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院子里的人开口道:施传宗你已经暴露啦。
谢昀认得这把声音。楚香帅的声音。打自上回在扬州香帅带着南宫灵和黑珍珠离开,谢昀和香帅已经小半年没见面了。
楚留香越窗而入:你听不到里边没有入睡鼻鼾,不觉得奇怪吗?
但凡入睡,必有轻微的且富有节奏的鼻鼾声。谢昀没有睡,一心想用静谧来骗人,不想恰恰暴露了自己。
谢昀掀开被子坐起。他是主人,楚留香和那个什么施传宗是小偷。他才不怕。
谢昀道:香帅过来想取我什么东西?
楚留香笑道:你哥带人夜探施家庄,他们也礼尚往来。夜里过来探一探掷杯山庄。我呢,是个闲人。借此带带徒弟,练练最粗浅的手法。
楚留香跟谢昀还算熟,熟了就开玩笑。他带施传宗过来是有要事相商的。撬窗前楚留香就听出屋里的谢昀在数砖头了。
他的徒弟施传宗是施家庄的少庄主,也就是施家姑娘的兄长。
施传宗扯下面罩,看来比谢昀大不得几岁,也是个面相清秀的翩翩男儿。可是听掷杯山庄的下人说,施公子空有一副好皮相,内地里却是个夺人贞/节的淫/贼。听说他搞过石家的大小姐又不认账,害得人家大小姐相思无门上吊自杀。
谢昀正因慕容小荻的风流不爽着。看到楚留香深夜带着这么个浪人偷进他的房间,登时来了气,扯嗓子大喊:抓贼啦!
第82章 第 82 章
楚留香跟他的徒弟跑得贼快。啊不, 他们就是贼。
谢昀也不追。他要想追,这两个就死定了。可给他这么一闹腾,整个掷杯山庄都躁动不安。甚至闭关自气的左二爷也起了床。
左二爷梳着整齐的头发, 穿着十分得体,看来很像江湖上的名宿。虽说他的武功算不上一流,在自己庄里还是颇具威严的。左二爷朗声问:贼人在哪里?
谢昀如实以告:从金弓施家庄来。来的是盗帅楚留香和施家庄的小少爷施传宗。
左二爷明显松了口气。屏退下人。而后与谢昀致歉:楚香帅是老夫好友, 替我去施家查案的。或许他回来走错了房间。
楚留香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找错房间?必定故意找谢昀商讨要事。谢昀有些后悔,不该情绪过激把人赶走的。
可是楚留香既然特意回来找他而不去找左二爷,想必不打算叫左二爷知道他的心思。于是谢昀同左二爷说:左二爷不必自责, 是香帅糊涂。
左二爷看了看房中, 只余谢昀一人,问:与你同游的另一位侠士呢?
左二爷看来躲在房里并非事事不问,他对府上几个客人还是清楚的。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而慕容小荻不在, 实在叫人怀疑。
此刻又有仆人来报,小姐也不见了。
左二爷大惊。盯紧谢昀。左二爷不易发火,可他的目光里是满满威压的气息:请少侠告知小女下落。
谢昀总不能告诉左二爷,一对男女去施家庄见家长了吧。
正此时又有仆人来报:找到小姐了。在厨房。
左二爷一愣。倒不奇怪。自从他家女儿给施大姑娘附体以后,总是作息颠倒日夜不分。白天她多半睡觉, 晚上就到厨房倒腾。但不得不说, 女儿的手艺长进许多。左二爷吃得也是津津有味。
谢昀放下了心。看来两人回来了, 没有露馅。
左二爷同谢昀道句叨扰。仆人又报, 刚来的小医师跟小姐一块儿在厨房。
左二爷便警惕起来。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指不定擦出什么火花。
谢昀小声嘟囔:又不是第一次, 不慌。
左二爷更慌了。这都几次了啊!霎时间一伙人浩浩荡荡往后厨进发。
谢昀睡不着, 混到人群里一齐看热闹。
厨房里果然灯火通明。可是跟左二爷想的不一样。非但小姐在、小医师在, 薛神医也在,还有府上好几个仆人也在。一行五六人围在桌前,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虾仁馄饨。
姑娘见得父亲,说:老爷要不要来一碗。
姑娘不叫他爹,左二爷便生气得不愿理她。然而看闺女亲手烹饪的馄饨浮在汤面,皮嫩馅足,左二爷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咳了咳嗽,背过手:拿一碗到我房里。
左姑娘不让:就得从锅里捞起来现吃的好。坏了味还不如不吃。
左二爷只好往旁边坐下。左姑娘亲手给他端来一碗。
左二爷问:你闹够了没。大家闺秀成天在厨房折腾像什么样子?
