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差不多十来步的地方，我一抬头，立刻看见一个打横趴下的人影。
    “李菲雅？！”
    模糊的目光渐渐聚焦，进而清晰无比，我的心当下急速压缩。
    “醒醒啊！”
    从火车上下来，落入冰天雪地里。也不知道为何，大概是冰冷的雪一瞬间敷在我原本炸裂的伤口上。
    伤口局部因为迅速降温血液循环变弱。我原本还在不停渗血的口子居然奇迹般愈合了似的。
    咬牙将帽子扯下，紧紧系在我的胳膊上。再深吸一口气，固定住胳膊，不多时，整个人居然能够稍微活动。
    一步一癫的来到了躺在雪地里的人影面前，视线向下，我不免吸入一口寒气。
    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给我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喂，醒醒啊！”
    本以为李菲雅是从火车坠落撞到了东西，晕了过去。
    想要叫醒李菲雅，我立刻出手去拍李菲雅的后背。
    然则就在手再度抬起之时，我不禁呆住了。
    “怎么这么多血？”
    弥漫着阵阵腥味的血液此刻啪嗒啪嗒顺着我的手缓缓向雪面滴落。
    意识到血不是从我身上流出我，整个人更是打了一个寒噤。
    “是大出血！我去！”
    这种地方上不粘村，下不接店，一瞬间，我不禁慌了。
    “应该是那时候！”
    我记得就在我从火车上滚落的一刹那，我清晰听到我耳旁响起了一声枪响。
    果然我的猜测并没有错。
    李菲雅确实中了。中枪的部位位于腰部。
    然则事情已经发生，慌乱也无用。再者李菲雅是救我而出事的，此刻，我牙根一紧，脑子里飞速寻找解决方案。
    小心翼翼将李菲雅的头转过来，我再度吓了一跳。
    李菲雅的气色比我想象中更加恶劣。
    因为失血过多，整张脸此刻变成一片惨白，一对嘴唇则由红润变成铁青，进而发紫。
    随着体温下降，呼吸也跟着渐渐消逝。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虽然还有呼吸，然则才是五分钟不到，那呼吸声已是相当的微弱。
    “居然什么都没有！”
    浑身上下一番摸索，我更是焦头烂额，眼下我的两部手机全不见了踪迹。
    等田野找到我们，最快也得五十分钟。
    以李菲雅这般流血的速度，我自忖李菲雅应该坚持不了那么久。
    “不行，得立刻想办法找人止血。”
    想法是好的。然则放眼望去，铁道附近相当的偏僻，两侧都是白桦树。
    目光扫到极远处，我也没看到附近有民宅或者人的踪迹。
    就在整个人即将崩溃的一刹那，我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对了，那辆车。”
    领头人本来指望着从半路跳下，进而坐车逃逸的。
    然而我和李菲雅的出现无疑打断了领头人的整个计划。
    等我和李菲雅从火车上坠落时，火车已然足足开过去了接近一分多钟。
    一分多钟相当于开出两三百来米。
    领头人估计是不想再生枝节，索性顺着火车继续坐下去。
    想着，我牙根一咬，进而向火车来的方向看去。
    可困难总是一个接着一个。
    仅凭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一个人走都相当困难，别说是背李菲雅了。
    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有了！”
    我的目光一路搜寻，很快落在一棵粗壮挺立的白桦树的树干上。
    这颗白桦树大概是被树林间的熊剥掉了树皮。
    一大片树皮正好瘫在一旁的雪堆上。
    看到一大片完整的树皮，我不由眼前一亮。
    顿时踉踉跄跄起身，向那颗白桦树走去。
    白桦树的树皮相当的脆却具有韧性。没费多少功夫，白桦树的树皮一并被我剥了下来。
    将李菲雅挪到白桦树的树皮上。
    我牵起白桦树皮的一个角，进而拖着李菲雅向前滑去。
    莎莎！
    光滑的雪面无疑给我减了不少负担。
    这时候，我可不敢继续顺着铁道走。
    领头人万一回过神来，杀一个回马枪。我和李菲雅在劫难逃。
    在白桦林间的相对平坦的地面上穿梭，当我再度看到那辆车时，我心头不觉欣喜。
    此时，已是十分钟之后。
    正要松驰胳膊，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并不是因为这辆车本身，而是我觉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人。
    漫无边际的雪地上突然出现人。
    我脑子里能够浮现出来的，除了领头人之外，唯独剩下的只有李菲雅所说的那波人。
    声音越来越近，我二话不说连忙寻找掩体。
    然则就在我看准了一个雪窝子的当口。
    “哐当！”
    我脚面前的雪突然崩塌。
    “我去！”
    猝不及防，整个人立刻顺着雪面向坡下滑去。
    等我再度停下来，我已经能够听到头顶附近两个人的说话声。
    虽看不见人，但两个人的说话声我却听得相当的清楚。
    此刻环顾四周，我立刻庆幸自己正好落在了一处凸面之下的雪窝子里。
    可片刻之后，我立刻高兴不起。
    “糟了，李菲雅还在上面！”
    放眼四周都不见李菲雅，意识到从雪坡上落下来的只有一人，我心口登时腾起一股说不出的冰寒。
    “妈的，这些人要是。”
    此刻我几乎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情形。
    呼吸近乎停止。我的头顶上，倘若这两个人看李菲雅还有一口气，趁机补刀，估计这次彻底完蛋了。
    心绪忐忑中。眼看紧张的情绪即将达到顶峰。
    突然，我紧绷的脑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只听见一个人喋喋不休，“都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一个人倒没那么卖命，“这人已经死了，就算带回去又有什么意义。你以为大哥他会多给你钱，做梦吧你！还有，万一出了茬子，我看你怎么办。现在不正好吗。有人比我们还想要她的命。”
