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夏笑了笑，然后伸手握住凌奶奶的手，朗声说：“没关系的，我不介意。虽然我对凌小阳没有感情，但好歹是一条人命。我现在也算是青年企业家了，虽然只是个起步阶段的企业家，但做生意的人，总要有一点情怀的。我原本就打算赚到钱以后要多做慈善，救治凌小阳也是慈善的一部分啊。我没想过这是在砸钱给凌小阳续命，在我眼里，这就是一件慈善事业。所以，奶奶也不用担心这些，只要凌小阳一天不断气，我就一天不会断他的治疗费。”
    凌奶奶眼眶一红，她转头看着凌初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大强倒是叹口气，说：“初夏，这要是躺个十年二十年，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啊。”
    “我知道，我有心理准备的。”凌初夏笑着说：“我知道二叔二婶是为我好，如果我真的没钱了，那就没办法了，我肯定会放弃资金的提供。做人嘛，不能那么死板。”
    许翠说：“除了钱之外，我们也很担心妈的身体。妈每天都去医院照顾凌小阳，整个人都被困在这里了。初夏好不容易去华大念个书，妈你连京市都不愿意去。这可是华大，谁不想过去看一眼啊？一直这样下去，如果以后初夏留在京市工作，又在京市那边结了婚，妈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出远门了，就被凌小阳给困在这里了吗？”
    凌奶奶又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她低声说：“可……那是一条命啊……而且，小阳才十几岁啊……就这么放弃，就这么要他去死，我怎么忍心？”
    屋里一片沉默，凌大强跟许翠也哑口无言了。
    凌初夏忽然说：“这样吧，我找江沅求求情，让他找相关的专家过来给凌小阳看看。”
    “之前，小江请过一个京市的专家过来，也没查出个什么，只说要观察情况。”凌奶奶说：“那些专家，真的有本事吗？”
    “上次那个专家是西医的，我们这次请个中医的过来看看吧。中医国手那种，我听人说，通过针灸刺激穴位，好像能有一点希望。”凌初夏说。
    之前，凌初夏就在白巧那边听过这样的中医专家，但请这样的专家过来a市一趟也不容易，而且一旦开口，那欠下的人情就太大了，所以凌初夏一直没有往这个方面提过。
    但今天看了凌奶奶的情绪，凌初夏觉得自己应该试试看了，不管能不能请的来，总要试一次。
    凌奶奶立刻激动起来：“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妈你冷静一点，中医国手，那是咱们能请到的吗？”凌大强说。
    凌初夏说：“总要试试看，我找江沅问问，看看能不能在过年前后请一位过来。如果能请到，当然更好，如果请不到，那也没办法。”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去隔壁找江沅了。
    等凌初夏出去后，凌大强低声说：“妈，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
    “什么实话？我能有什么不爱听的？”
    “妈这样是不行的，你得把初夏放在第一位才行。”凌大强说：“以后咱们这些姓凌的，肯定都得指望初夏的。她不光会做生意，她还是华大毕业的，还找了隔壁那样的男朋友……不用我们说，妈你也该知道初夏对咱们凌家意味着什么吧？”
    虽然凌奶奶没有透露江沅父亲的身份，但凌大强自从开了服装厂以后，认识的人多起来了，也从外头知道了江山的父亲是谁。
    不光如此，他还听了不少小道消息，知道江沅以后会是江家的唯一接班人，那就意味着凌初夏以后也会走上一条异于常人的道路。
    凌大强对于自己现在的事业是非常满意且知足的，但他有点儿担心自己的孩子，万一将来孩子混的不好，到时候还是要求助凌初夏这个堂姐的。
    “我一直都是把初夏放在第一位的，只是小阳那边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如果小阳能好起来，我也不用那么关注他了。”凌奶奶说：“说来说去，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往医院跑吗？要是孩子能好起来，我巴不得一辈子不去医院那种地方！”
    “哎，妈你别哭啊，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一哭，回头又让初夏看了难受。那孩子心软，咱们也得注意一下啊。”凌大强赶紧拿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凌奶奶。
