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凌初夏笑了起来。
    江沅说：“你是怎么想的？”
    “啊？我能怎么想？”
    “我觉得早恋不好，早恋是不对的，当众送情书也是一种很不恰当的行为，会给别人添麻烦。”江沅的脸上非常平静，但他的眼神却写满了“我很不开心”。
    凌初夏就算再傻也能听出江沅的意思了，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还笑？这是很严肃的问题，我们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
    “我知道啊，人家也没说现在就要跟我谈恋爱啊，而是说想跟我考上同一所大学。”凌初夏故意说。
    江沅脸一僵：“你是要考华大的人，他考不上。”
    “我听别人说，赵磊的成绩好像很好，在他们市也是全市前三的水平。”
    “你觉得他很好？”江沅的眼神开始不太对劲了。
    凌初夏说：“我对他没什么印象，整个冬令营期间没什么交流，但是从这封信来看，他是个很上进的同学。”
    江沅的呼吸停顿了一会儿：“看来他的情书写得很不错。”
    “确实还不错，很坦诚，也挺实在的。”凌初夏客观评价。
    “你对他的评价可真高，那你准备怎么写回信？”
    “我啊，我打算告诉他，我没有早恋的准备，也不打算跟他考同一所大学，但是我很感谢他对我的喜欢。”凌初夏微微有些苦恼，“我这样写，还算礼貌吗？”
    赵磊的情书非常真诚，所以凌初夏也想用认真来回应这份真诚。
    喜欢这种感情是很珍贵的，就算凌初夏不喜欢他，也想尽量降低对他的伤害。
    一听凌初夏这样说，江沅的表情由阴转晴，他的声音也放松了不少：“我觉得还行，挺礼貌的。”
    “那我一会儿就这样写吧。”凌初夏甜甜一笑，“不管怎么说，这是我收过的第一封情书，虽然我不喜欢赵磊，但还是很值得纪念的。”
    江沅刚刚转晴的表情瞬间又变成狂风暴雨了，他瞳孔放大，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怎么会是第一次收情书？虽然我们不同班，但光是我们班，高一高二的时候就有不下五个男同学给你写过情书。”
    凌初夏浑身一僵，连心跳都快停下了。
    坏了坏了，她怎么说漏嘴了呢？
    但她的脑筋转得还算快，她立刻哈哈笑着说：“哎呀，我是看你表情太僵硬了，所以想跟你开个玩笑嘛。你这个人真的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呢。哈哈哈哈……”
    一阵尴尬的笑声过后，江沅说：“我确实没什么幽默细胞，但是你刚才说的笑话也并不好笑。”
    “好吧，那我下次不说了。”凌初夏说：“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江沅说：“没什么，就是问问你们下午出去买了什么好东西。”
    “哦，买了很多好吃的，你要吃吗？走走走，我拿给你吃。”凌初夏说完，就拉着江沅出去吃零食。
    当天晚上，凌初夏写了一封很郑重的回信装在信封里，打算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寄出去。
    第二天早上，她久违地睡了一个懒觉，起来洗漱好了以后都九点多了。
    凌奶奶给她端了一碗馄饨出来：“快吃快吃，这是小刘早上现包的。”
    “刘姐大清早就包馄饨啊。”凌初夏喝了一口馄饨汤，“真鲜啊。”
    “她跟老彭明天就要回乡下去过年了，江山跟小沅还要在这里住到大年三十才回家，所以要给他们俩准备一点儿自己就能做的饭菜备好。”
    “原来是这样，那我跟着沾光了。对了，奶奶，我吃完了早饭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
    “去跟他们结衣服的钱。”凌初夏说：“结完账就可以安心过年啦。”
    “那你回来的路上小心点啊。”
    “知道。”
    凌初夏吃完热气腾腾的馄饨，穿上一件厚实的羊毛大衣，围好围巾就出门去了。
    她先坐车去了离的近一些的文波运输，金文波他们果然还在上班。
