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坐在公路旁，楚御如梦似幻。
    因为楚夙夜的尸体，就躺在他的旁边。
    楚夙夜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尸体已经凉了。
    一拳击碎了自己的头颅后，楚夙夜自杀了。
    楚御望着楚夙夜那如同烂西瓜一样的脑袋，到了现在还有点缓不过神来，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不止一次试探过楚夙夜的鼻息、脉搏、心跳等，所以知道，楚夙夜的确死了。
    楚夙夜没有和他开玩笑，说死就死，死的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诡异，那么的令人接受不了。
    楚夙夜何许人也？
    一手创建了nh公司。
    在海外诸国搞风搞雨。
    与楚富贵相爱相杀了二十多年。
    将楚至道和炎黄峰耍的团团转。
    甚至最终联合巫心玥设计将楚富贵送到了未来末世无法回来。
    楚夙夜，或许这个世界上最为聪明的人之一。
    可是现在呢，就这样，搅动天下风云二十多年的楚夙夜，因为一台国产轿车的车牌号尾数是双数，然后死了？！
    而且还是自杀而死！
    其实一个人一辈子都在做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一件好事都没做，一门心思的做坏事。
    楚夙夜无疑就是这种人，可是他做坏事不是为了爽，不是为了牟利，不是为了乱七八糟的理由，只是为了证明某些事情，或者是像某个人证明什么某些事情。
    楚御想起了白月对楚夙夜的一番评价。
    楚夙夜是一个孤独的人，孤独到了自认为认清楚了这个世界运行的轨迹，而清楚这个世界运行轨迹的人，只有他自己，这是一种难言的孤独，无法分享的孤独。
    楚夙夜也是一个狂傲的人，狂傲到了将全世界当做一个游乐场，予取予夺。
    孤独并且狂傲的楚夙夜其实并不复杂，他只是想得到一个人的认可。
    直到有一天他会发现，他之所以得不到这个人的认可，只是因为他自己无法认可自己。
    为了认可自己，他会做出无数疯狂到常人难以想象的事。
    如果有一天楚夙夜会死，他的死因只有两种，死于对自身的不认可，或者死于对自身的认可。
    楚御觉得白月说的很对，从某种角度来讲，白月才是楚夙夜的知音。
    楚夙夜为了认可他自己，为了不背弃他自己，为了坚持他的骄傲或者说是自负，挥拳击碎了自己的头颅，就这么死了，死在了高速公路旁，死在了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华夏。
    死之前连个遗言都没有，双眼之中没有疯狂，只有平静。
    双眼平静如水的挥拳击碎了自己的头颅。
    当时楚御望着仰面而倒的楚夙夜，足足站了三分钟，完全陷入了呆滞。
    第一次见到楚夙夜的时候，楚御感觉到这个人并不完整。
    或许不完整的原因，只是楚富贵对他的认可。
    楚御甚至怀疑，楚夙夜的终极目的并不是毁灭这个世界或者开创一个新的文明，他只是想证明某些事情，像楚富贵证明某些事情。
    楚夙夜的死状很惨，惨不忍睹。
    楚御有些不忍心，他认为楚夙夜应该有一个体面的死法。
    脱下了外套，楚御罩在了楚夙夜的脑袋上。
    拿出了仅剩下百分之一电量的手机，楚御发出了两条信息。
    一条是给黄浩然的：楚夙夜挂了，带人来收尸，郊外收费站。
    一条是给炎蛇的：老子你师傅报仇了，也帮自己报了仇。
    发完了这两条信息，手机正好没电关机了。
    楚夙夜死了，手机没电关机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临关机前，楚御扫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当十二点过去时，楚御仰望这漆黑的夜空。
    世界，似乎还是那副操蛋的模样，没有认为死去了一个阴谋家而有任何变化。
    当黄浩然带着手下赶来时，楚御依旧坐在路边，不远处是楚夙夜的尸体。
    黄浩然匆匆跑了过来，掀开了楚夙夜脸上盖着的外套后，嘴巴张成了o形。
    “楚御。。。你是怎么弄死他的？”
    黄浩然在路上的时候已经观看过高速公路上的监控录像，里面的楚夙夜如同飞似的，比车跑的都快，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彻底恢复了。
    楚御苦笑了一声。
    若是换了以前，他肯定会大吹特吹一番。
    什么大战几百回合，什么斗智斗勇之类的。
    可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想说。
    他觉得楚夙夜死的。。。很窝囊。
    窝囊到连楚御都不想说出事实的真相。
    不是怕自己丢人，而是怕楚夙夜丢人。
    一个为了证明某些事情而宁愿一拳轰碎自己脑袋的男人，死后不应该被别人取笑。
    这是一个真正纯粹的人，与好坏无关。
    不管怎么说，楚夙夜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愿赌服输。
    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将楚夙夜的尸体带走，智先生坐着一辆军用吉普赶来。
    一下车，智先生阔步走到了楚御的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楚夙夜。。。怎么死了？”
    坐在马路牙子上的楚御，微微抬了头，看着质问自己的智先生，没有说话。
    “楚御，我在问你话，楚夙夜怎么死了？”
