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迪赛猛然握紧双拳，身子弓起来，牙关紧咬，咀嚼肌高鼓，脑门的血管和脖子上的大筋都爆了起来。
    他双眼瞪大到了极限，面容无比狰狞。
    “怎么会这样？”杨根硕看向百合。
    龙门客栈的张旺财三人根本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就被控制了呀。
    “好像在抗拒。”百合咬住了樱唇。
    “不好。”杨根硕大叫一声，冲了出去。
    百合刚要走，却被龙慕云叫住。
    “来不及了。”龙慕云指着屏幕，“你看。”
    百合扑向屏幕，只见迪赛双瞳顷刻间被血色填满，然后脖子一歪。
    与此同时，北冰洋上无名小岛，血狱总部。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猛然吐出一口血，“不好，迪赛完了。”
    会议桌上，其他人面面相觑。
    “近期，不可以在华夏有任何动作。”他严令道。
    ……
    片刻后，杨根硕垂头丧气回到监控室，“迪赛死了，线索断了。”
    龙慕云、黎落都默不作声，但多少有些气馁。
    百合不免有些内疚。
    虽然事先分析过这种可能性，但真正出现，她还是觉得辜负了杨根硕。
    两天后，杨根硕到机场为百合送行。
    眼下的蛊族，还离不开她这个首领。
    一同送她的，还有林家姐妹。
    安检口，百合拉着杨根硕的手，“大牛，对不起，这一次没能帮上你。”
    “说的哪里话，你看我有一点点不高兴的样子吗？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他摇摇头，“要说抱歉的人是我，让你万里迢迢赶来，又匆匆忙忙回去。”
    “不要紧的。”百合摇头笑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在你的努力下，部族过上文明而富足的生活，那时候，我这个首领就名存实亡了，然后我们就可以……”
    见女孩一脸憧憬，杨根硕信誓旦旦：“很快的，我保证……”
    深情相拥过后，看着百合通过了安检，一步三回头，渐行渐远。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一架飞机载着百合升上了蔚蓝的天空。
    杨根硕这次将目光从空中收回。
    一声长叹。
    欢乐聚，离别苦！
    杨根硕发现自己也是个俗人，他舍不得百合走。
    百合走了之后，杨根硕老老实实上了一星期的课。
    艾悠悠一直坐在旁边，帮他复习。
    杨根硕的语文问题不大，数理化也没什么问题，但英语却是老大难，记不住、听不懂、说不出。
    艾悠悠努力了一个星期，也放弃了。
    周末的时候，突然接到柳承恩的电话。
    原来，柳承恩竟然回来了。
    电话里，他说同苍雪科技井上团队的合作相当愉快，虽然再生基因的研究还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但收获还是非常巨大的。
    这次柳承恩回来，主要是为了去挪威接受颁奖准备资料。
    说完，柳承恩问杨根硕在哪里，说是领他去个地方。
    等到杨根硕上车的时候，却发现林芷君也坐在后排。
    “搞这么神秘，要去哪里呀！”杨根硕笑着问道。
    “到地方就知道了。”柳承恩卖了个关子。
    柳承恩带着杨根硕来到未来科技总部大楼，杨根硕越发奇怪。
    等电梯的时候，发现另一部电梯被装修征用。
    然后，门开了，一名女民工挑着水泥砂浆，背着孩子，走进电梯。
    妇女显得很吃力，孩子睡得很美好。
    因为这一幕，三人都陷入沉默。
    林芷君喃喃道：“如果你觉得岁月静好，一定有个人替你负重前行。”
    刹那间，杨根硕想起了一张只在梦中见过的温柔面孔，突然间，他很想看看她的照片，看看她生前生活过的地方。
    ……
    搞了半天，原来是柳承恩在这里给杨根硕搞了一间办公室，还正在装修。
    牌子惊世骇俗——大牛科技董事长办公室。
    杨根硕并没多少惊喜。
    难道搞一间办公室，他就要坐在这里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儿只能是个摆设。
    当天夜里，寒风刺骨，杨根硕独自潜入杨家，寻找杨颖生前住过的房间。
    不愿意问人，只能找找看。
    一般大户人家的女眷，通常都是住在内宅的，而杨家的建筑格局，严格按照传统规矩布局。
    所以，大大减少了杨根硕的寻找范围。
    这个时间，绝大部分人已经歇下了。
    一路蹑手蹑脚过去，突然看到一个房间亮着灯。
    透过窗帘缝隙看进去，惊讶地发现，头发花白的杨柱国，正捧着一个相框默默流泪。
    直觉告诉他，已经找到了。
    杨根硕平心静气，调整了呼吸，耐心等待着。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杨柱国朝外走去，熄了灯，门吱呀一声，也带上了。
    又过了五分钟，杨根硕方才进去。
    跟间谍一样，嘴里咬着手电。
