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阳愣住了，他特别惊讶的问：“我没听错吧？你说了拒绝？”
    “没错......”
    点点头，我笑着说道：“就像我说的那样，在四九城的这个圈子里，我的名声都臭了，有多少律师被人挂到过网上？你觉得，你们律所的主任，会接纳我么？”
    “我靠，你担心这个干嘛啊。”
    孟阳摆了摆手，对我打着包票：“有我在，你怕什么？”
    “还是别了。”
    我重重地吸尽指间夹着的香烟，将它捻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后，笑着说：“你好不容易拥有了今天的一切，哥们不能给你添负担。”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孟阳问过我之后，又将头侧向了杜城，“阿杜，你说说，他这是在担心什么？”
    杜城闻声一笑，意味难明的盯着我看了片刻，说道：“我猜，他是放心不下他师傅。”
    “哈？”
    孟阳不解道：“没了我们，乐平还会是那个乐平，你丫跟着担心什么？”
    “老王不容易，你走了，我也离开了这个行业，如果某天他知道，我又重新回到了这一行，越过了他，他会怎么想？”
    “陈默，你丫为什么总有这些顾虑？在生存都成问题的当口，你考虑别人做什么？”孟阳怨我不争道：“再者说，就算老王知道了你跟我在一起，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他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对吧？”
    杜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问道。
    我抬头与他对视片刻，然后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杜城是懂我的，我的确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更何况，王雨萱现在还跟我生活在一起，她知道我重新拾起律师这个行业，没有回到乐平，她又会怎么想？
    我承认自己很自私，可再怎么自私，都要有一个底线来约束自身。
    北京是一座少有人情味的城市，老王之于我来说，亦师亦友，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也是他帮我挺了过去，我不能做出对不住他的事儿。
    虽说，关于工作的选择他会理解，但，我自己心里的那关，没法过去。
    “我他妈说些什么好？”
    孟阳拍了下桌子，可这样好似无法表达出他的激动，他又直接启开了一瓶啤酒，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直到一瓶终了，他才幽幽开口：
    “默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乐平离开吗？”
    “你以为，我孟阳就是那种为了钱，会扔掉原则的人么？”
    “你以为，我他妈不想留下来帮衬老王？”
    一连三个问题，让我一惊。
    “那你为什么......”
    “无奈，你懂吗？”孟阳笑了笑，说：“老王现在都自顾不暇了，眼瞧着律所就要垮掉，我他妈还怎么安心的留在那儿？陈默，你告诉我，这是哪里？这他妈可是北京，天知道如果他度不过这个难关的话，我该去哪找饭碗。”
    闻声，我心下一惊，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内幕是我不了解的，
    “你说什么？老王到底怎么了？”
    “乐平，要完。”
    “什么意思？”
    我想不通，老王是有名的大状，乐平亦是在北京经营了很多年，业内外的口碑都很好，得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样一家律所倒闭，又会是什么事情，是老王所解决不了的？
    他的同学，他的客户，遍布这座城市的各个阶层，孟阳今天跟我说的这番话，我是不愿意去相信的......可，孟阳又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会这么说，就一定是掌握了什么信息。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这三个月内，他已经从银行贷了很多钱。”
    “这也不能判断乐平不行了吧？万一是他想换个办公环境，打算买个新的写字间呢？”
    “哦......一连辞退了三个律师，还是类似于你我这种的，你觉着他这是想买写字间？”
    “这......”
    霎时间，我没了言语。
    孟阳虽没明说，可从他提供的这些信息中，不难看出，老王正面对着资金周转之类的困难，猛然间，我想起了最近这两次去律所的经历。
    比平时清静了不少，原本我是觉着午休时间，清静一些很正常，现在我才知道，表象上的东西，并没有那么简单。
    王雨萱刚回来的时候，也跟我说过，老王一直都在催促着她去跟他同学家的孩子相亲......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老王的举动，是在给他的子女铺路？
    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
    “阳子，其他的你还了解吗？”
    “不清楚。”孟阳摇了摇头，带着点揶揄，说道：“我又不是他徒弟，他怎么可能跟我说？”
    “......”
    孟阳很明显不愿意多谈这件事儿，见我沉思，他便跟身边的杜城攀谈了起来，我亦是没有心思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当我听说律所出现了什么问题之后，我的所有思绪，都聚在了这件事儿上。
    一方面，我在担心老王，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为之奋斗的目标，当初一无所有的小北漂，奋斗成了一个四九城里的精英中产，可以给爱人还有子女，提供很优渥的生活，手里的人脉，更是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究竟是什么问题，会让他束手无策呢？
    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王雨萱了，在不知道这件事情之前，我跟她的观点是一致的：她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遇到适合的人，根本不用父母催促，并且可以追求绝对自由。
    可现在呢？
    老王的那种做法，极大的可能是在给她铺路，让她在没有父亲的羽翼维护下，依旧可以保持现在的生活.....
    我该不该告诉王雨萱这些事情？亦或是去找老王问明缘由，再来决定？
    至于帮助他度过难关的事儿，我想都没有想过，张瑶的决绝已经足够我找到自己的定位了，我就是一只蚂蚁，一只谁都影响不到的蚂蚁，不给老王添麻烦就好了，至于帮到他，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阳子，阿杜，你说我去问老王，他能告诉我么？”
    我还是打断了攀谈甚欢的二人，因为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告诉我怎么去做，不论孟阳还是杜城，他们都适合在这种情况下，充当指引我方向的指南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