    凌奶奶说：“我哪能不知道初夏心软啊？这孩子的品格那么好，我哪能不知道她为凌小阳花了多少钱啊，我……我……”
    “好了，妈别说了。反正咱们得先说好，要是凌小阳醒了，也康复了，那妈你就应该去京市好好照顾初夏。她这个学期一直在江沅外公外婆家里吃吃喝喝的，我觉得不太好。”
    “是啊，结婚前就跑去男方长辈家住着，就怕以后人家瞧不起她。”
    凌奶奶赶紧点点头：“那怎么办呀？要是那边真的瞧不起初夏，我们该怎么办？”
    “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咱们就只能希望初夏成绩好，生意兴旺，多赚点钱，多有点底气。我们这些亲人呢，也不能给她拖后腿。我跟许翠争取在初夏毕业前买一套敞亮的商品房，等她结婚的时候，走亲戚咱们也不算太差劲，不会给她丢脸。”凌大强说：“姐那边就更没问题了，姐夫好赖是个副厂长，总归还是体面的。”
    “是啊，只要我们争取不给初夏丢脸，问题就不大。”许翠看了看餐桌上放着的那一堆东西，忍不住笑着说：“初夏可真是个好孩子，出去读个书，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这么多礼物，这些东西可都不便宜的，吃的东西也这么多，我看我今年都不需要办年货了。”
    凌奶奶说：“你们今年本来就不需要办年货，之前就说好了，今年在我们这儿过年，你们全家人直接过来吃饭就行了。”
    另一边，已经去了隔壁院子的凌初夏正在跟江沅商量找中医专家的事情。
    江沅听完后，说：“之前我就想问你需不需要了，只是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凌小阳跟凌小双，所以一直没有开过口。”
    “我也没有不喜欢他们俩，只是把他们当成一个普通熟人罢了。我就是想知道，这事儿麻烦不麻烦？会不会给外公外婆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会。”江沅说：“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电话是白巧接的，她满口答应下来，并说：“我联系好了就通知你们时间，你们到时候好好接待一下就行了。邱老师这个人呢，小沅你是知道的，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只要你们恭敬一点就行。”
    “好，谢谢外婆。”
    “谢什么啊？这不就是一件小事吗？”
    当天下午，白巧就已经安排人给中医专家邱易定好了飞机票，第三天就能飞过来看诊了。
    凌初夏非常感动，打电话跟白巧说了很多次谢谢。
    凌奶奶也激动得不得了，还跑到医院去跟昏睡中的凌小阳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
    第三天中午，江沅跟凌初夏开车接到了邱易，他是五十几岁的人，在这个领域的专家里面不算年纪大的。
    他带了一个新收没两年的徒弟，那徒弟是个小个子的女孩子，据说是他的亲戚，是医科大学的大二学生。
    “邱老师，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你们先去酒店休息一会儿，您看这样可以吗？”江沅很有礼貌地问道。
    邱易笑着说：“吃完饭直接去医院吧，我们明天就要回京市了，时间紧，也不累，不需要午休了。”
    “好，那就听您的。”
    江沅开车去了园山饭店，在江山自用的包厢里面招待了邱易跟他的徒弟蒋瑶。
    因为知道邱易不喜铺张的性格，所以其他人压根没有露面，江山也刻意没有过去。
    江沅事先预定的菜肴数量并不多，只有四菜一汤，但都是圆山饭店的拿手好菜，还有一盆是特别安排的凌江串串，好让他们尝尝现在a市最风靡的小吃。
    这一顿饭吃下来，邱易果然心情大好，连说好吃。
    “这里还有那种过年的点心礼盒，点心的做法跟京市的不一样，到时候带几盒回去尝尝吧。”江沅说。
    邱易笑着说：“好呀，刚好我们蒋瑶也喜欢吃甜食，多带几盒给她过年配着看电视。”
    蒋瑶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一定要多带几盒。”
    凌初夏轻轻帮他们俩倒上新沏的茶水：“这是我们本地的茶叶，一直放在冰箱里保存的，口感应该没有破坏。”
    邱易喝了茶水，眯眼道：“口感很清爽，还有回甘，确实是好茶叶。”
    “那等过段时间新茶上了，我给邱老师送一点过去。”凌初夏立刻说。
    邱易说：“病人是你弟弟？”
    “是我弟弟，但我们几乎没有相处过，所以没有感情。”
    “那你也算难得了，愿意花这么大的功夫给他治疗。他在医院躺了这么久，每天光是基本费用就不得了啊，家里的经济受得住吗？”
    “还行，我自己有做生意，维持这样的开销不算特别难。”
