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一日游最后在酒楼吃过晚饭后宣告结束，二人在夕阳余晖下乘风回到魔教，叶夜怀里还抱着两袋临走前带上的零嘴，一进屋便堆在了桌子上，美滋滋地任由程朔给自己换衣解发，对今天的见闻和发展十分满意。
    程朔解了发带，便按照以往习惯用手指轻轻按压少年发顶穴位，温声问:“少主可要洗澡？”
    手下的少年全身心放松地靠在程朔的身上，眼睛都因为按摩而眯了起来，含含糊糊说:“不着急的。”
    程朔闻言微微躬身，瞧着叶夜不赞同道:“更深露重，少主如果太迟沐浴，难免惹了湿气，容易头痛。”
    少年不服气，蓦地抬脸睁眼，似乎本来打算辩解两句，但没想到程朔的脸这般近地悬在上方，嘴里的话便噎了噎:“...那、那便听阿朔的。”
    程朔兴许是觉得他的卡壳有趣，笑了起来，眉眼舒张，笑得好看。叶夜看着对方这笑容，忽地色向胆边生，伸手轻轻拉了拉程朔垂下的发尾:“阿朔，山后有温泉。”
    程朔一怔。
    就见叶夜的神采飞扬道:“阿朔不若与我一并洗澡。”
    程朔反应过来，下意识正想拒绝，只是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原本安安分分坐在凳子上的人已经跳了起来，反而踩在了凳子上来搂他的脖子，分明高了一截，还像只小猫一样用脸蹭了过来:“阿朔也说了，更深露重，伺候完我洗澡就更迟了。”
    他略微一顿，直起了身子，眼睛闪闪发光，斩钉截铁地下了论断:“一起！”
    程朔:“...”
    叶夜料准了程朔走的是温情款款百依百顺的爱护路子，而且一起洗澡虽然有点坦诚相见，但说到底又不是做什么成人活动，更没什么必然要拒绝的理由。
    果不其然，程朔垂眼沉默了一会儿，就露出了完美的无奈笑容道了句:“好。”
    于是大晚上的，两人翻了个山头，果真看见了魔教圈起来的山窟之中有一块温泉池。
    这温泉池自然不是谁都能用的，但前头也说过，叶尹下的禁制对叶常钰来说都没什么用处，于是叶夜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拉着程朔进了山窟。
    山窟瞧着有专门修缮过，池水边还有专门放置衣物的架子和屏风，叶夜干脆地先脱了衣物，光着屁股就窜进了温泉池里，对程朔说:“阿朔快脱了衣服一块，好舒服的。”
    程朔依言进了屏风后去脱衣服，叶夜趁此机会低头再次认真看了看叶常钰的身子。不得不说，叶常钰不仅长了个好皮相，身材也不错，兴许是因为自小习武，穿着衣袍时虽然看着有些孱弱，但一脱衣服就显出了层紧实的薄薄肌肉，倒显得更腰细屁'股圆，好的不得了。
    正在暗自感叹的档口，叶夜耳尖地听见了水声，他迅速抬头，没想到程朔动作比他更快地下了水，他愣是只来得及看见程朔腰腹以上的风景。
    程朔长得清俊，语调柔和，瞧着便像个文人公子，但和原主一般，脱了外衫就显出清晰的肌肉纹理来，离得远还没看清，等叶夜故意莽莽撞撞地踩着水过去扑到怀里时，才发现对方的胸前背后都有几道淡淡疤痕。
    叶夜“咦”了一声，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什么？”
    程朔顺着视线看过去，眼睛眨了眨，笑道:“陈年旧伤。”
    “因为什么？”叶夜小心地摸了摸，“会痛吗？”
    “幼时难免顽劣，小小惩戒罢了。”程朔没有细说，只是敛眉轻笑，“早就不痛了。”
    “唉，阿朔要早点认识我就好了。”叶夜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阿朔身上就一个伤也没有了。”
    程朔看他，忽地伸手，用指节轻轻刮过叶夜的脸侧，温声道:“我却很开心。”
    “少主身上一个伤也没有。”
    他瞧着着实是情真意切，万般柔情，叶夜心头滚烫，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用脸贴向程朔展开的手心，桃花眼清澈见底，字字都像是发自真心:“那以后阿朔也不会有。”
    这世界上大多情话许诺认真说来并不一定是假的，你很难说在当时当刻的情景下说出这话的那个人不是发自真心的，但选择背弃时一定是发自真心的。
    只能说感情本就是瞬息万变。
    正如叶夜知道虽然程朔现在柔情蜜意说着这种话，回头到时候了往小少主身上毫不留情捅刀子制造伤口的也会是他。
    同样的，在程朔忘记自己说过什么的时候，叶夜也可以忘记。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两人一块泡了温泉放松了番就回了房间，多的事情也没发生，互相帮着擦干了头发之后，程朔就吹灭了叶夜房内的蜡烛道了声晚安回隔壁的房间睡了。
    叶夜在黑夜里看了会儿床顶。
    真要说起来，虽然程朔走得是骗感情流，平日里生活多加照顾，说话也柔情似水，但多的是一步都没迈出过，勉强算上到了牵手这一步，但更多的诸如亲吻抚摸或者更深层次的交流就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心有芥蒂还是——
