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被尘觞扛着赶去青雁山, 疼到意识模糊,只感仿佛有个勺子捅进肚脐眼里一通乱翻滚,搅得肠子肚子都错了位。
一入山门,尘觞轻车熟路地直往揽云峰飞去, 却被禁制拦在了外面。
守门道童上前拱手道:“仙师,太上长老正在与法圣品茶论道,还请您先回吧。”
“烦请禀报一声, 且说楚弈来了,急病。”尘觞道。
楚弈在满头虚汗中心生诧异,这种客气的话居然能从尘觞嘴里吐出来,也是稀奇。
道童面露为难之色:“仙师, 太上长老明令禁止所有人靠近……我就算想去禀报, 也无法打开这道禁制啊。”
尘觞微微颔首,干脆昂头喊了一声:“医圣!楚弈出事了!”
道童慌忙摆摆手:“哎呀别喊了,根本听不见。太上长老这禁制一下, 甭说您喊了, 就是天雷下来了都听不见。”
楚弈一听“天雷”二字,顿时更疼了,克制不住地哼唧了起来。尘觞蹙眉, 抬手就要破禁制,却被身后一道声音给打断了:“小师弟, 别打扰太上长老了, 让师姐给瞧瞧。”原是闻讯赶来的蒋紫陌。
尘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事关内丹, 不可马虎。”
蒋紫陌不乐意了:“你这是瞧不起我?我给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说着就去扯楚弈的小腿。
楚弈见尘觞面露不悦, 生怕他一怒之下把野生师姐给一巴掌拍出去,忙挤出一抹微笑:“师姐,这内丹是医圣给放进来的……你可能瞧不出门道来。”
蒋紫陌满不服气地嘟起了嘴,不依不饶地非要让楚弈下来。尘觞也知不能让她察觉出异常,便带着楚弈左右躲闪。后退了好几步忽然撞上一个东西,紧接着,楚弈感觉自己跟挂在枝头的果子似的被轻轻摘了下来:
“这位小友如此虚弱,是害了什么病?”
尘觞一惊,回身一记劈掌,将楚弈夺了回来,再定睛看向眼前之人,原是位儒雅的青年男子,笑容谦和不带丝毫的恼意,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持折扇轻轻一摇,挥出一道带着桃花芬芳的风扑在楚弈脸上,关切道:“如何?好些了吗?”
桃花风顺着楚弈的鼻孔钻了一圈,又轻柔地挥散了。痛感还真的稍微减轻了一点,但莫名地多了些困意,令他强抬眼皮回道:“好些了……谢过真人。”
男子爽朗一笑,折扇一收指了指禁制里头:“医圣他有些乏了,跟我说着说着话忽然打起了盹。在下就不叨扰了,且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
一旁的蒋紫陌这才回过神来,忙恭敬行礼道:“有劳法圣。掌门于正堂备了些茶点,您……”
“不了,在下得回去了。岛上的灵鹿又该偷吃花草了。”男子冲她礼貌地点点头,腾云离去。
尘觞面色微沉地目送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就是法圣?同医圣一样厉害吗?”
这时,邈尘真人的声音飘了过来:“你们进来吧……蒋丫头,去告诉掌门,老夫明日起开始闭关一个月。”
“是。”蒋紫陌表情复杂地看了看楚弈与尘觞后退下了。
尘觞把楚弈背入屋中,冷不丁瞅见邈尘真人,登时僵了一下。只见短短几日未见的光景,邈尘真人似是又老了不止一星半点。发须蓬乱,无精打采地靠在躺椅上微闭着双眼,全然没了往昔的精神气。
“坐。”他虚弱地招招手,强打精神坐直了身子:“怎么,楚弈竟也会害病吗?”
“内丹出问题了,他现在痛得厉害。”尘觞将楚弈放下后,发觉他紧皱着眉头睡着了,也不知是疼晕了,还是被刚刚那股子风给吹懵了。
邈尘真人伸手搭脉,又看向他那发着光的腹部,略显疑惑地捋了捋胡须:“奇怪,这妖丹刚入体的时候,与他还算契合,后来也没出什么岔子。怎突然被排斥了?”
尘觞顿感事态严峻:“排斥?它已成筑基内丹,一旦被排斥,岂不是要毁了楚弈的修为?”
邈尘真人思索许久后,迟疑地说道:“那倒不会……因为楚弈他本不需要筑基内丹。只是有内丹会令他的基底更加稳定,还是聊胜于无。”
“那请您把它取出来吧,楚弈从未如此疼过。”尘觞的语气里明显夹杂着不悦。
邈尘真人颔首,旋即诧异地抬头看向他:“尘觞,你刚刚用了个‘请’字?”
