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医科大的诊断学老师，方鸿算是不务正业了。
    因为上次李婉儿被袭杀的事，方鸿跟沪都医科大请了一个月的假。
    没有惊动江河森，而是跟唐硕打的招呼。
    虽然跟江河森关系还算不错，但是身在职场，越级上报这种事是不讨喜的，因为方鸿的举动，唐硕对他的好感又提升了不少。
    欠的课要补，对待中医这件事，方鸿尤其务本慎重，对于老道临下山时的嘱托，也从不敢忘。
    “我在想，是我走错教室。还是台下的一些同学找错老师。”方鸿把课本丢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学生说道。
    时隔一个月，在看到这些鲜活的面孔，方鸿觉得格外亲切。
    而且，旁听的同学也越来越多。
    可能唯一有些些遗憾的就是，原本一直坐在第一排的李婉儿，不见身影。
    上次的事情过后，方鸿就没有再见过他，也没有去打听过她的动向，只不过有一次，很偶然的在展宏图办公室李听展舒词提过一嘴，她去燕京了。
    好久不见，听到他幽默风趣的话，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方老师，我在寝室说我们新来的老师在课堂上一下子指出所有人的身体问题，并且提供解决方案。我寝室的几个哥们不相信你帮他们看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肾虚之类的mo病”
    “方老师，我们也不相信呢。你给我们也看看。“
    “嘻嘻，我不让她们来，她们说非要来看看年轻正能量的小帅哥”
    “方老师，你一个月没来上课，那些想见识神医风采的同学等的花儿都谢了！”
    因为年龄相近，所以大家说话都没有什么顾忌。大家的理由五花八门，但是目地却很是明确。都是为了方鸿而来的。
    方鸿第一节课就一鸣惊人，让听课的学生一个个热血沸腾，不能自已。他高明的医术更是让这些学生惊为天人，回去之后自然会向自己的宿友或者亲近的朋友炫耀。加上上次登革热的效应，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学生过来见证。
    虽然方鸿上次就跟班长顾彤打过招呼说不再接受新同学的旁听，但是人家执意要来听课，你还能真的把人赶出去？
    不合适的。
    所以，一听说方鸿回来上课了，也就是眼前这股光景了，人比上次还多，是真的站都站不下了。
    方鸿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笑着说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深感荣幸。”
    “但是，我觉得，读书应该是一件很严谨的事情。如果你们是真的喜欢中医，我很欢迎。并且，也乐意把自己所有的传授给你们。如果你们只是来湊热闹，那样的话我就对大家的做法保留意见了。”
    “方老师，我们是真的喜欢中医。”有人吆喝着说道。又一次引起教室里的哄堂笑声。
    “方老师，原来我不喜欢中医，但是现在喜欢了。”
    方鸿苦笑，再一次打手势示意大家安静。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吧。希望你们能够在我的课堂上学到一些有用的知识，而不是坐在这儿白白浪费时间。”
    方鸿的医术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教书却是半路出家。
    尽管为了治学严谨下了功夫，但有些方面终归比不上正经科班的老师。
    不过野狐禅也有野狐禅的好处，那就是交出来的学生不会呆板，会非常具有创造力。
    “一个月没有上课，这段时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复习，我先问大家几个基础问题吧。算是对之前课程的考核。”方鸿说道。
    “嗯。我的课堂上不用举手。我点到谁，谁回答就好了。也不用站起来，浪费时间。”
    “实热症的症状是什么？”方鸿扫了眼教室。点了最后一排的一个男生，说道：“请你回答。”
    “口渴喜冷饮，面赤汗出，烦躁，小便黄大便干，舌红苔黄，脉数。没错吧老师？我可是很认真的听课很认真温习的！”
    方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过我不提倡这种死记硬背的方式，我希望你能够真的理解这些症状，下次我再请你回答的时候你能不看笔记，很自然的说出来。”
    方鸿诲人不倦，一本正经的模样还真有为人师者的威严。
    那位男同学虚心点头，有些羞愧，方鸿冲他微微一笑以示鼓励，这才转过脸又道。
    “冷汗出，恶寒，手足厥冷，气息微弱，喜热饮，舌淡，脉微欲绝，这是什么疾病的显症？”方鸿再次提问。看着头前第二排顾彤旁边的那个女生说道：“你来回答。”
    “这是伤寒亡阳。”那个女生下意识的站起来，昂首挺胸一脸自信的回答道。
    “很好！说明你们课后还是下了功夫的。这次问你们一个难些的问题。”方鸿笑着说道。
    “太阳中风之阳浮阴弱。医药几味可妥善解决？顾彤，由你来回答。”
    顾彤思考的时间比较长，之前的问题是理论基础，而她的这个问题已经是真正的实战演练，寻医问药，给人开方了。
    思索片刻，顾彤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桂枝，芍药，地龙，甘草，大枣~”
    “确定？”方鸿的视线注视着顾彤粉嫩滑腻的俏脸，面无表情地问道。
    顾彤想了想脸色略僵，改口说道：“不对不对，好像是桂枝，芍药，甘草、生姜，大枣，不用地龙入药！”
    方鸿走下讲台看了看一位男同学手腕上的手表时间，说道：“已经晚了。病人喝下你之前那副汤药已经过世了！”
    “呃，对不起老师！”顾彤粉脸通红，虽然在笑，但内心非常尴尬。
    有这么讽刺人的吗？
    啪！
    方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视着顾彤说道：“你还笑？你还在笑？对不起？你以为你说对不起就行了？”
    “我可以原谅你。可是那因为你的疏忽而死亡地患者也可以原谅你？死者的家属能够原谅你？”
    “你知道医生这个职业是什么性质吗？你知道你的一次疏忽代表什么吗？代表着一条生命的灭亡，也可能代表着你职业生涯的结束。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以后不会了。”顾彤并没有被方鸿的暴怒所吓倒，而是勇敢地抬起头，固执地和他地眼神对视着。
    他强任他强，我以柔克刚。
    果然，方鸿的脸色缓和下来。轻轻地叹息，说道：“这次的疏忽不能完全怪你。因为最后的汤药问题涉及到《伤寒论》第五卷的内容，我们还没有教到那里。不过，有件事你一定要记住。”
    说到这里，方鸿的表情再一次变地严肃庄重。
    “什么？”顾彤出声问道。
    “在你的手下，已经折了一条人命。你要记住，你杀了一个人。”方鸿声音刻薄地说道。
    “你”顾彤敢保证，如果换了其它任何一个老师对她说这句话，她都敢张口骂娘。
    就这么随便的一次考核失误，就能算自己杀人？
    可是看到方鸿凝重的表情，她要脱口而出的话却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假如这不是一次考核，而是自己真正的在为病人开处方呢？
    想到这里，顾彤突然间现了方鸿对自己的良苦用心。
    “方老师，我记下了。谢谢。”顾彤点头说道。
    方鸿对顾彤的态度很满意，脸s再次缓和下来，说道：“很好。你们要记住一句话，庸医误人误已。”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方鸿有片刻的恍惚。
    看着现在的顾彤，方鸿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当初，他第一次开错药方时，张福之对他的训斥可比这要严厉得多。
    当时方鸿也不以为然，但直到这一刻，他自己站上讲台为人师者，才真正明白当初张福之的良苦用心。
    医道传承，这一刻，方鸿的感觉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