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有人带着方秀婷过来了,乔苒见方秀婷脸色发白,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的过来了,看样子情况不大好。
“方二小姐醒了。”那带着方秀婷过来的嬷嬷道了一声。
方秀婷走了过来,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将目光死死的盯在了乔苒身上。
甄仕远皱眉看了眼乔苒:这乔小姐还真是招人怨恨,若不是方二小姐方才那一句把她牵扯进来,也不必让她多跑一趟,更没有黎兆横插一脚的事了。
“乔小姐主仆二人有黎三公子作证不曾离开过他眼前。”甄仕远干咳了一声,唤回了盯着乔苒的方秀婷,“方二小姐,此事同乔小姐无关,你这侍婢还与什么人接触过?”
方秀婷脸色一僵,缓缓摇了摇头:“不曾了。”
“如此说来,你这侍婢除了方二小姐之外,就不曾与旁人有过牵扯?”黎大老爷走了出来,目光转向方秀婷。
对上黎大老爷隐隐带着几分愠怒的目光,方秀婷一愣:她再傻也听的明白黎大老爷的话,分明是要将她拖下水。这……她不记得自己几时得罪过黎家啊?黎大老爷怎的突然针对起她来了?
乔苒对黎大老爷突然发难并不意外,她眼下不能判定黎兆这个人的人品如何,但黎大老爷、黎大夫人他们看起来都同那位黎大小姐有几分相似,柿子专挑软的捏,眼下捏不得她,自然就欺负起了方秀婷。
若不是方秀婷开口,黎兆一早上去为乔苒做车夫的事还不会弄的如今人尽皆知的地步,黎大老爷既恨她身边侍婢死的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搅和了黎府的茶话宴,又恨黎兆的声名如今被那姓乔的丫头所拖累,这一切归咎到底,如今也只能将火发到了方秀婷的身上。
乔苒在一旁站了片刻,颇有几分百无聊赖的感觉:好端端的出个门,谁知道还惹上了这样的事?这绿意怎么死了,到现在都没有人说,她也不能问。这时候,她倒是有些想念张解了,若是张解在这里,她也可以偷偷问上一问。
自己被叫过来,有黎兆这个人证在,好似没她什么事了,但甄仕远不发话,她也不能走,便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站着,衙门的仵作赶过来总要耽搁一会儿,几个金陵当地名门豪绅便围着甄仕远聊了起来。
“甄大人,苏巡按这一死,那些大人们不知何时启程?我们也好安排安排。”
“圣上命令未下之前,还不走。贪污案还没有眉目,有一大笔赃款始终下落不明。”甄仕远道,这些事情并不是秘密,他也不藏着掖着了,“想来还要再呆一段时日,诸位若是想设宴,直接递帖子便是了。”会问他这些的,多半是存了就算拉拢不了,也不得罪那些京官的心思,他便开口直点了出来。
“死了人了,怎的还在谈笑风生?”红豆轻声对她道,“这绿意真是有些可怜……”
“死的不过是一个方家的侍婢罢了,对他们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乔苒叹了口气,“他们连方秀婷都不放在眼里,死一个侍婢又如何?若不是绿意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方家不告官,甄大人都未必会理会。”
“小姐,那个方家二小姐看起来情况不大好啊!”红豆探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向方秀婷,“脸白的厉害。”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了。”乔苒道,“许是主仆情深,见绿意突然死了,伤心难过吧!”
“都不见哭过。”红豆嘀咕了一句,“奴婢可没瞧出她哪里伤心了。”
“许是放心里了,所以瞧不见。”乔苒随口应了一句。
正在此时,衙门的仵作总算赶过来了,黎府好端端的茶会宴死了人,消息传到府衙时,正赶上衙门放饭,害的他们匆匆扒拉了两口便出来了。
才一踏进死人的雅兰苑,便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唐中元挺了挺背,还以为哪个暗恋他的小娘子呢,眼角余光向那道望来的目光回看过去,这一看险些吓一跳:怎么又是她们?
