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依看似一句不经意的喊声，一瞬却将大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乔素的身上。
    乔素扭过头，目光带着凉意，农依像是没有察觉一样，脸上还带着笑，“我们好久没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素素，你和他们……认识？”
    白老太太微皱了下眉，眼神带着询问，乔素点点头，“我们是朋友。”
    农依身形一颤，话语中的冷淡她不是没有听出来。
    “哎呀，原来顾太太你也在这里！”
    钱夫人总算是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她用手肘推了下农依，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先前的事情是我们误会了你，正好农依一直想找机会和你好好解释清楚这件事呢。”
    “她现在怀着孕，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你多来看看她，对她和孩子也都是好处呢。”
    钱夫人心底的算盘打得精明了。
    原先她对农依还有些看不上，但自从知道农依和乔素是多年的好友之后，态度都变得和颜悦色了不少。
    要知道，乔素现在还顶着一个“顾太太”的头衔，那可是顾家未来的女主人！
    要是能和顾家成功搭上关系，那么眼下他们钱家的困境，不就能迎刃而解了吗……
    光顾着心中的算计，钱夫人丝毫不知她那贪婪的模样，早就被人尽收眼底。
    还没等人开口，白家人的脸色比先前还要冷凝难看。
    钱夫人却压根没察觉，还一个劲儿地开口催促着，“正好白家这儿地方也大，你就和顾太太到处逛逛，医生不是说怀孕初期要多动动，才能对肚子里的孩子好嘛。”
    “素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视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农依破天荒地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地看向乔素，目光带着哀求。
    恍惚间，乔素还以为站在她面前的，是那个还没出校园、天真烂漫的好友依依。
    她抿了下唇，看着白老太太逐渐好转的身体，低声说道，“白奶奶，我有点事情要单独和我朋友聊一下，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您可不能在轻易动气了，吃亏的是您自己的身体。”
    不加掩饰的关心让白老太太很是受用，她轻轻拍了拍乔素的手背，说道，“这段时间天气好，后院的小凉亭你还没看过吧，可以带你的朋友去那里坐坐，放心，我让佣人陪着你，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这个老太婆开口。”
    白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毫不掩饰话语里的维护和宠爱，这一幕落在钱家人眼中，多了几分深究的意味。
    那时不时投射来的窥探神色，让乔素很是不耐，她微皱了下眉，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才起身。
    钱夫人见状，连忙推了一下身边的农依，殷切说道，“看看人家顾太太多会讨好别人，农依啊，像我们这种家庭出来的人，关系人脉可要好好经营利用才行！”
    农依冷不丁地被推了一下，抬眼对上的钱夫人充满算计的眼神，迟疑了下，点头答应。
    后院。
    正如白老太太说的那样，白家的后院很美，虽然已入冬季，但是周围的树木花草被养育的很好，依旧散发出勃勃生机。
    等到了小凉亭，乔素率先坐了进去，农依犹豫了一下，选择坐在她的对面。
    一阵沉默。
    谁都没有先开口，气氛莫名的陷入僵硬。
    “说起来上一次我们这样坐下来好好说话，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一阵相识无言后，还是农依率先开了口，手心里不自觉握紧着一盏茶杯。
    乔素见状，抬手替她拿走了那个茶杯，“你现在怀着孩子，还是少碰茶比较好。”
    因为身边有个快五个月的准妈妈程映，乔素也被恶补了不少孕期该知晓的常识，在怀孕初期，孕妇是绝对不能碰茶叶的。
    随后，她吩咐了白家的佣人端一壶温水上来，心底到底也是存了疑虑。
    钱家明明那样看中农依肚子里的孩子，农依看上去对孩子也很珍惜，怎么连这么基础的东西都没放在心上……
    “素素，你现在一定很生我的气，对不对？”
    就在乔素思忖的时候，农依再次开口，她低垂着脸说话，让人难以看清她的神色，“之前的事情是我误会舒雅要害我的孩子，我知道我错了，只不过我当时真的很伤心，身为一个母亲，差点连孩子都没有保住……”
    手心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子，嗓音越发沙哑，“你也看出来了，钱家人其实有些看不起我的身份，我也只能依靠孩子，依靠英博才能在钱家站稳脚跟。”
    “素素，你能不能帮帮我？”
    农依忽然抬起眼，目光中带着请求。
    “你想我怎么帮你？”乔素没急着回绝，只是眸光的温度比从前凉了不少。
    只不过农依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的细节，还以为乔素会答应她，便着急地开口，“钱家现在有难，但听说白老太太是我未来公公的姐姐，只要帮两家人能重新恢复亲友关系，那钱家肯定会高看我一眼——”
    “农依，不可能的。”
    乔素毫不犹豫地打断对方的话，语气淡淡，“这件事我做不到。”
    不提白珠的事情……抛开一切，她也就只是个外人而已。
    有什么资格来插手别人家的事情？
    “不，你能做到的。”
    农依的眼神带着不解，又似又几分埋怨的语气，“你刚刚帮了白老太太，她对你的态度又那么好，素素，你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顾太太了，为什么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
    好朋友。
    看着眼前带着一脸愤怒质疑看着她的农依，许久，乔素彻底收敛了脸上最后的一丝笑意。
    从初中相识到现在，近十年的友情，因为不相违背原则的帮忙，而被质疑友谊。
    从前无论农依做了多少令她难以理解的事情，无论她多少次劝说让人离开前英博却最终丁点儿效果也没有，无论农依在背后如何买水军黑她的公司和旗下的艺人……
    看在多年的感情上，她都可以不计较，甚至一笑而过，当作没有发生过也行。
    但这次……不可以。
    她也累了。
    感情是双方共同付出努力的结果，友谊也一样。
    她忘了，人是会变的。
    直视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女人，明明是同一张面孔，乔素却也找不到当初的那种熟悉感来。
    眼前的女明星农依，已经不是她记忆力那个能为了一杯加了珍珠的奶茶而高兴上好半天的农依了。
    “如果你愿意把我们近十年的友情，只因为今天没站在你这边帮忙说话而选择放弃，那么我觉得，这么廉价的友谊，弃了也好。”
    乔素目光淡淡，冷艳的面容上凝出冰霜。
    “素素……”
    农依从来没有见过乔素这样冷淡对待她的样子，一时之间熄了声。
    乔素却没给她任何挽留的机会，直接起身离开，望着那潇洒从容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农依心底涌起了巨大的恐慌感。
    心口裂开了一个角落，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彻底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