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前方的洞壁上,出现了一个直径约莫五米的山洞,黑黝黝的,看不出里面有多深多广。
桑洱盯着它,咽了下喉咙。
原文作者在取名这件事上,走的是直白路线。有时候,甚至直白得有偷懒的嫌疑。深渊妖蚺,顾名思义,肯定是蛇形怪物。果然,它的窝也和普通蛇窝很相似。伶舟跟踪它来到附近就跟丢了它,看来,这玩意儿不仅神出鬼没,道行也一定很高,绝不能掉以轻心。
伶舟微微一眯眼,沉声道:“按计划来吧。”
计划?
桑洱不在状况里,眨了眨眼,就看到身旁几人默契地分头行动了起来。同时,她的衣领被一只大手拽住了,身体蓦然悬空,从原地跃了起来:“哇啊!”
眼前景色一晃,桑洱已经被伶舟抓到了光秃秃的岩壁上,惊魂未定地往下看去,这儿离地足有二十多米。
裴渡也照葫芦画瓢,上了岩壁,此刻就在她的旁边,手抓着石头,盯着底下。
桑洱抓着石头,也有点紧张,看到宓银和师逢灯取出了燃烧的符篆,用法力控制着,送进了蛇窝里。不一会儿,山洞里忽然爆出了绚烂的火光,像是有东西在里头爆炸了,一刹那,整片山谷都震动了起来,不断有小碎石从两边滚下。
居然直接炸人家的老巢……这是要引蛇出洞吗?
这个疑问刚浮出水面,桑洱的脑海里,就很应景地出现了一些文字片段,介绍了背景——
原来,裴渡找伶舟做了交易。深渊妖蚺的蛋,是达成交易的条件之一,所以,伶舟亲自来了。
宓银自不必说,主人在哪里,她也会跟到哪里。师逢灯作为局外人,纯粹是为了分一杯羹,也想要这种特殊材料,才加入了小分队,一起过来的。
深渊妖蚺喜欢阴暗的地方,是夜行妖物。白天时,战斗力会减退,经常躲在巢穴里睡觉。
跑到人家的地盘挑战,肯定要选它最弱势的时候。
等裂谷的震动停下来后,周遭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站在底下的宓银和师逢灯都如临大敌,紧绷着神经。等了片刻,众人终于再次感觉到了小范围的震动。
伴随着“轰轰”的声音,仿佛有一截长而粗的重物,不断碾压过泥土。前方那山洞里,蓦地亮起了一双巨型探照灯似的血红兽眼。
深渊妖蚺出来了!
它的蛇身不断朝外延伸,像漆黑的潮水,滑到了裂谷底部,一圈接着一圈,积成了一汪漆黑的墨浆。看到眼前站着两个渺小的人类,确定他们就是炸醒它的始作俑者,深渊妖蚺愤怒地喷出了蛇信子,直直地冲向了宓银和师逢灯。
好在,两人早有准备,敏捷地跃开,拿起了照明的法器,踏着虚空,疾奔向远方。
因为经常在黑夜活动,深渊妖蚺的眼睛会被亮光吸引。果然,它一下子就中了计,追了上去。
等他们消失在了雾气里,伶舟就抓住了桑洱的衣领,简短地冲裴渡道了句:“走!”
裴渡点头。
两人一妖趁机进入了山洞。这蛇窝里面,别有洞天,竟是把大半座山都挖空了,成了一个下扁上尖、类似金字塔的中空结构。地上到处都是被吃剩的动物和人类尸骨。
受到严重的臭味干扰,桑洱化成原形后,辨别气味的速度也慢了很多。好不容易,她终于通过一个不起眼的阴暗狭小的入口,找到了深渊妖蚺下蛋的地方。
深渊妖蚺的蛋像是精致的艺术品,金壳银纹,约莫只有鹅蛋大小,跟它长大后的体型相比,大小确实很悬殊,还非常容易砸碎。桑洱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一个接一个地运出去,交给伶舟。
不得不说,宓银找她回来,还挺有先见之明的。要不是她有钻洞优势,任伶舟和裴渡的本领再通天,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完成任务。
看到了进展,留在远处放风的裴渡也站不住了,大步上前,打量着这些蛇蛋,眼中既有不安,也有喜色,急迫道:“确定就是这种吗?你没有拿错吧?”