    凌初夏把钱收好，金文波又拎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给她：“这是一点儿山货，都是些板栗、柿饼、香菇什么的，是我们家的司机跑车路上带回来的，拿回去跟你奶奶一起吃。”
    “谢谢金大哥，那我就收下了。”凌初夏笑着说：“我祝你们新年快乐，财源广进。”
    “好，我也祝你新年快乐，考上名牌大学。”金文波笑着把凌初夏送出门。
    之后，凌初夏又去了万里家具，蒋冠军人不在，不过财务部的人很爽快地把钱款付清了。
    凌初夏背着书包，装着钱款，手里拎着沉甸甸的山货，先把信寄出去，就高高兴兴地去了银行。
    她留了几百块在身上，把其他的钱都存了进去。
    存好钱之后，凌初夏想到家里要来客人，就去了银行不远处的一间老式糕点店，这里的鸡蛋糕做得松软可口，可以买一点回去待客。
    快要过年了，很多人都来买糕点，队伍排的老长，让凌初夏想到了后世排队买奶茶的盛况。
    正排着队，对面的马路上突然走过两个眼熟的身影，是凌浩然跟罗美丽。
    罗美丽的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长款羽绒服，脚上穿着白色的皮靴子，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贝雷帽，整个人打扮得非常时髦。
    凌浩然还是照常穿着大衣加西服的组合，他一边说着什么，一边伸手在罗美丽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凌初夏的眼神一顿，这个动作是不是不太对劲？
    一些不太好的猜测浮上凌初夏的心头，但在那个揉脑袋的动作之后，他们两个人却再没有其他的动作，连走路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凌初夏还想再看个究竟，但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因此只能作罢。
    一个小时后，凌初夏拎着一大袋老式鸡蛋糕回了家，凌奶奶笑着说：“你买这个做什么？刚才小江拿了好多点心礼盒送过来，根本吃不完的。”
    “啊？我忘了这件事了。”凌初夏总算想起了江山说过的点心礼盒的事，“不过买都买了，又不是吃不完。”
    圆山饭店做的点心礼盒看上去很有档次，里面装着桃酥、芝麻糖、鸡蛋卷、山楂糕、花生酥、红豆糕、江米条和芝麻年糕。
    凌初夏当场就拆了一盒，挨个尝了几样，果然很好吃，难怪每年都有那么多单位订购了作为年货。
    “奶奶，这些礼盒你打算怎么安排？”凌初夏一边吃鸡蛋卷一边问道。
    凌奶奶说：“我也没什么安排，过年也就那么几个亲戚要走。你这么问我，是想给谁送礼盒吗？”
    “对，我想送给我们班的班主任涂老师，她对我挺好的。”凌初夏说：“送点儿吃的，应该没什么。”
    “你知道涂老师的住处啊？”
    “知道，以前凌浩然带我去过一次。凌浩然可是一直要给老师送礼，让老师关照孩子的。”凌初夏冷笑了一下，又想到了刚才在路上见过的凌浩然跟罗美丽。
    “那你哪天送过去啊？一般给老师拜年，都是初三以后。”
    凌初夏想了想，说：“我就不去拜年了，到时候人多，我也不高兴撞见熟人。反正现在没事儿，我下午就去送。”
    吃过午饭，凌初夏送了一个点心礼盒去涂老师的家里，涂老师果然很高兴，赶紧让自己的爱人拿了一些外地买回来的特产塞给了凌初夏。
    凌初夏说什么都不收，最后只装了一个南边带回来的芒果。
    这个水果在这边不常见，这个时候运输业也不发达，凌初夏来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
    第二天中午，凌大珍一家三口终于到了。
    他们是坐长途大客车过来的，路上一共开了四个多小时，到了汽车站叫了一辆面的，又开了四十分钟才到，这让一家三口看上去都挺萎靡不振的。
    但是一顿热气腾腾的午饭吃过后，他们三个人全都恢复了精神面貌，连说话声音都变大了。
    凌大珍比凌大军小两岁，她跟凌大强长得很像，都是高高大大的个子，浓眉大眼，长得有点儿憨厚。
    她的爱人赵明杰却是个小个子，看上去比凌大珍好像还矮一点点，但五官长得斯斯文文的，戴个眼镜，像个读书人的样子。