左姑娘笑而不答。反正她不管答不答,还要继续泡在厨房里。
谢昀也揪着慕容小荻:你一个舞刀弄剑的吃那么多不嫌胖啊。
慕容小荻便舀起一只馄饨:你帮我吃点?
左姑娘走过来调侃道:还是谢小哥自在。跟我爹一样是坐着等吃的好命。
当着左姑娘的面还喂他,慕容小荻要不要脸啊。谢昀缩了缩:我不吃。
慕容小荻就自己吃掉。默默在本子里记下,弟弟不爱吃小馄饨。这招不用学了。他迅速吃完碗里的馄饨,起身跟左姑娘告辞。
谢昀渐渐习惯了慕容小荻跟左姑娘深夜幽会,虽然他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至于慕容小荻,好似一点不受影响。前半夜去找左姑娘,后半夜就回来搂着谢昀睡。时间安排大师赶场开工,竟然一点都不累。谢昀嫌弃地把慕容小荻推开:全身油烟味别碰我。
慕容小荻嗅了嗅,的确有点呛鼻。他就把外衣中衣全脱了,再用湿毛巾擦擦身子,什么也不穿地钻进被窝,这回谢昀总不该嫌弃他的吧。
谢昀顺手再推,摸到慕容小荻带着伤疤的皮肤。回头一看,啊地大叫。他怎么把衣服都脱了,他想干什么?
慕容小荻若无其事地把谢昀搂住。
放开我你个混蛋。说归说谢昀却不愿从慕容小荻的怀抱里出去。慕容小荻身上的味道说不出来的好闻,他的肌肤又说不出来的温热。谢昀就仿佛醉了一样,而且给熏得愈来愈醉。
慕容小荻用大拇指婆娑着谢昀的脸颊:你最近怎么老是不高兴?
谢昀吞吞吐吐。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左姑娘的坏话?可左姑娘挺好,没什么坏话可说。那就只好说慕容小荻的坏话了。可是慕容小荻也没做错什么,无从指责他呀。
谢昀只觉得错的是自己。以前他还因为慕容小荻干预他谈对象而生气,现在看来自己跟慕容小荻是一路货色,都很□□,都见不得自家兄弟好。是自己的错了。
谢昀就随口胡说:很快就老一岁了。有些伤感。
这有什么好伤感的。我跟你老得一样快。
谢昀却更不高兴了。有情缘滋润的男人听说不会老。
谢昀从慕容小荻怀里窜出来。再不情愿也好,他得习惯以后没有慕容小荻的日子,习惯一个人老去的日子。
慕容小荻心想谢昀好介意变老。他犹豫了好久好久,终于忍不住问:以后我陪着你一齐变老好不好?
谢昀早就睡着了,听不见他说什么话。
慕容小荻叹口气。他也没想到这么句话能从半夜酝酿到鸡鸣。他的心里也没有底。他好怕被谢昀拒绝以后,连哥哥都不能做了。
直到太阳照进屋子,万物重归阳明,那些夜间琐碎而难过的心事才被理性压倒。
谢昀想起来该告诉慕容小荻,昨夜楚留香和施家公子来过。
慕容小荻与谢昀交换情报。他夜探施家庄发现,施大姑娘真的死了。她的尸体还停在灵堂前,预定今日出殡。
这便怪了。一边施姑娘暴毙,另一头左姑娘回魂。典型的移魂换身啊。
谢昀又问:左姑娘见着她的尸体了么?呃,我是说,施姑娘的尸身。
慕容小荻摇摇头:左姑娘翻不得墙,进不去施府。她只好在后院门外等我。
慕容小荻说到此处,等着谢昀找出疑点。
谢昀想到的却只有:她不能□□,你不会背她进去啊?