乔小姐和那个兴奋的朝他望来的蠢丫鬟这对主仆怎么回事啊?近日里真是什么地方闹起来了或者死了人了,这一对主仆多半会在现场出现。上一回是乔家大老爷撒钱险些踩踏伤了人,这一回倒好,直接死了人。连他都有些怀疑这位乔小姐是不是真的像传闻说的那样“命格”与常人不同了。
衙门的仵作姓牛,过来先向甄仕远施了礼,便蹲了下来,开始检验尸体。
“事发时那侍婢身旁也没有旁人,就站在边上,好端端的突然开始抽搐,而后从台阶上跌落了下来。”甄仕远道,“不过两三阶的台阶,原本以为不过破个皮的小事,熟料那侍婢竟这么死了。”
“也想过会不会是隐疾,”有些毛病素日里看不出来,突然发作也有可能,尤其是那侍婢倒下之前还抽搐了几下,说到这里时,牛仵作正巧把绿意的尸体翻了过来,一张七窍流血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才两三阶的台阶,怎么都摔不成七窍流血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血呈墨黑色。
“似是中了毒。”甄仕远道,“不似意外或者隐疾,是杀人的案子。”
案子都跑到他面前来了,不接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第48章 途中偶遇
“不出意外的话,确实是中毒。”牛仵作说着蹲了下来,打开身边的医箱开始验尸。
对一个侍婢的死,在场的多半没有太大的兴趣,方才会留下,多半是出于好奇,眼下真开始验尸了,留在这里的不少人便陆续走了。
待到黎大夫人带着女眷离开之后,场中女眷除了方秀婷还有带她过来的黎府嬷嬷之外,就只有乔苒和红豆了。
乔苒又站了一会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上前向甄仕远告辞,左右也没有她的事,她可以走了。
甄仕远心里暗道了一声“险些把她们忘了”,此时听闻她们告辞连忙让唐中元送人出去,真有什么事,去玄真观找人便是了。
得了甄仕远的首肯,乔苒便朝不远处站在黎大老爷身边,似乎正在同黎大老爷说话的黎兆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唐中元准备离开。
熟料才走了两步,一边神情怔忪的方秀婷忽然出声道:“我想起来了,今儿早上来的途中碰到了她……”方秀婷说着伸手一指指向乔苒。
碰到她了,开什么玩笑?这话一出,倒是黎大老爷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了:“方二小姐,玄真观自城门而入,你方家到我黎家来怎么想都不应当碰得到她们吧!”
这方家的小辈还有完没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姓乔的丫头和这方家丫头有些不对,这个时候还捏着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女儿家恩怨做什么?若是往日里,他看个热闹倒也罢了,今日不巧,他家三郎牵扯在里头,可不能再让这没眼色的方家丫头瞎闹。
被突然打断的方秀婷似乎也未意料到,待到被黎大老爷冷嘲热讽了一番,才忙道:“我是说碰到她那个表哥,哦,就是乔家那个老大。”
碰到乔墨了?乔苒脚步一顿。
方秀婷大舒了一口气,瞟了眼停下脚步的乔苒,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对,就是那个叫乔墨的。”
“自收了茶会宴的帖子,母亲便在玲珑阁订了一套茶具,好叫我今日也不空手上门。”说到这里,方秀婷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愤懑来,此前她对黎家当真是自心底里敬佩,黎大小姐更是天仙似的人物,结果今日一瞧,不仅天仙落了凡尘,就连她尊敬敬佩的黎家也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她自收了贴就想办法携礼上门,母亲更是花了千两银子在玲珑阁订了一套最上等的茶具带到黎家,结果真真是好一番心意有一种被践踏了的感觉。就好像捧着自己的一颗心与人相交,对方却不仅不屑一顾,还要上来踩上一脚。
她想到母亲临出门前的嘱咐要她好好哄黎大小姐开心,想办法与黎大夫人说上话云云的,这些事一件都没办到,绿意还死了,回去都不知道怎么交待。如今再看那无人管的扫把星,倒是一副自在样,都敢甩脸色给黎大老爷看,想一想,方秀婷竟有几分羡慕起她来。
“取茶具时正碰上了来店里的乔家老大。”叹了口气,方秀婷接着说道。乔家的生意做得很大,遍布金陵,玲珑阁就是乔家的生意之一。
“那乔家老大许是听到了我与绿意的谈话,”方秀婷声音低了几分,似乎有几分底气不足,“就上前与我起了争执。”
甄仕远皱眉,不知是真不知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竟顺着话问了下去:“你和你那婢子谈什么了,那乔家老大要与你争执?”