    听两个人的口气，仿佛赏金猎人。
    头一个人见没甜头可尝，担心吃不着羊肉反惹得一身膻，索性不再坚持。
    两个人在附近又兜了一圈，我紧贴着冰窝子的前胸这才后缩，一屁股坐下来。
    “好他妈险！”
    这两个人的对话，让我断定正是之前李菲雅所说的追杀她的那批人。
    两个人步子越来越远，伴随着渐渐平息的脚步声，确定两个人在雪面上消失不见，我这才重新拖起李菲雅，紧接着朝那辆车挪去。
    而今距离我们几个跳下火车已然过去了接近一刻钟。
    打探了一番，附近仍旧就不见其他人。我立刻绕到车子附近。
    领头人估计是准备搭乘这辆车逃逸，眼下正要砸烂窗户，然则我轻轻一碰车门，车门居然自行打开。
    更加让我心头震惊的是，不光连车门没锁，就连发动机的钥匙也都在车上。
    “李菲雅，再坚持一下。”
    好歹将李菲雅整个人半托半抱抱上车子的后座，在后面的车座里将整个人放平。
    确定还有呼吸，我立刻关上车门，进而长出一口气。
    车上虽然没有导航，但基本的方向感，我还是有的。
    顺着铁轨沿在一旁的雪面一路疾驰。
    等我再度看见村落时，已然是半个小时之后。
    “钱哥，是钱哥！”
    村落附近的雪道之上，迎面正好走来两个人。
    估计是透过车窗看见了我，胖子不由朝我不停挥手。
    我立刻刹住车，然则眼下，我却没有闲工夫和胖子扯淡。
    “钱哥，你怎么这样子了？你搞什么了？”看见我整个人浑身是血，胖子急匆匆问。
    我丝毫不答，一刻不敢懈怠，径直打开后车门，”艰难挤出一句，“赶紧的，去救命。
    景小甜叫来的救护车十五分钟后赶到现场。
    几个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医生做了一番简单的处理，对我们说了一句，“请你们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紧接着带上李菲雅直奔附近的医院。
    自忖还扛得住，处理完李菲雅的事，我立刻坐着胖子开的车来到附近的卫生所。
    “组织严重创伤。想好估计得敷上个把月。”
    在卫生所包扎、固定好，等我从卫生所出来，整个人活脱脱一具木乃伊。
    “钱哥。田野还在祖屋等你呢。”
    不是胖子提醒，我倒是差点忘了之前和田野约定好的安排。
    当下立刻坐上车，直奔祖屋附近。
    彼时，祖屋里。
    田野正带着一众派来的警察惴惴不安的踱步。
    我和胖子的到来田野让心头一悸。
    眼下田野正着急知道那仓库里的东西究竟在什么地方？
    田野带着一众警察赶到仓库卷地似的搜索，可最终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发现，更不谈所谓的冰毒了。
    更让她感觉到绝望的是，那个被逮到的领头人的手下已经趁警察不备，咬舌自尽了。
    “这领头人选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听这话，我心头不禁寒气咕咕外冒。
    如领头人这般狠辣的角色逍遥了法外，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我们而言，无疑又多了一大宿敌。
    关于案子的事，在我和胖子喝下一口温水后，我立刻将来龙去脉一字不漏摆到田野面前。
    对方听完我的解释，起先半信半疑，慢慢目光笃定。
    按照我从领头人那里听来的说法。
    她不难明白了领头人这样做的用意。
    “敢情是这样！”
    领头人告诉我们仓库地点，无非是为了吸引警力。和我交易也是故意之举。
    这也和我心头的疑问不谋而合。
    这些人的心思并不在交易上。
    吸引住我们的注意力，自然是为了拖住我们。
    给我们制造一个理所当然的假象。
    让我们误以为领头人和发货人之间存在某种私怨。
    这样一来，无论我们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其实领头人和发货人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把控住了我们的判断。转移据点和据点里的东西就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只需要提前派人蹲守。把握住火车经过的时间。
    一旦火车过仓库，立刻将剩下的东西运上顺路托运木材的火车。
    火车不停，田野就算再怎么精明，在大前提的误导下也不会怀疑问题在火车上。
    “还真是高！”
    用胖子的话来说，这些人真他妈长了七八个心窍。
    “这些人估计短时间不会再出没了！”虽然景小甜说的在理。
    可是我们却不得不防。这么一个诡计多端的领头人，万一杀一个回马枪，我们将死得很惨。
    两天后，李菲雅出院，我和胖子负责来车接她回祖屋。
    “怎么没看见那些人了？”
    胖子一路上不停叨叨。
    我说，“不见还不好！”
    嘴上这么说，可我心下却也一阵纳闷。
    不过我倒没有胖子那般稀奇。
    自打那天开始，那些人估计断定李菲雅活不了了。恐怕现在那些人早以为李菲雅已经在树林里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据点已然被捣毁，虽说并没有找到货物，然则堕落天使那边却没有露出特别不满意的态度。
    好似这个结果暗地里迎合了对方心头的基本预期。
    不过对方没有过多表态，我的心便一直悬着。
    不过我的心并没有悬多久。
    代办费，无疑是最好的态度。
    隔天，对接堕落天使的银行卡里多出了一笔陌生的转账。
    见此，我整个人暗吐一口气。
    “总算过关了！”
    可是一想到景小甜说过的话。
    我眉宇间不觉生起一团浓云。
    我记得堕落天使之前说过这样一句。
    等我们几个完成任务，势必会受到很多人的威胁，所以堕落天使会在暗中保护我们。
    可这保护究竟指的是什么？我的脑子还没有到那么灵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