惯。她喜欢皇后这个称呼,是因为末帝每回都会凑在她的耳畔喊皇后、皇后。
如今,小皇帝催了两次要尊裴瑶为太后了
风雪肆虐,想来今夜不会停,太后起身,走到殿外,风雪迷了眼睛,她努力睁开眼睛,天地一色,白雪皑皑。
太后娘娘,尼姑庵有疫病了。扶露神色匆匆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脸也被风雪刮得通红。
太后眨了眨眼睛,一片风雪在眼睫落下,水滑入眼睛里,让她略有不适,封锁起来,令太医院太医去诊治。皇后回来了没有?
没有。扶露摇首,只有一人回来传话,说见到了裴将军,裴将军带着皇后离开,去向不明。
那便无事了,令人去找一找裴家的别院,派医正过去,另外,将皇后带回来。带不回来就绑回来。太后语气也跟着莫名冷了下来,皇后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该打,回来后好好打一顿,就乖了。
扶露领着吩咐去。太后转回殿内,坐下时瞧见了被自己遗落很久的杂记,言及大汉窃国。
太后重新打起精神,决定将这本杂记再读一遍,敢说大汉窃国的人不多,再写成书就更加不容易了。
明日就让人多印一些,送到荆州去,让那些暴。民去看看。
更深露重,暴雪依旧在下,没有停止。
睡至子时的时候,太后复又醒了,若云闻声走了进来,太后。
无事,皇后可曾回来了?太后心中微有些不安。
若云为难道:皇后不肯回来,说她不能害了旁人。
不过一些小病罢了,值得她那么夸张。太后掀开锦帐,透着微弱的光色看向漆黑的窗户,无趣道:再不回来,哀家拆了裴家。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世结束后,会写末帝和皇后的故事,末帝这个媳妇是从自己长兄手里抢来的。
还有第三卷 。
这世是he,甜文。
关于末帝的故事,会慢慢写的。
至于攻受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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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洛阳的雪下了一天一夜,城门外的雪早就深至膝盖,今日的城门处戒严了。
裴敏要出城代替祖母上香,莫名被拦住,城门处的人一听是裴家二姑娘都笑了,他们上司就是郭时。
没过多久,郭时策马来了,在马车前停下,翻身下马,姑娘要出城吗?
裴敏回应道:祖母年岁大了,我替祖母去寺庙里还愿。
今日怕是不成,昨夜上头传了消息下来,不能出城,姑娘不如改日再去。郭时坦言。
隔着一道车帘,裴敏问道:冒昧多问一句,为何要关城门。
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妻,郭时也不愿隐瞒,悄悄说了实话:外面有疫病,会传染。
这、原是这样,谢谢郭校尉了,我先回府去了。
车内的声音轻而柔,听得郭时嘴角扯了又扯。高兴得不行。他目送着裴府的马车掉头,慢慢地消失在视线内。
等什么都看不见了,郭时才慢慢地转身,看向巍峨的城门,吩咐道:都打起精神。
将士们都笑了笑,校尉,成亲的那日一定要请我们酒喝。
郭时没应声,只笑了笑。
那厢裴府的马车很快就回府,裴敏匆匆忙忙地从车上走下来,来不及停留,提着裙摆就进府。
裴敏是赵氏亲自教养大的,闺阁女儿家的规矩多,平日里走路姿态都是有规矩的,今日她失态,府里的仆人都猜测发生大事了。
他们见到二姑娘一路跑进安老夫人的寿安堂,接着,他们凑在一起说话。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二姑娘慌慌张张,怕不是什么好事。
将军昨日出门,至今没有回来,是不是和将军有关。
其他人都跟着沉默下来,他们不敢再说了,各自对视一眼,缩着脑袋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屋内的老夫人一口气憋在口中,整个人差点晕了过来,好半晌才喘出一口气,开口就骂道:就不该去管她,不详之人,都过了十七年了还要害我们家,你父亲死里逃生才回来,如今好不容易平安、那是、那是什么,那是会死人的病啊
裴敏不断拍着老夫人的脊背,一面安慰她:父亲应该有其他的事情去安排了,您莫急,孙女让人去城门处守着了。我们出不去,只能守着城门,一旦父亲回来,您会立刻知晓的。