桑洱抹了抹身上的泥尘,老实地摇头:“没有,里面只有这种蛋了。”
“那去多拿几个!”
“这么多已经够了。”伶舟打断了他:“宓银他们或许不能撑那么久,我们该撤了。”
桑洱躲在他们背后,抓紧时间,变回人形,穿好衣服,追了上去。
当他们来到洞口时,却忽地感觉到,整片裂谷都在地动山摇。头顶上,巨石轰然滚落,尘埃四起,天昏地暗。
裴渡警觉地刹住,看向四周,脸色变了:“怎么回事?妖蚺回来了吗?”
桑洱被晃得站不稳,慌忙间,抓住了两人的衣袖,就听见了伶舟凝重的声音:“……不是,这是地动!快走!”
……
这场地震,来势汹汹。再强大的个体,在大自然的浩劫面前,也只是蝼蚁。在天塌地陷间,桑洱只记得伶舟和裴渡不断使出法力,去击碎他们来不及躲开的巨石。可在那般紧急的关头,他们还是很快就跑散了。混乱中,她为了躲避什么,似乎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里,在冲击下,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昏迷了不知多久,桑洱费劲地睁开了眼,看到了一片粗糙的石头。
地震好像已经停下来了。
桑洱撑着地,坐了起来,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环顾周围。
这里已经不是妖蚺的巢穴了,而是一片被巨石掩埋的三角空间。万幸的是,这些千斤重的石头没有掩埋得严丝合缝,彼此之间留下了空隙,足以让人爬出去。
透过石缝往外看,外面已经天黑了。
在这片三角空间的角落里,还生长了一株淡紫色植物,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异香。
伶舟就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额上有血,不省人事。
桑洱一惊,忍着眩晕,跑了过去:“主……魔修大人!”
同时,桑洱伸手触了触他的脖颈,还好,还有脉搏跳动。
也是,如果伶舟力竭了,应该已经变成兽形了。既然还是人形,说明问题不大。
对了,昏迷之前,她好像就是扑到了伶舟的身上。他应该替她承受了一部分的撞击,才会昏迷得比她久。
伶舟的衣襟处露出了乾坤袋的一角,说不定里面有伤药,桑洱探手去拿,指尖还没触上他的衣服,就突然被用力捏住了。
伶舟醒了。
他睁着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冷冷地问:“做什么?”
“痛!”手腕快被他捏碎了,桑洱的脸扭曲了一下。头还很晕,她平时脾气再好,也难免来了气,有一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感觉:“我看到你晕了,想找找乾坤袋里有什么东西可以救你而已!”
伶舟的脸色有点儿阴沉,扫了一眼四周,似乎也想起了之前的事,顿了一下,松了手。
桑洱瞬间弹开了,揉着手腕,她的皮肤都被他捏红了。
伶舟坐了起来,额上的伤口有黑雾冒出。片刻后,就止了血。
“我们好像被困住了。也不知道另外几个人去哪里了。”桑洱有点担忧。宓银和师逢灯都生死未卜,裴渡的身形更是不方便,不知道有没有被砸伤。不过,他是备选男主,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死掉吧,她提议道:“我在那边找到了一个空隙,我们可以爬出去,再找其他人。”
“不能出去。”
桑洱很不解:“为什么?你受伤了,腿断了吗?”
