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潭的决堤殃及百户村民, 滚滚狂流,卷灌遍野,使得房屋坍塌,损失家畜财物不知几许。震惊了整个苣洲, 也惊动了各大门派掌门。
“黑潭怎会突然决堤?!到底发生了什么!”虬阳门掌门惊愕地问向前来禀报的弟子。
弟子神色焦急地回答道:“掌门,我也不知道。但黑潭附近已经变成一片汪洋!百姓无处可归,师兄们正准备动身引部分百姓来门中避难!”
虬阳门掌门忙点点头:“好, 你们先安置灾民。我去不语山告知时海真人!”说罢抬脚便走。
无独有偶,此时的楚弈与尘觞也加入了救助灾民的队伍中。
楚弈万万没想到,前脚还与江狩打了个照面,后脚黑潭就毁灭了, 眼睁睁看着两座大山崩塌成一地乱石, 黑潭跟开锅沸水似的咕噜噜冒了出来,本应有村庄与农田的地方如今成了一条浑浊的泥水江,淹死的牲畜以及杂物顺流直下, 触目惊心。
事发突然, 多数村民来不及避让就被卷入了洪水。幸而他俩当机立断,合力运转避水诀,硬是从水中开辟出一条生路, 将人们救了上来,暂时送到附近的高坡上休息。
楚弈消耗了太多的真元, 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几度眩晕。尘觞也几乎动用了半数仙元, 面色略显苍白。数百人获救后, 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高喊“仙师大恩”之类的话,有些人甚至按讷不住劫后余生的欣喜,激动地抱着家人哭了起来。
楚弈冲众人点了点头并未作声,然后继续盘坐调息,加快恢复速度。尘觞则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偷偷向里输送仙元。结果刚渡了片刻,忽然神色微变,悄悄把手拿了下来,双手握拳细微地抖动着,局促地抿了抿嘴唇。
楚弈没发觉到他的异样,望向翻滚的江水,随口嘟囔道:“好好的黑潭,怎么说炸就炸了,莫不是江狩吃了不该吃的丹药走火入魔了?!”
殊不知,这句话会在日后一语成箴。
“杀了你!杀了你!”江狩咆哮着,面容扭曲,长发飞散,双手狠狠撕扯着什么。那东西已然成了一块烂肉,筋血喷溅,分不清是内脏还是秽物的部件顺水流得四处都是。最后就听咕咚一声,一圆溜溜的东西滚入水中,转了几圈之后被冲刷出了真实面目。
竟是那龟妖的头颅。
“尊者……尊者……”目睹这一切的鲶鱼精已然被吓成一滩烂泥,瑟瑟发抖,站都站不起来。见龟妖的部下尽数逃散,忙摆动着笨拙的身躯也跟着跑了。
发疯的江狩将龟妖尸体彻底撕成了碎片,然后拍打着水面连哭带叫。长长的鱼尾每摇摆一下都会击出一道浪花,脖颈处逐渐出现了鱼鳃,脸上满是黑色的鱼鳞,一对儿尖牙外凸了出来。
哭够了,喊累了,他便直直向后一仰,倒在了江水里。任那冷水冲在自己脸上,仿佛成了一件死物,意识涣散地看向乌突突的天空。
就在这时,燕岄的内丹突然从他怀中钻出,飘在水面上轻轻摇晃了一下,蓝光转瞬将熄,却仍努力地闪烁着,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小岄……怎么办……怎么办啊……”江狩坐了起来,小心地捧起内丹,轻轻哈着气,梦呓般呢喃道:“小岄,你冷不冷?你冷不冷……”
一片无言,只有水撞碎石的闷响。江狩茫然地盯着内丹里头的火焰,见其一点点衰减着,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犹如躺在不远处那只空洞的龟壳。
“要……要救小岄……”他的脑子越发不清醒,无措地在水中蹚来蹚去。不慎绊了个踉跄后,忽然回忆起一句话:
“青雁山产灵丹……”
对,灵丹可以救人,要救小岄……江狩只剩下了这个念头,身体一抖化为一条巨型黑鱼,沿着江水一路向北。
青雁山正乱作一团。得知苣洲水灾后,蒋紫陌率先指挥众弟子乘灵兽下山救援,掌门真人急入丹房赶制灵丹,暗叹好巧不巧,正赶在邈尘真人出游的节骨眼上!倘若他老人家在,哪儿还需要这般鸡飞狗跳!
而这老师父每次出门必有大乱,也是奇了。难不成他家师父注定跟青雁山绑在一起了?就好比是坐镇人间的“定海神针”,只要在山头上好生蹲着,必为风平浪静;稍一出山溜达,那就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今天抬来一百多口子中毒的,明天就是一百多户发大水的……
越想越跑偏,青雁山掌门忙摇了摇头,催动真元将丹炉运转七七四十九周,刚要开炉,就听得山门外一阵雷声隆隆,继而急浪沉浮,风云骤变,一股强大的妖气迅速逼来!