    楚御眯起眼睛，反问道：“他为什么不能死？”
    “你。。。”智先生咬着牙说道：“你知不知道楚夙夜手掌握着多少高价值的信息，这些信息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这个蠢货！”
    双眼如同快喷出火来的智先生，冷声接着说道：“楚夙夜死前，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楚御站起了身，在烟盒里翻捡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支没有被雨水打湿的烟，叼在了嘴上后，这才发现打火机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黄浩然找旁边的人要了一个打火机，跑过去抬起手为楚御点上。
    智先生狠狠的瞪了一眼黄浩然。
    他在质问楚御，黄浩然却为楚御点烟，这个举动，耐人寻味。
    猛抽了一口后，楚御开始剧烈的咳嗽，紧接着吐出了一口血沫。
    微微转头看向智先生，楚御缓缓开了口，蹦出了四个字。
    “不知好歹！”
    说完后，楚御上了黄浩然的车。
    望着楚御离开的背影，智先生怒容满面。
    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黄浩然和很多人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楚御刚刚说的那两个字，很多人都想说。
    其实楚御本来想要解释的，解释他刚刚在楚夙夜手里九死一生的经历。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望着扬长而去的楚御，智先生面色阴晴不定。
    他并不想将楚御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上。
    楚御是什么人，那是搅屎棍行业中的霸主。
    楚御和炎黄峰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到万不得已，智先生真的不愿意和楚御闹得不可开交。
    可是现在，楚御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辱骂他，这不亚于彻底撕破了脸皮。
    他明明应该下令将楚御抓起来的。
    可是心中的怒气，却渐渐消散了。
    智先生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楚御辱骂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值得太过生气。
    扫了一眼黄浩然，智先生冷冷的说道：“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细节，全部调查出来。”
    黄浩然翻了个白眼：“领导，您联系我师父没，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黄浩然摊了摊手：“局里的同事们都商量好了，四十八小时我师父不露面，大家就要离开。”
    “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
    黄浩然摇了摇头：“不是造反，就是大家都看您不顺眼，不过您放心，我们这群从其他单位抽调的人不离开，就是那群隐门弟子们要离开，要不您走，要不他们走，您选一个吧，或者，您问问您上面的领导。”
    智先生：“你。。。”
    智先生没说完，黄浩然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
    楚御驱车直接回了四合院。
    炎蛇和德库拉也回来了，三人相视一笑。
    炎蛇只是淡淡的问了句是否确定楚夙夜真的挂了，没有问细节，没有问为什么两个人会碰到一起。
    得到楚御的肯定答复后，炎蛇回屋子了，不出一会，屋子里传出了阵阵鼾声。
    这是楚御第一次听见炎蛇打鼾。
    就连德库拉都罕见的用他自己的钱点了外卖叫了一些烧烤和啤酒。
    楚御如梦似幻，在四合院里坐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总怀疑刚刚经历的都是幻觉，最终把德库拉的大腿都掐紫了才确定这不是做梦，楚夙夜真的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个对他如同梦魇一般的名字，已经成为了历史。
    楚御将手机充上电后，刚要拨通坐镇总部大楼的白月电话，后者却主动打了过来。
    两个好消息，兽性病毒的解药是真的，国都也没有发现任何人出现感染病毒的征兆，解药也可以大规模生产。
    巫心玥这么做明显是不符合nh公司利益的，毕竟开发出这种类似于黑科技的病毒完全可以说是战略武器。
    不过这已经不是大家要关心的了，第二个好消息则是秦悲歌找到了。
    准确的说，不是找到的，而是在国都第二人民医院门口发现的。
    秦悲歌被发现的时候伤势很重，怀里有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将夙夜的骨灰撒入大海愿永世自由。
    字条应该是巫心玥留下的，或许早在楚夙夜被人工智能出卖的时候巫心玥就接管了nh公司和避难所，能将秦悲歌这么快从海外避难所带回国都的，也只有巫心玥了。
    只不过楚御想不通的是，巫心玥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会弄死楚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