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慕似乎听出康有成的话外之音，干脆利索的道：“康总，毫无营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康有成耷拉着脑袋，咬咬牙，眼圈有些红，道：“林总，你和楚总是了不起的人，作为同行，我为你们取得的成绩感到自豪和骄傲，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会看到大华的饮料公司能和美国的饮料公司一较高低，我们在创业的时候，恐怕最终的梦想，是要超越比克集团，现在我败了，你还有希望。”
    林雨慕给了康有为一个理解的眼神，话语间不带丝毫感情：“谢谢，再见。”
    说完，扭头看了眼陈昊天和陶然惠子，从牙缝蹦出一个字：“走。”
    陶然惠子垂头丧气，坐在车里，好像失了魂魄。到来康州之前，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为了此次洽谈，她准备了那么多资料，耗费如此之多的精力，原本准备大显神通，证明自己的实力，没曾想还不知脉康饮料门儿朝哪，就打道回府了。
    尼玛，打酱油也不能如此窝囊啊。
    作为一名谈判秘书都如此沮丧，更何况林雨慕？
    在伏羊那会儿，她原本以为跟卡尔玛集团合作的希望不大，脉康饮料十拿九稳，哪里想法兰克福那边效果显著，脉康饮料这边蔫了。想到心急火燎朝康州赶的架势，再想想当初踌躇满志的心态，林雨慕气就不打一处来。
    侮辱！这是不折不扣的侮辱！依照林雨慕的性格，原本打算好好训斥训斥康有成，可直觉告诉她，将公司卖给顶乐集团，绝不是康有成的初衷，就像他说的那样，在大华做生意，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一些原本跟生意八竿子扯不着的因素，往往起着决定性作用。
    这次洽淡失败，回公司怎么交代？林雨慕向后一倒，大脑一片空白，深深的无力感让她呼吸有略有些困难。
    这是自从踏上董事长的位置以来，林雨慕最无助的一次，也是最憋屈的一次，集团那边估计庆功宴都摆好了，就等着及这边的电话就开始庆祝。可有谁知道，自己壮志满怀的过来，玩儿到最后，就是一打酱油的。
    “林总，你怎么不跟康有成再沟通沟通，说不定还有挽回的可能。”陈昊天觉得林雨慕说话做事太干脆，压根就没给彼此留后路。
    “绝无挽回的可能，左右脉康饮料最终归属的不是经济层面，而是场外因素，毫无疑问，顶乐集团占据绝对优势。”林雨慕摆摆手，清声道，“我们过低的估计了地方保护主义，才有今日的溃败......”
    林雨慕长长叹了口气，脸色有几分黯然：“其实就是过高估计又怎样？面对权力我们只能呵呵，别无他法，至多少跑一趟，如此而已。”
    陈昊天听不懂了。
    陶然惠子要比陈昊天更了解商业上的潜规则，扭头道：“林总，就是地方保护也不能违背市场规律啊，这也太过分了！没想到都到了21世纪，还会发生如此无厘头的事情。”
    无厘头？无厘头的事儿多着呢，如果你让楚总叙述，估计几晚上也说不完，林雨慕回想回想康有成的态度，摇摇头道：“我推测官方的主导性较小，可能是个别主管官员授意。”
    陈昊天晃晃脑袋，很惊诧的道：“这他妈也太不靠谱了吧？官员的职能是行政管理，干预企业决策，谁赋予他那么大的权力？”
    “这就是现状。”林雨慕现在已经能够理解陈昊天为什么想法单纯了，首先这货是海龟，不适应大华的政治文化环境，其次人家年纪不大，医术早已出神入化，身手也出类拔萃，这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如果让他在人情世故方面再光芒万丈，太不现实。
    考虑到以后还要对陈昊天“委以重任”，林雨慕循循善诱：“任何事物都有坏的一面，当然也有好的一面，此次康州之行，咱们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以后集团发展的资金很充裕，其次也给你上了刻骨铭心的一课，最后，咱们也领略了康州秀美的风景，如果不是这次洽淡，哪有那个心思去游山玩水？”
    这一二三的安慰自己，水平是真高，不过如果当真收获巨大，你那脸也不会一点暖色都没有，呃，虽然在劳资面前你总是面若冰霜，不过显然现在更寒。陈昊天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林雨慕，若有所思。
    木已成舟，也没有挽回的余地，由此林雨慕决定明天一早就返回伏羊，对此陈昊天强烈反对，用他的话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康州景点那么多，现在就回去，太亏，至少也要再玩几天。
    林雨慕细细一想也对，纵然洽淡失败，但结局其实早已注定，只不过是自己和董事会将问题想的太简单自以为是而已，与其垂头丧气的回去，倒不如趁机在康州好好放松放松，将郁闷的心态消散，投身到紧张的工作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率。