方秀婷声音一噎,没有立刻回话,只拿眼神不时的瞟向乔苒。
这眼神看的红豆当下便跳了出来:“还能谈什么?背后说我家小姐坏话呗!真不要脸!”
方秀婷脸色顿时涨的通红:女儿家的不喜欢谁,私下里与贴身侍婢抱怨两句按说也是寻常事,尤其还是乔苒这种扫把星,整个金陵城有几个喜欢她的?只是寻常事归寻常事,被人逼着不得不说出来,就委实有些尴尬了。背地里说人闲话,还要自己说出来,这种屈辱、尴尬以及后悔的情绪充斥着方秀婷,脸上更是火辣辣的一片。
“……总之我们与那乔家老大起了争执,后来回到马车上,我越想越气不过,见那乔家老大出了玲珑阁在附近逗留了一会儿,便去了附近一座画坊,想了想,便让绿意跟上去看看他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乔苒记起了那一日乔墨约她见面的地方,回忆了一番周围的景致,顿时明白了:“如果你说的是那家文墨坊的话,那是我表哥舅父的画坊,表哥进去应当是见他舅父去了。”
方秀婷顿了顿,道:“好像……就是文墨坊。”
“我表哥见他舅父哪里鬼鬼祟祟了?”乔苒厉声道,“倒是方二小姐你,背后议人是非且不说,之后还使人跟踪,这委实太过分了吧!”
这种事当然不能拿到面上来讲,方秀婷也本不愿说出来的,若不是绿意死的突然,她再不说点什么,自己就成了嫌疑最大的嫌犯了,她才不会说出这样的事情呢!
可眼下这些事却不得不说,方秀婷不敢抬头看旁人异样的眼光,只低着头继续说了下去:“绿意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说是看到那乔家老大私会一个女子……”
“骗人吧,就表公子那样的还私会女子?”红豆趴到乔苒悄声道,“看见女子人都结巴的还会私会女子了?”
“绿意一个不察,被人从后头打了一棍子,醒来时见时辰不早了,怕赶不上茶会,也顾不得其他,便过来了。”方秀婷接着说道。
正低头验尸的牛仵作闻言点了点头道:“难怪后脑上有淤伤。”这一棍显然不是绿意的死因,她死因是中毒,这毋庸置疑,不过如果被人袭击之后,喂了些什么,或者用毒针之流的东西刺过,也是有可能的。
“进了黎府之后此女可吃过什么东西,接触过什么人?”黎大老爷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秀婷摇头:“不曾。”就连乔苒那臭丫头,绿意都没有碰到过。
“我黎府犯不着同你方家一个侍婢过不去。”黎大老爷说着看向甄仕远,“甄大人以为如何?”
这件事粗粗一捋简单的很,既然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接触过什么人,那么这侍婢要么就是被这位与她形影不离的方家二小姐自己动的手脚,要么就是在途中出的事,不管哪一种都同黎府没什么关系。
黎大老爷一肚子的火有种无处发的感觉:好好的茶话宴搅和成这样,居然就是因为一个侍婢,这当真让他有苦说不出。
以往他黎家哪吃过这样的闷亏?想到这里,不由看向那个还赖着没走的女子:还好当时没遂了父亲的意让她祸害三郎,这头一回上门,就让他黎家吃了如此大一个闷亏。若是真进了门?他黎家可还有安宁之日?真是个扫把星!