    邱易微微有一点诧异：“你才大一吧？就已经做生意了？”
    “我高二暑假就开始摆摊卖小吃了，第一桶金就是在街头赚的。”
    这回邱易还没说话，蒋瑶就说：“那你还能考上华大，太了不起了吧，我当年就没考上华大，所以后来去学了中医。”
    华大的医学系也是很出名的，是很多人梦想中的殿堂。
    凌初夏说：“我是吊车尾进的华大，运气占了一大半。”
    邱易笑着说：“你这孩子看上去，确实很不像华大的学生。不过，能考上华大，运气是不会占那么多的，没有那么高的分数，再怎么运气也碰不到的。”
    “是啊，还是因为成绩好。”蒋瑶微微有些好奇，“我听说华大的学业很紧张，你能兼顾过来吗？”
    “目前还行。”
    蒋瑶说：“那你都做些什么生意啊？应该不会还是摆小摊吧？”
    “小摊是早就不摆了，现在做的是实体小吃店，另外还有一些投资项目。”
    “还会投资？小小年纪懂的倒是不少，都做什么投资？”邱易也问了一句。
    凌初夏说：“投资了沿海地区的工厂和小公司。”
    闲聊一会儿后，茶也喝好了，江沅就开车送邱易他们去了医院。
    凌奶奶从几个小时前就等在这里了，她提前把病房打扫了一遍，又给凌小阳擦了身体，还在角落撒了一点花露水，准备得妥妥当当。
    等邱易进去的时候，凌奶奶紧张得不得了。
    邱易先在旁边坐下来，然后抱着凌小阳的病例一页一页地仔细查看，全部看完之后，才开始给凌小阳实际看诊。
    不过，邱易看诊的时候不太喜欢家属在一边守着，所以凌初夏就陪凌奶奶等在病房外。
    等了约莫半个多小时，蒋瑶走过来打开病房门，轻声说：“可以进来了。”
    凌初夏扶着凌奶奶走进去，凌奶奶迫不及待地问道：“医生，小阳还有救吗？”
    “我治过几个跟他差不多的病例，苏醒过来的几率呢有一半。这个孩子，应该也可以试一下。”邱易说。
    凌奶奶登时热泪盈眶：“真的吗？谢谢医生！谢谢您！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小阳，他才十几岁……”
    “但是目前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邱易说。
    凌奶奶一惊：“什么问题？”
    “按我的治疗方案，隔两天就要针灸一次，你们必须把病人送去京市才行。”
    凌奶奶赶紧看向凌初夏，凌初夏说：“用救护车送去京市吗？”
    “是的，就按照正常转院的那种流程送去就行了，但是路程这么远，所以费用肯定不便宜。”
    “费用不用担心，只要能把人安全送过去就行。”凌初夏说：“是送过去了就能有那边的床位吗？”
    “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我们院里的床位一直很紧张，他这样非急救的估计要往后面排一排。”
    凌奶奶说：“排一排不要紧的，刚好也要过年了，过完年，我也能收拾收拾过去京市照顾他。那边的医院里，是可以陪床的吧？”
    凌初夏说：“不用奶奶陪床，到时候还是跟现在一样，请护工两班倒。”
    “那我住哪儿啊？”
    “我跟江沅租了房子的，跟我们一起住出租房就行。不过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是六楼，可能要换一个一楼带院子的房子了。”凌初夏说。
    “不要紧，不需要重新租房子，外公送给我们的房子离邱老师的医院不远，咱们直接住过去就行。”江沅低声说。
    邱易说：“那我回去就安排一下，正月初十前应该能转院过去，你们刚好可以在这边安安心心过一个好年。”
    凌奶奶继续问：“那医生……如果转院过去了，要针灸多长时间啊？”
    “第一个疗程是一个半月，后面要看治疗的情况不断调整，我估计少说也要几个月到半年的样子。这种治疗是长期的，心急不了。不过这孩子年纪还小，大脑还比较活跃，我觉得苏醒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邱易说：“不过，我看过他的这些病例了，就算苏醒过来，你们可能也要做好智力轻微受损的心理准备。”
    凌奶奶一惊，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只要能醒过来就行，哪怕是个傻孩子，活着也比这样强。”
    等邱易他们回京市后，凌奶奶就开始置办年货，打算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了。
    老人家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这次去了还要住很久，所以凌奶奶又打电话给了凌大珍，让他们一家也过来一起过个年，就怕明年她得在京市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