    他们俩只有一个儿子，叫赵勋，比凌初夏小一岁，正在读高二，听说成绩很好。
    赵勋长得像妈妈，个子高，五官端正，是个帅气的小少年。
    这小少年很久没有见到外婆了，到了以后就粘着凌奶奶不放，吃过饭还会主动帮凌奶奶洗碗，比凌小双跟凌小阳他们强多了。
    吃过午饭，全家人就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凌奶奶也有一年没见过女儿跟女婿了，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凌初夏在一旁作陪，但她基本不说话，只默默地吃零食，问到她的时候，她才会答一句。
    一个下午，凌大珍哭了好几次，她一边叹息自己的亲妈可怜，一边又臭骂凌大军不是人。
    凌奶奶却挺平静的，她说：“我把大军惯坏了，我也有责任。现在我跟他分家了，也是好事。”
    “妈你能这么想，我们自然是很高兴的，但这件事，我们兄妹之间是一定要讲清楚的！当初爸妈的东西都留给了凌大军，你们俩的工作也让给了他们夫妻俩。我们当初说好了的，凌大军给爸妈养老，所以我才会嫁去了外地，大强才会离家出走。可现在呢？他凌大军占了便宜，转身就把亲妈赶出家门，这还是人吗？”凌大珍恨恨道：“我明天一定要狠狠给他几个大嘴巴子！”
    “你们帮我出出气，也就行了。”凌奶奶说：“我刚开始也挺生气、挺难过的，但是现在已经想开了。”
    凌初夏吃了一堆瓜子，见时间差不多了，就站起来说：“姑姑，姑父，你们继续聊，我要出去一趟。”
    “有事儿啊？”凌大珍立刻说：“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
    “不用，我去见同学，过一会儿就回来吃晚饭。”
    “好，那你路上小心啊。”凌大珍一点儿也不见生疏，还把凌初夏送到院子门口。
    等凌初夏出去后，凌大珍回到暖和的客厅里，笑着说：“初夏这孩子，确定没有弄错？”
    “都查清楚了，说是验了什么a的，肯定是大军跟杨玉的女儿，那还能弄错啊？”
    赵明杰说：“那叫dna。”
    凌大珍说：“管它什么a的，初夏跟大军夫妻俩也太不像了吧，虽然小曼也不像他们俩，但是初夏更不像。你看看初夏，就跟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似的，这气质、这仪态，可真是没话说。”
    “你还没看出来啊？初夏像你爸爸。”
    凌大珍回忆了一会儿，两手一拍：“还真是的，跟爸爸的眉眼特别像！”
    “所以啊，我刚见到初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就是咱们家的孩子。大军夫妻俩要赶她走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不同意。孩子又没犯什么错误，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坏？可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我当时就想，那就算了，我也出去，我用退休工资养初夏。就是为了你爸爸，我也得把凌家的大孙给养到毕业成才的。”凌奶奶笑着说：“原本啊，我都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了。谁知道初夏这孩子争气，暑假自己出去摆摊挣钱，又带着我租了这么好的房子住。我啊，真是命好啊。”
    凌大珍说：“我听大强说了，初夏这孩子还带着他们夫妻俩赚钱了。她小小年纪，还在读书，怎么这么有本事呢？”
    “我也不清楚，不过，她之前那个养父母，不是做买卖的？可能是从小就跟着学了吧。”
    “看来家庭氛围还是很重要的，我们家赵勋就不行，跟他爸爸一样，只会死读书。”
    赵勋说：“死读书怎么了？我以后读一辈子书，读完大学读研究生，读完研究生读博士，一辈子都在学校里。”
    凌奶奶笑了起来：“那小勋以后就是搞学问的人了，好啊，这个好。”
    另一边，凌初夏已经坐上车去了棉纺一厂，下车后，她从小路走到厂子的后门，在角落处见到了躲躲藏藏的凌小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