    叶夜悄悄笑了。
    ——还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按照原来的剧情线，直到明年的夏初才是程朔和长空门等仙门大家联系上跑来攻打魔教的时候，也就是说叶夜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来好好研究清楚。
    叶夜特别快乐。
    再之后的日子其实大多相同，平日里和程朔互相演深情，一两个礼拜便抽空下山一次吃吃零嘴逛逛街，再在抽空的抽空里练练功，以便应付叶尹偶尔的抽查。
    叶夜和叶尹见面的机会其实不多，叶尹一边要处理教中上下的事，一边要修行练功，一边还要泡泡漂亮妹妹，分给自己独子的时间着实不多。
    如果是原主，即便是习惯了叶尹的作为想必心里还是难免有点郁闷的，但换成了叶夜，就是一点都不在意了，甚至非常欣慰这位老父亲没空搭理自己，才能多和程朔好好相处。
    不过说是老父亲，叶尹其实并不老，本就是修道之人，虽说修的是魔道，但驻颜效果仍然是极好的，明明三十来岁了，瞧着仍然像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人。
    两人见面时的交谈和原主记忆里的都差不多，大多是例行问问生活怎么样，练功怎么样，有没有缺啥，要不要漂亮妹妹，只不过现在比起以前多了个“那个程朔怎么样？”
    叶夜怀疑过这位老父亲是不是有所察觉，但多聊了几句就发现对方只是单纯地八卦儿子的私生活，得到叶夜笑嘻嘻的一句“特别好”之后，话题就向着奇怪的黄色方向发展，问起了“技术好不好”，然后在叶夜配合的红脸下哈哈大笑。
    所以说魔教会完，都是因为叶尹真的心大。
    ——
    时间不紧不慢地往前行进，一路到了夏天，叶夜货真价实地体会到了没有空调的苦，屋外艳阳高照，屋内他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装束，恨不能躺在冰盆上消暑。
    简直和上个世界拍戏时的惨状如出一辙。叶夜叹气，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喜欢夏天了。
    此时此刻，屋外知了叽叽喳喳叫个没完，屋里的叶夜坐在冰盆边上，摇着一把从原主衣柜里翻出来的折扇，等着程朔按时按点地来送温暖。
    果不其然，叶夜手中的纸扇还没多摇几下，程朔便推门而入了，手里捧着一碗冰蜜水。
    叶夜立马眉开眼笑，从地上一骨碌站了起来就去接那碗蜜水:“阿朔！”
    “少主怎么还坐地上了？”程朔一进屋就看见少年从地上爬起来，不由皱了皱眉笑道。
    叶夜端着冰蜜水啜了口，瞬间觉得自己神台清明，浑身舒爽，很有喝冰雪碧的感觉，才缓过劲来拖长了音调撒娇:“太——热——啦。”
    说到这，少年又皱起眉来嘀咕:“阿朔难道不热吗？”
    程朔摇头:“真要说，今年还较往年凉快些。”
    “那应该是我还在长个子。”真实原因叶夜当然不能说，干脆胡诌了一个，说着还立马直了直背，用手比划了一下，胡言乱语道，“所以血淌得快，就热。”
    “少主说的是。”程朔啼笑皆非。
    血淌得快不快程朔不知道，但长个子倒是真的，叶常钰刚刚十五岁，正是这个年纪，春天时才到自己的肩膀呢，现在就已经到下巴了。
    叶夜没在意程朔的敷衍态度，抬眼瞧见程朔头顶的发簪，顿时开心地笑起来:“阿朔今天又戴了那个簪子。”
    春天的时候尚且还能束发垂在背后，夏天一来就难免觉得有点热了，程朔用簪子的概率也大大提高了不少。
    念及此，叶夜摸了摸自己今天早上起床后就胡乱团吧到头顶用发带乱扎的一坨，放下了蜜水的碗，啪嗒啪嗒地跑去摸了自己的那个发簪，递到了程朔的跟前:“阿朔替我也挽一个。”
    程朔自然没有拒绝，把叶夜乱七八糟的发带给拆了前还顺带把因为热而扯开的衣襟也给归了位。
    叶夜忍不住冲着程朔笑了笑。
    程朔动作轻柔地给叶夜弄好，又等着他喝完了全部蜜水，才说自己要下山一回，可能傍晚回。
    叶夜问:“你去做什么？”
    “少主上回不是说想吃那家苏记的榛子酥吗？”程朔把碗和勺子拿了起来。
    “那我和你一道去。”
    “少主确定吗？”程朔看他，笑语盈盈，“外头太阳可大。”
    叶夜:“......”
    叶夜眨了一下眼:“那你早些回来。”
    程朔笑出了声:“晓得了。”
    当天下午程朔便离开了，换好了寻常服饰后，还帮叶夜又添了个冰盆，叶夜也非常尽职尽责地站在房门口目送了他下山。
    叶夜心里门清，程朔这次下山并不排除是为了甩开叶夜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比如给长空门报告情况之类的——但他还是选择做一个留守儿童。
    原因无他。
    魔教存亡，江湖动荡，叶夜都不关心。
    而这个天，真的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