不等他唤道童一问究竟,丹室的屋门骤然被撞碎,一道黑影直冲丹炉而去,将其撞了个粉碎,把里头全数丹药纳入囊中,嘴中振振有词;“哪个?哪个能给小岄……都给小岄,都给你……”
“何人造次!”青雁山掌门由惊转怒,一掌拍了过去,却被那坚不可摧的鱼鳞震得掌心生痛。
江狩此时完全就是一条丑陋不堪的黑毛鱼,自顾自地将灵丹攥在手中融化了,依次灌入燕岄的内丹。然而内丹不但没有丝毫的变化,原本的火苗更加微弱,仿佛一口气就能吹灭。
见此情景,江狩猛地抬起头,看向青雁山掌门,含糊不清地说道:“丹师?能救人的丹师……”
青雁山掌门正莫名其妙,下一秒突觉脖颈一凉,被一只虚无的手抓了起来,悬在半空中险些窒息。
他慌忙双手结阵,努力撑起一道屏障将江狩逼退了半步。岂料此时的江狩已然失去理智,仅存的念头便是让丹师救燕岄。偏偏丹师不听话,那就只能打。
于是青雁山掌门被这条疯鱼的进攻打得节节败退。江狩的妖气爆发至顶峰,恐怖到成了实体的紫雾,将天地连为一体,分不清上下主次。
很快,青雁山掌门再次被更为用力地抓了起来,双腿在空中拼命蹬着,不断用真元抵挡攻击。风刃一道道砸向江狩,却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掌门!”闻讯赶来的弟子们大惊失色,忙一同结阵进攻江狩。可惜他们终日修研医术,不善作战。这密密麻麻的咒法如同挠痒痒一般,甚至无法近了江狩的身。
江狩跟没看见众弟子似的,兀自抓着青雁山掌门就走,全然不顾他已经越来越虚弱,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额头青筋爆起,几乎把双眼瞪了出来。
眼看掌门命悬一线,周恕孤注一掷般一把夺过蒋紫陌腰间细剑,脚下用力一蹬直冲江狩而去!
咔嚓,细剑戳在其背后应声而断。周恕微怔,刚要退后再做攻击,就被其反手一掌震在胸口上,登时飞出去数丈远,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人,太讨厌……太过分……都该死……你们杀了小岄,都该死……”江狩看向地上断剑,突然想起那穿透了燕岄身体的短刀,刺激之下更为狂躁地吼叫起来,震得众人站立不稳,飞鸟坠地,沙石化为粉尘扑在地上打着旋儿,呛鼻迷眼。
“快……逃!”青雁山掌门艰难地低喊道,却为时晚矣。只见蒋紫陌不顾一切地跑向周恕,头顶上则是一只巨掌泰山压顶般从天而降!
碰,剧烈的撞击简直能将整座高山颠倒过来,弟子们失声尖叫,被掌风掀飞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空中翻滚着飘了出去。待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并未摔在坚硬的土地上,而是被一团团浮云托住,缓缓了下来。
尘埃散去,依旧是昏天地暗,但那紫色的雾气中多了一道白色的光亮,继而光芒愈加强健,冲破长夜,曙光乍现。
再定睛一看,那来势汹汹的巨掌已被一庞大的冰拳接了下来。跟两个大型的猜拳者似的,一个出布一个出石,僵持在原地似是胜负已定。殊料这冰拳反其道而行之地占了上风,将“布”撞出道道裂痕。
一派死寂,仅存风声喧嚣。片刻后,青雁山掌门以及蒋紫陌跟周恕先后被扔了出来。众弟子连忙接住他们,同时冰拳底下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
“先走。”
话音落下,巨掌又一次高高抬了起来,猛地抓向还没回过神来的弟子们,却停在三步开外无法前进。无数剑气幻化而成的光剑插在其指节中,犹如一个个楔子,丁卯不差地牵引着它,悄悄一用力,竟将那山一般大小的巨掌扯得蜷缩了起来。
这时,远处忽然跑来一道人影,大喊道:“去揽云峰!那里有太上长老留下的禁制!”原是陆轻羽。
魂不附体的弟子们终于想起逃命,扛起重伤的掌门和周恕奔向揽云峰。陆轻羽搀起一个被惊吓过度,双腿发软的年幼弟子,下意识地一回头,攸地瞥见一人立于冰拳之下,负一柄木剑,白袍如凝霜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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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假吧!累死孩子了!
【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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