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麟啊，你跟我来！”等到众人都出了门，张耀武站起身，直往后室走去。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也只好跟了过去。
    张耀武扭动了一下供在他身后的香炉，嘎嘎声响之中，供案移至一边，下方露出一个倾斜向下的台阶来。
    顺着台阶走到头，那是一片青石铺就的宽敞无比的大厅。
    正前方建有三层台阶，台阶上供着数百盏长明灯。
    灯后摆着一块块的牌位。
    每一块牌位上的刻字几乎完全相同，都写着先祖张某某之位。
    显然，这里供养的都是江北张家的历代祖先。
    当然了，这也是我的祖先！
    张耀武示意我从香架上抽三根檀香，随后带着我在蒲团上拜了几拜，把香安放在香炉里。
    这才转身说道：“虽然这里敬贡的，是张家历代先祖，可只有族长才有权利到这里来祭拜。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不能把族长之位直接传给你，所以只能交给小凡了，这下总算回归了正统，对祖上有了个交代。”
    他这话更有些奇怪了，而且方才那几个被他处理的家伙，也都是欲言又止。
    “张耀阳是嫡系子孙也就算了，可张九麟……”
    “张九麟的身份有些特殊……”
    当时听到这两句话的时候就很让我摸不着头脑，张耀武的话更加令我迷惑不解。
    我正要问他，却发现张耀武突然站住。
    面前那块牌位正是爷爷张耀阳的。
    可紧跟在下边的却不是我父亲，直接就是我的。
    中国历来都有敬贡祖先的习俗，可从没听说，有哪个家族是把活人摆上去的。
    我的灵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我父亲的灵位呢？
    猛地一下，我想起了秃尾巴老李留给我的谶语当中，好像就有这么一句叫做：“无父亦无母。”
    这句话，我当时就听着很奇怪。
    我也曾费力追寻过我的身世之谜，只是每到关键线索的时候，就无迹可查了。有关于我父母的痕迹，都被人刻意抹杀掉了，一点残迹都没有留下，就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族长，我父亲他……”
    “答案不在这里。”张耀武早就知道我要问的问题是什么，随而紧盯着面前的牌位淡淡的说道：“你去一趟白马寺吧，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这叫什么回答？
    什么叫或许？
    为什么秃尾巴老李会留下这样一句谶语？为什么所有的知情人都忌讳良多？就连初一他们一说到这里都住了口，为什么寻遍世间都找不到有关于我父母的半点线索。
    为什么他们会一直这么期待我的觉醒？为什么这个使命只能由我来完成？
    为什么在八方名动最初看到我的时候，全都极为失望，却也不考虑换个人来培养，宁可故意制造出种种磨难，一步步的锤炼我。
    为什么早在我出生之前，甚至是爷爷小时候，泥道人就先后给江大鱼，吴老坏留下的谶语之中就留有我的名字？
    为什么他们一直说我是万灵之主，宿命之子？
    不单是自己人，就连公输离，龙清秋他们也全都坚信不疑。
    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我早就隐隐觉得，这一切都和我的身世有关。
    可是每一个知情者，都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说半个字！
    不过还好，也不知道基与什么原因，张耀武终于向我透露了一个线索：白马寺！
    至今为止，我所得获的唯一一条线索。
    其实，我也很清楚，张耀武应该知道的更多，可他却半点儿也不愿再说了。
    我强压住想要揪住他脖领子逼问的冲动，又追问了一遍道：“族长，你是说有关于我父母的线索，以及我的身世之谜，都会在白马寺里找到线索吗？”
    张耀武扭头看了看我，连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都不愿意再说了。
    他沉默了下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据我收到的最新情报说，龙清秋已经发出了庄主召集令，不用多久，散布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龙泉山庄成员就会全部赶回来，稍有迟缓杀无赦！这样急迫的召集令，在龙泉山庄传承了千百年的历史中都不多见。”
    “而且，从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很可能是在准备对江北张家发动最后一击，彻底了却千年恩怨，一举统一华夏阴物界！那时，被牵扯其中的可就不仅仅是龙张两家，所有的同行都难以脱身事外，甚至还会殃及许许多多的普通人。”
    “这个消息是墨村带回来的。”张耀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奸细张雨庭叛乱的证据，龙清秋的特召令，这是他潜入山庄二十四年来，带回的唯一一次消息，也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我愣了下道：“你是说墨村死了？”
    “是。”张耀武轻轻点了点头道：“他赶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中了必死之咒，没有人能解的了。他交代完了任务，在临死之前和我说他见过你了，你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他说，他相信你，有你在一定会胜利的！他是笑着死的，全身的骨肉，乃至灵魂全都化成了烟尘，连一丝痕迹都没剩下，就和当初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江边鬼楼里那个戴着眼镜的七人众首领，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后来才得知，他是张耀武放下的一枚暗棋，化身叶十三的死神清除掉了所有张家安插进去的探子，却唯独没有查到他。
    而这唯一一次发回的消息，就是最为致命，最为重要的信息。
    一提起墨村，张耀武好像想起了很多事。
    他闭着双眼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他是我的第二个儿子。”
    “你儿子？”我猛然一愣：“你说什么，墨村是你儿子？他不是日本人吗？”
    “他母亲是。”张耀武解释道：“当年，我爱上了一个日本女孩。可是因为各种原因，我们无法在一起。那时候，她已经有了十个月的身孕，我把她偷偷的藏在了民间，雇请了人照顾。可随后再去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被人切开肚子，取走了孩子。”
    “我顺着仅有的线索，苦苦追寻了六年后，终于找到了孩子。”
    “按照我和他母亲的约定，给他起名叫墨村，送到了她母亲的故乡日本神户县，替他找了一对善良的夫妇收养。中日两国有仇有恨，可孩子却是无辜的。我不想再让他卷入纷争，想让他平平安安的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三年后，他竟然独自跑到了我面前。九岁的孩子，从日本神户单独一个人跑到了江北张家。这其中的艰辛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更加令我震惊与这孩子的智慧和毅力。”
    “他说他想为母亲报仇，想让我教他本事！”
    “那时候的我，正是迷恋权利和声誉的时候，不想让这段往事被人知晓，也不想让他重走我的老路，就派人把他又送了回去。可在半路上，他又跑掉了。进而打听出我最大的仇人就是龙泉山庄，杀死他母亲的凶手很可能就是山庄里的人。于是，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就混进了山庄暗中培养的少年子弟当中。”
    “等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成长为山庄里的小头目了。”
    “整整二十四年了，我再也从没见过他，可这一见就是永别……”
    张耀武的眼角有点湿润：“他冒着必死无疑的危险，带回了至关生死的情报，却非常遗憾的说，没有找到杀害母亲的凶手。”
    “那你也没有查到吗？”我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有。”张耀武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我们不约而同的追到了同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我连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