这男女授受不亲。
装。慕容小荻在后厨都跟人家探讨过力学原理了。
慕容小荻赶紧把歪掉的楼正回来:施姑娘打小跟着母亲习武,金弓骑射的功夫少说也有小成。按理说不该翻不得墙。
谢昀被他这么一说,心里跟着存疑。难不成左小姐是假冒的。可这能怎么个假冒啊,左二爷总不能认错自己的女儿吧。
谢昀想起百变千幻的楚留香,难不成左小姐脸上带了人/皮面具?
慕容小荻肯定地答道:没有。她的脸就是真脸。
谢昀急得站起来:你还摸过!你还说男女授受不亲!
慕容小荻不用摸。整个左家庄婢女众多。听她们说,小姐回魂以后就懒得自己动手梳妆了,一应全由下人动手。那么多人都摸过左小姐的脸,要真戴着人/皮面具,早给揭穿了。
慕容小荻在意的是,弟弟最近怎么老歪楼,怎么时不时地就介意他跟左姑娘有肌肤之亲。
难不成
那小子又看上什么姐姐了?
真让人头疼啊。
慕容小荻感到左姑娘威胁很大。比以前燕子坞遇到的什么王姑娘威胁还要大。谢昀是个吃货,左姑娘又善于烹饪。好在左姑娘无心撩他,否则早把他的胃和人都征服了。慕容小荻有着深深的危机感,得加快学厨进度,提高竞争优势才行。
慕容小荻端来了昨天连夜跟左姑娘补课学会的青蟹粥。熬粥比起清蒸鲈鱼简单多了,适合打头阵。
谢昀的心思不在粥上。甚至不知道那是青蟹粥。啜上一口,吃到蟹膏,想起昨天吃的也是左姑娘熬的粥,再想起慕容小荻跟左姑娘暧昧不清的关系,顿时就倒了胃口。把粥放在一边,不吃了。
慕容小荻心口顿时像中了一箭。他熬的粥不如左姑娘的好吃,弟弟一吃就吃出来了。
慕容小荻决定自己尝一尝有多难吃。
吃一口,好吃的呀。蟹膏肥美,蟹肉入味,粥也熬得稀烂而不粘牙,不至于吃不下吧。
慕容小荻再吃几口,自己给自己点赞。
谢昀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索性把自己面前那碗推给他:好吃你就多吃点。吃饱点。别噎着。
言毕出门去了。照这情形迟早要给慕容小荻气死。还不如出门去找楚留香探讨案情。
昨晚楚留香临走前告诉他,要是谢小庄主愿意见楚某,就到城东门外的施家货仓见面。
听下人们嚼舌根说,这个施家货仓啊,是施公子用来会情人的地方。里头床罩被褥、洗漱用具一应俱全,往来运货的工人还能经常听见里头传来的翻江倒海声。还有人说,后来自尽的石家的大姐,就是被施公子骗到仓里给搞过。
楚留香选这么个货仓见面,真不知有何用意。谢昀本来打算带着慕容小荻一起去的。可现在他宁愿自己去也不要带上慕容小荻这只舔狗一起。
第83章 第 83 章
施家的货仓码头没有开工。货仓内外的海产物资堆放得整整齐齐, 就是没有看见谁来搬运。听左家八卦的仆人们说啊,自打施家公子被人撞破利用货仓偷情后,索性把暗偷变成了明抢。瞧着哪家姑娘不顺眼就拉到货仓里边来, 甚至为了营造好情调暂时给工人放半天小假。也就是说,工人不开工的时候,很可能就是施家公子干活的时候。
分卷(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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