“嗯?”尘觞把楚弈往他眼前推了推,示意他赶紧动手。
邈尘真人把楚弈拉至身前,嘀嘀咕咕地又说道:“是时海教得好,还是楚弈终于把你的性子给磨平了?过去你可不这样说话。”
尘觞一顿,细细回忆了一瞬后答道:“确实。过去我唤你老骗子,想来没叫错。当初你不问青红皂白用妖丹给楚弈筑基,我就觉得不妥。”
邈尘真人气得直拍桌,暗道真是不禁夸:“当初楚小子被你伤到不成人形,老夫费劲巴拉地把他拼回去还有错了?!罢罢罢,不跟你一般计较,先让老夫看看怎么把这妖丹给取出来!”
“莫要伤了他的筋脉。”尘觞忐忑地补了一句,旋即盘坐在二人附近起了结界为他护法。
邈尘真人结起阵法,想了想后又问道:“刚刚你们见到湛寂了?可有异样?”
尘觞不解:“异样?你是指什么?旁的我倒没感觉出来,只是他好像比你还要厉害。”
邈尘真人微僵,眼底涌现出一丝晦暗:“……是啊。他比老夫年轻,也比老夫修研得多一些……怕是老夫陨落之时,他早已越过了天穹。”
尘觞却不敢苟同,握住楚弈的冰凉的手搓了搓:“不一定。他一身的桃花味,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倒是你更像圣人一些。”
邈尘真人噔楞一声来了精神头,红光焕发地挺直了腰板:“你这是在夸老夫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老夫比湛寂……”
“还有,世间第一个飞升成功的将会是楚弈。你和法圣都不如他。”尘觞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邈尘真人差点没抡起楚弈把他给打出去,然而楚弈恰到好处地哼唧了一声,可怜巴巴到仿佛大限将至,使得老医圣努力咽下万丈怒火,开始了不情不愿的保修工作。
另一方面,时海真人从虬阳门掌门口中大致了解了黑潭的现状。
江狩回到黑潭后,为了早日能把燕岄的魂识给赎回来,按照邈尘真人吩咐重建黑潭,又用法术恢复了周遭村庄和田地,陷入了极度衰弱状态,正在潭中疗伤,却被“仇家”找上了门。
妖界组建了一支浩浩荡荡的讨伐大军,直往黑潭杀来。刚刚逃离灾难的百姓再度陷入恐慌,生怕被卷入妖族的混战,纷纷向门派求助。虬阳门掌门觉得此事还需慎重处理,忙前来禀报。
“按理说,妖族的纷争,我们人族修士是不应当插手的。然而百姓们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单一个黑潭尊者发疯就能淹了数百里村落,如今上百大妖围攻黑潭,怎可能不波及周边。”虬阳门掌门忧心道。
时海真人沉吟:“确实,但我们只能从旁干涉。先去把村镇用结界保护起来吧,派弟子去驻扎……”
“可归衍真人已经动手了。”虬阳门掌门急道:“他与妖族达成共识,为了不让妖族踏足人界,说要亲自擒住黑潭尊者交于妖界处置……他还抹黑医圣,说他老人家心慈手软、放虎归山。”
时海真人心中一沉。归衍真人此举绝没安好心,除却在人前博美名,应当还图了些别的什么。医圣留黑潭尊者一命,定有自己的道理。只是归衍已经动手,现在去阻止他怕会安上与黑潭尊者同流合污的帽子。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去其他掌门说一声吧,如果有就近避难的百姓,就先收留着。另外做好准备,万一归衍失手了,惹恼黑潭尊者,我们必须立即转移村民。”时海真人道。
似是有所感,燕岄的魂识在瓶子里飘荡了一圈后,愈加焦躁不安。正巧两位弟子入室洒扫,清理书架的时候攀谈了起来:
“听说妖界对黑潭群起而攻,真是趁火打劫。”
“不不不,为了不让妖族正大光明地踏足咱人界,明尘宗的掌门出手了,说要杀了黑潭尊者平息战火呢。”
燕岄大惊,敲打着瓶子喊道:“你们说什么?你们等一下,不要走……”
然而两位弟子似是没听见,兀自踏出屋,一转弯攸地不见了踪影。
陆轻羽自后山采药归来,远远瞧见这两位一闪而过的面生弟子,正狐疑着回想他们姓甚名谁,就听屋中突然当啷一声,推门一看原是瓶子掉到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门槛边。
陆轻羽连忙拾起瓶子,好心查探道:“你没事吧?怎么掉……”话未说完,身子一滞,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片刻后,他睁开了双眼,捂着胸口低声道:“对不起……我……我借用一下你的身体。”尔后爬起来跑出了屋,一路往山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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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会修改一些章节里的病句和错别字,内容情节应当不会有太多变化,除非我写了个bug出来。
尽量日更,除非有重大事宜,比如我挂科了,爬天台冷静……
【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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