    虽然没开灯，也并非绝对的黑暗。
    但杨根硕想要看得仔细，真切。
    拿起了那个相框，手电led的白光打在上面。
    刹那间，他的眼眶红了。
    照片上，女人很年轻，看着无比亲切。
    按杨柱国说的，当时的她也就是个刚刚生孩子的少妇。
    眼前的照片和梦境中的那张脸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颤抖的手指，抚摸上相框，他闭上了眼睛。
    一支烟的功夫之后，他才离开。
    临走之前，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接下来一连七个晚上，他每晚都过来，诧异的是，每一晚都能看到杨柱国在这里缅怀女儿。
    第八天清晨，将几个女孩送进校门之后，他再次来到杨家府邸的大门口。
    “表少爷，快快有请。”杨有福第一个看到他。
    一路将其带到会客厅，给杨根硕沏上茶，然后说道：“表少爷，请稍等，我这就去请老爷。”
    杨根硕微微点头，端起青花瓷茶盏，浅酌。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医者父母心。
    就当是做好事。
    杨根硕这么说服自己。
    “大牛，你来了！”
    杨柱国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杨根硕站起身来，“老爷子。”
    “请坐请坐。”杨柱国很开心。
    杨根硕虽然仍旧没有喊他“外公”，但明显不像上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紧挨着他坐下，杨柱国亲昵的问道：“大牛啊，今天来家里是……”
    杨根硕看着他沟壑纵横的老脸，想着这个失去女儿，儿孙病重的老人，这些年定然过得不易，心中微微不忍，但还是问道，“老爷子上次提到关于家产分配的事，果然当真？”
    “当然当真。”杨柱国坦然笑道：“长房原本只有壮壮这一脉香火，如今又找到了你，所以，我就均分了。”
    “空口无凭。”
    “你要看法律文书？”杨柱国坦坦荡荡，“我早就做好了，有福，将我的遗产分配方案取来让表少爷过目。”
    杨有福有些不乐意。因为杨根硕的态度，作为一个晚辈，没有表现出对杨柱国起码的尊重。
    就这样的，还开口闭口提家产，难道他认为，是杨家欠他的。
    心里虽这么想，杨柱国的话却是不敢违逆，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就在这时，杨根硕叫住他，“杨管家，让你们家两位少爷过来吧。”
    “什么？”杨有福、杨柱国同时一愣，齐齐看着杨根硕。
    杨柱国仿佛想到了什么，面露狂喜：“大牛，你终于愿意出手了？”
    杨有福也是激动莫名。
    虽然自称老奴，但杨家还真没人当他是下人。
    他没有家，没有妻室子嗣，早已经将杨家当成自己的家。
    将大少爷、小少爷当成自己的亲人。
    这些年，大少爷、小少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看着也没少心疼。
    杨根硕淡淡道：“我只是试试，不打包票。”
    “大牛啊！”杨柱国激动的摇晃着他的手，“你能这么做，老头子已经非常感激啦！”
    说罢，扭头催促杨有福：“有福，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林儿和壮壮喊过来。”
    “我这就去。”杨有福转身就跑。
    他虽然年逾花甲，但有功夫，所以，身体素质比杨林、杨莲霆好上不是一点点。
    “有福，别忘了将文件带来。”杨柱国提醒道。
    杨根硕摇摇头，其实那只是他的一句试探，就是想看看杨柱国说的真话假话。
    人以诚待我，我便以诚待人。
    不多时，杨林在妻儿的搀扶下来到了客厅。
    这是杨根硕第一次见到杨林的老婆，严格意义上讲，就是他小舅妈。
    只是扫了眼，没有太多关注。
    “大牛，你来了。”杨林有气无力的打招呼。
    “大牛兄弟。”杨莲霆高兴地招呼着。
    杨根硕点点头：“杨管家。”
    杨有福马上趋前，看了杨柱国一眼，就递上文书的副本。
    杨根硕愣了一下，接过来，也没看，就塞在了屁兜里，吩咐道：“准备两张椅子，让他们父子坐我面前。”
    杨林眼睛一亮。
    杨莲霆也是不敢相信，“表弟，难道你要……”
    “不需要套近乎，我试试而已。”杨根硕淡淡道。
    “大牛，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不忘。”杨林的妻子说。
    “还愣着干嘛？”杨柱国催促道：“没听到大牛的要求吗？赶紧搬椅子，让大牛替他们两个诊查。”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杨林、杨莲霆分别坐在了杨根硕的面前。
    他看着父子俩，面带戏谑，“原本这偌大家业是属于你们的，现在我从天而降，拿走了一半，你们心里不爽吧！”
    杨林老婆的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