伶舟冷漠道:“因为天黑了。”
桑洱一愣,转过头,借着那株植物的光,果然发现石头缝外有巨型的蛇身爬过,顿时领会到了伶舟的意思——现在天黑了,裂谷里的瘴气很浓,又正值深渊妖蚺力量最强、视力最好的时候。同时,这也是其它妖魔鬼怪捕食最活跃、活动最猖獗的时辰。这堆大石头,反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庇护所。
等天亮再走,会安全得多。
“我知道了。”桑洱抱膝坐下,犹豫了一下,又问:“魔修大人,那边那株植物,我们要管它吗?”
伶舟应该也没见过谷底的这种特产植物。它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展露出攻击的意图。
伶舟皱了皱眉:“离它远点便是。”
桑洱点头:“好。”
空气安静了下来。伶舟没有再理会她,躺在一旁调息,正如他以前喜欢用睡觉来修复伤口一样。
桑洱也不想凑上去讨嫌。趁现在有时间,她静下来心来,让妖力在身体游走,巩固了一下妖丹的稳定性,顺便闭目养神。
但没睡多久,桑洱就被一阵痛苦的梦呓惊醒了:“桑桑!桑桑……”
她倏然睁目,循声看去,发现声音的来源,居然是伶舟。
他好像在做噩梦。
不知道他在梦中看到了什么,伶舟蜷着身子,浓眉紧皱,眼皮颤抖,面上充斥着无法排解的痛苦和脆弱。置于腹上的手指,也无意识地痉挛了起来。
以前,桑洱经常和他一屋睡觉,还会化成原形、压在他的胸口上,最熟悉他睡觉的样子了。
伶舟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一觉到天亮是常事,她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模样。
这是梦见什么痛不欲生的事了吗?
还有,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听岔了,她似乎听见,伶舟叫了一声“桑桑”。
桑洱咬了咬唇,在“叫醒他、终止他的噩梦”和“少管闲事”之间犹豫了一下,想起伶舟刚才捏她手腕的力道,还是泄了气,坐了回去。
结果,这一退,就生出了新的波折。
……
朦胧间,湿润的白雾洒在面上。人潮熙熙攘攘的声音,喜乐的奏鸣,似远还近。
“二位的感情可真好,是马上就要成婚了吗?”
桑洱缓缓睁开了眼,便发现自己站在了一间明亮的裁缝铺里,而她的身边,是一个熟悉的人。
前方是一名言笑晏晏的女掌柜。柜台上,纯金镯子,绫罗绸缎,泛着灿灿的光。
桑洱懵了懵。
这是……
这居然是桴石镇的裁缝铺!
当年,伶舟灵识混乱,和她隐居在桴石镇的时候,曾经像是着了魔一样,要对她以身相许。
于是,他们一起下了山,定做婚衣。这就是那家为他们赶制婚衣的裁缝铺。
怎么回事,难道又是梦魇在搞鬼,她着了道?
但是,这个山谷又不是九冥魔境,碰见梦魇的概率也没那么高吧。
系统:“不是的。宿主,你还记不记得角落里那株发光的植物?”
经过系统的简单科普,桑洱才知道,那株植物名叫“怀梦藤”,它的香味有致幻效果。
梦魇会窃取一个人最痛苦的记忆,一比一地制造幻境,进行单人模式的噩梦循环,以便乘虚而入,袭击中计的人。
怀梦藤倒没有梦魇那么阴损。它的致幻效果,就是让人做梦,但不一定是做噩梦。同时,它还可以开启多人模式。
假设一大群人都吸了它的香气,可能会只有一个人中招,也可能会全部人一起中招,被拽入同样的幻境里——具体是什么幻境和走向,会由中招的人里面,灵识最强的那一个人决定。
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开启了单人模式还是多人模式,所以,即使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你也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怀梦藤造的假象,还是一起被拽进来的真人。
但归根结底,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危害大的东西。它是直接吸收土壤的养分来生长的,释放致幻香气,只是生长的副作用。
被拽进幻境的人,把梦做完了,就能醒来了。
桑洱喃喃:“原来如此。”
看来她中招了,梦见了住在桴石镇的日子。
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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