    不过理儿是这个理儿，林雨慕就是提不起来精神，好像浑身上下的气力都被抽空了，无奈之下，她只得用另外的借口去安慰自己：老天待自己还算不错，如果陈昊天没醒过来，洽谈成功又怎样？如果不是陈昊天及时出现，自己一命呜呼，吞下十个脉康也没意义？
    当然，起到的效果......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消息林雨慕没敢跟楚瑶瑶说，毕竟太他妈沮丧，出发之前，即便是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林雨慕都想不到事情竟会如此不着调，她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楚瑶瑶，多少也要照顾下人家的情绪嘛。
    “你先前不是对山水没兴趣吗？记得在石林，你宁愿一门心思挖石头都不愿陪我们赏景，这都要离开了，兴致反而上来了。”林雨慕吃午饭的时候瞟了陈昊天一眼，对陈昊天前期装大尾巴狼的表现很愤慨。
    “呃，我不是说了吗？那两天我脑子有些不正常，这不昏迷一段时间，调整好了。”陈昊天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心口胡诌。
    陶然惠子到嘴的汤一口就吐了出来。
    林雨慕放下碗筷，冷冷问道：“是不是每个月你总有几天脑子要抽筋？是不是每次抽筋都要昏迷一段时间才正常？”
    陈昊天擦擦嘴巴，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这次脑经量大，当然需要好好调养，平常哪用得着？”
    这货......林雨慕满头黑线，对陶然惠子道：“吃好了？”
    就陈昊天那架势，谁他妈能吃下去？现在胃部还翻腾着呢。陶然惠子点点头赶紧站起来，跟着林雨慕朝楼上跑，准备冲个热水澡，下午痛痛快快玩玩。
    她们俩一走，陈昊天就点燃一根香烟，手指敲着桌子开始装逼，末了，吐了个烟圈，不屑的撇撇嘴：“个别主管领导，靠，劳资倒要看看你有多牛逼！”
    陪着林雨慕和陶然惠子在紫蓬山溜达一下午，两个女神对康州的美景赞不绝口，一致决定，明天再到康湖划船，兴致极高，当然在办公室坐得太久，体能有限下午消耗又大，于是两个人很快就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她们俩刚入睡，陈昊天就摇摇晃晃到了酒店停车场，朝康有成家赶。
    明天就是签约的日子，康有成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香烟一根接一根。
    将脉康饮料卖给顶乐，从感情上来说是他难以接受的，稍有点头脑都知道脉康的倒台是杨鼎新背后搞鬼，可是.....有的选择吗？他深吸一口长气，将烟灰缸的烟头倒向垃圾桶，一股无名邪火陡然发出，狠狠将烟灰缸重重丢了出去：“他妈的！杨鼎新，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康总，东西别乱丢，砸到人不好，即便砸不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对，人，要有一颗博爱的心。”陈昊天缓缓走了过来，笑眯眯的看向康有成。
    自家客厅冷不丁冒出一个人，换谁谁不怕？康有成赶紧朝后退了两步，叱道：“你是谁？”
    “靠，真是贵人多忘事，上午我来过。”陈昊天从茶几上抽出一根大中华，非常自觉的拿起火机点燃，“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公司都倒闭了还这么奢侈，大中华啊，六十五块钱一包呢，够劳资买一条红塔山了。”
    康有成现在看清楚了，面前这位上午确实来过，叫陈昊天，是楚瑶瑶的助理，此次雨幕集团的代表之一。
    “你怎么进来的？”即便认识，康有成也怕，毕竟这货出现在客厅连个声儿都没，话说该不是林雨慕气不忿，让他过来好好教训自己的吧？
    “当然是走进来的，康总，你别紧张，我没恶意。”陈昊天觉得康总胆子太小，劳资要是找你麻烦，你他妈早躺下了。
    没声没响跑到人家里来，换谁谁不紧张？没恶意？没恶意你怎么不按门铃？康有成咽了口唾沫，竭力压抑内心的恐惧，看了看陈昊天，吞吞吐吐的道：“陈先生，你.....你这么晚过来，到底什么事儿？”
    “找你谈谈心，顺带学点儿经验。”陈昊天冲康有成挤挤眼，笑道，“话说能把我们从伏羊调戏过来，然后再调戏回去，这份儿能耐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玩得真叫一个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