第49章 风言风语
这扫把星以往关在方家郊外的庄子上,倒是也没出来怎么着,可自从方家大房一家去了京城出事之后,没人关着了,还真邪门了。想想自她出来蹦跶之后,这整个金陵城就没个消停的,什么时候金陵城有这些麻烦事了?黎大老爷腹诽,怀疑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乔苒的身上。
乔大老爷在看她,乔苒不是察觉不到,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便干脆懒得理会他。
验尸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死因自然是中毒。甄仕远瞧了一眼还未离开的乔苒和红豆,催促道:“乔小姐,此事与你无关,你可以离开了。”
“我送乔小姐出去。”从方才起一直不曾说话的黎兆说了一句,便在黎大老爷阴沉的目光中带着乔苒和红豆走了。
踏上马车,见黎兆在马车前坐了下来,乔苒掀开车帘,看向他:“黎三公子,回去的话其实不必再牢您亲自走这一趟了。”
黎兆抬眼看她:“我不过是不想呆在家里挨父母责骂罢了。”
想起黎大老爷方才的眼神,乔苒默默的坐回了马车内。
黎兆扬鞭一甩,马车悠悠的行了起来。
待出了城门之后,黎兆突然出声了:“乔小姐,此事恐怕要牵扯到乔大公子了。”顿了顿,他又道,“乔大老爷对乔大公子一向十分不满,如此牵扯进人命官司里,乔大老爷若是不出这个头,怕是连个写讼状的人都没有。”
“虎毒不食子,乔大老爷手握巨财,再如何不喜我表哥也不会真不理睬吧!”虽然乔苒自己是遇到过那样真的丝毫不管自己的父母的,但她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特殊,多数情况下,父母是不会不管孩子的,尤其乔大老爷这样的身份财力,有这样的财力,请人写个讼状想来也是举手之劳而已。
“乔大老爷对乔大公子不喜久矣,近日里听说更是为了一些小事克扣了乔大公子的钱财。”黎兆说着向她看来,“乔小姐,虽说虎毒不食子,但凡事有例外。”
乔苒沉默了片刻之后,问他:“你说的小事可是我与表哥走的近的事?”
黎兆安静了片刻,回了一声:“是。”他不是不能委婉的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但今日一番接触下来,他觉得这位乔小姐并不是个喜欢听场面话的人,如此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道了实情来得好。
“那个画坊叫文墨坊是吗?”顿了顿,黎兆再次开口道,“听说就在不久前的一座画坊里,乔大老爷大发雷霆,不但出手打了乔大公子,而后更是当众说了一番狠话。”
“什么狠话?”乔苒问。
黎兆看了眼她脸上的神色,缓缓开口道:“再与她见面,就给我滚出乔家。”
这个她显然指的就是乔苒。
乔苒沉默了片刻,半晌之后,才道:“我知道了,我不会主动去寻表哥,但若是乔大老爷不管的话,我会管的。”
黎兆点了点头,道:“乔小姐若是不方便打听的话,此事兆可以代为打听。”对上乔苒望来的目光,黎兆又解释了起来,“怎么说都是发生在我黎府的事,我出面也不足为奇。”
“可看今日黎大老爷他们的脸色,黎三公子,你今日回去怕是……”乔苒话没有说完,点到即止。
黎兆笑了笑,不以为意:“兆乃朝廷命官,要出门容易的很。”
这个人倒是跟她原本以为的不大一样。先前听旁人口中“黎三公子如何如何”的,原本以为是个长辈眼中的俊杰,那等上进、听话、重规矩的后生,却没想到亲眼所见根本不是如此。规矩,只怕黎兆认为的规矩才叫规矩,旁人眼中的规矩只是个摆设罢了,也不知道黎大老爷和黎大夫人这样的父母怎么就生出黎兆这样的儿子的。
将乔苒和红豆送到玄真观,黎兆就转身走了。
一连等了几日,乔墨那边倒是没什么消息,乔苒本想去金陵城打听一二,结果才同观主提起此事便被观主驳了回来:“你这几日可别往城里跑了。”
“怎么了?我不是金陵百姓么?还去不得金陵城么?”乔苒不解。
观主也知晓这丫头看似不声不响,不像红豆那样咋咋呼呼的,但真论起来,认死理又难缠的话还要属她。
“你可以去得金陵城。”观主一边看着院子里排的满满当当的药炉,一边道,“只要不怕一进城就被人围观寻麻烦的话,去也能去得。”
“难道是因为我先前出现在黎府的事?”细一想乔苒便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她觉得奇怪,“这又如何?便是好奇,任他们好奇便是了,怎的还要动手了?”
观主瞟了她一眼:“城里风言风语,说你是扫把星投胎,克死了不少人了。”
天作不合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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