还是敏儿办事周到,你说她是不是祸害,好端端地待在宫里不行吗?下那么大雪还要出去,祸害啊老夫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母亲,出了何事?赵氏掀帘而进,目光落在祖孙二人身上,见到老夫人都哭了,心中就开始慌了,何事呀。
你的好女儿害了我的儿子,城外有疫病,她还跑去,结果连累你的丈夫老夫人气得喘气。
赵氏一听,脸色遽然白了。
****
今日早朝依旧,许多人都惶恐不安,太后陡然封城,引起许多百姓不安。他们跟着也觉得惶恐,就连小皇帝都是忧心忡忡的,昨夜皇后出宫,至今没有回来。
登基数日来,皇后从不出宫,昨日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她担心,皇后是不是走了。
一去不复返。
皇后与旁人不同,她从未侍寝,父亲又是大将军,她若要出宫嫁人,隐藏名姓,也不会有人发现。
等候片刻后,太后徐徐而来,小皇帝顿觉安心。
她刚觉得心定,就见内侍宣读旨意,满朝文武都跪了下来。
一道旨意贬了七八位朝臣,小皇帝目瞪口呆,丞相也是一副茫然,犯事的几人管着洛阳周遭出事务。
旨意一出,他们都开始慌了,纷纷磕头给自己求情。
皇帝看向太后,皇祖母,朕替他们求情。
陛下仁慈是好事,可他们犯的事情大了,隐瞒疫情不报,倘若祸延洛阳,谁能担得起责任?太后轻抬双眸,语气冰冷。
皇帝愣了,疫情?她明白之后,勃然不怒,玩忽职守,隐瞒不报,置百姓与水火中,着实可恶。
太后离皇帝很近,她微微起身,靠着皇帝处倾靠,轻轻开口:皇后因疫情而回不来了。
皇帝面色煞白,看向犯事的几人,太后仁慈,朕饶不得,押去大理寺,择日听侯发落。
太后看着皇帝的神色中多了抹趣味,原本以为是个软柿子,想不到还有几分骨气。
皇帝发话,下面的人却不动,太后睥睨众人:还不动手,让哀家亲自来?
几名朝臣呼天抢地地求陛下开恩,被内侍生硬地拖了出去。
皇帝气恨难平,冷着脸斥责几声,太后却皱眉,小皇帝好像太能干了些。
下面的朝臣鸦雀无声,太后继续吩咐道:昨夜太医已赶往疫地,再拨五千御林军出城赶去,在城内找着大夫送去,另外,好好安抚百姓,不能引起恐慌。
臣领旨。朝臣们揖礼应答。
太后又道:还有何事,继续禀来。
皇帝心急,转过身子看向太后:您可派人去找皇后了?
皇帝过于心急了。太后悠悠合上眼睛,对皇帝心急也有些不解,自顾不暇,还有空去担心别人。
小皇帝急躁,却又无可奈何,她是傀儡皇帝,做不得主,就连方才惩罚犯事的朝臣都无人听令。
大权都在太后手中。
小皇帝一直熬到散朝,不等朝臣离开就起身走向太后,朕无事,可去接回皇后娘娘。
皇帝可真孝顺啊。也罢,你去吧。太后起身,深深看了皇帝一眼,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好心提醒道:你身子弱,若被传染,大汉可就危险了。
皇帝无惧,仰首挺胸,认真地回答:朕会小心行事,去前会带上抵御疫病的药草,不会让您分心。
那陛下便去吧,哀家等你回来。太后平静吩咐道,她说完就搭着若云的手离开宣室殿。
小皇帝忽而愣了,太后这是不管她、不管皇后了吗?
她有些不可置信,但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焦急地回到寝殿换一身常服。
反倒是皇帝的乳娘,心中不安,给皇帝更衣的时候劝谏道:太后都不去管了,您何必走这一趟,她不过是您的嫡母罢了。再者陛下还是得想着自己的母亲,等您亲政的时候,要追封她为太后。
您就是太心善了,下头那么多人,您是天子,不该以身犯险。
皇帝对着铜镜整理自己的衣襟,意气风发,道:朕顺便去透气,以前在王府出不去,入宫后又天天被关在宫里,难得有个机会,朕去瞧瞧汉都的风光。
您要小心些,我让人给您准备了药草香囊,您记得戴着。乳娘吩咐宫娥去取。
在皇帝走前送了过来,皇帝系在自己的腰间,提着剑,领着御林军,威风凛凛地出宫去了了。
皇帝一走,宫里就剩下太后和先帝的一群后妃。
后妃们早就搬去了西边的宫殿,因为人太多,分到的院子就小,位卑的甚至只有一间屋子。
冬日下雪后,炭就不够用了,胆子大的来长乐殿找若云要。
若云是太后跟前的人,比起栗太妃等人的底气都足一些,先来的慎太妃的宫人,她们太妃还怀着孩子,挤在冰冷的宫殿中,冻得瑟瑟发抖。
分卷(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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