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段父笑道，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段一蒙，“幸好有你，一蒙那孩子最近用功了不少。”
    “一蒙他本来就不笨，只要稍微用功些，成绩就能上来，段叔叔放心吧。”云安说着，忍不住打量段父，突然发现这个时候的段父就已经老了。
    云安对段父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几年前，而这些记忆实际在他脑海里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而在他记忆力，段父似乎并没有这么老。
    “段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难题？”云安问道。
    段父愣住，随即苦笑着摇头：“可能再过不久，我们连这个房子都没法住了。”
    “怎么回事？”听到这话，云安是真的吃惊。
    “都说国营企业是铁饭碗，还不一定是不是铁饭碗呢，”段父低声道，声音中满是懊恼，“房子是厂里分的，要是厂子倒了，我们住哪儿啊。”
    云安沉默片刻，只听段父几句话，他根本不知道段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可以听出段父在烦恼什么。
    “如果段叔叔怕没地方住，可以暂时先住我那里。”云安说道。
    “不行，”从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这种事你跟谁说不？京城里没地方住怎么了？不能回去？还是你被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了心，不想回去了？”
    “娘，我没有这个意思，”段父无奈道，“我只是……我只是心里有口闷气。”
    “你有闷气憋着不行吗？偏要找小安说，我看你是欠揍！”段奶奶二话不说就拿起了扫把。
    “等一下，”云安立即起身，拉住段奶奶的动作，“段奶奶，您先别生气，这是我们可以好好说，段叔叔的为人您还不相信吗？”
    “是啊，娘，我就算脑子出问题了，也不会打小安房子的主意。”段父无奈道，他还真没有这个主意，只是没想到他娘就听这么一句。
    “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起住我那儿去。”云安连忙说道，他只是觉得既然段父担心住房的事，就先帮他解决住房的危机，其他的事可以另说，他也没想到段奶奶反应这么激烈。
    果然，云安说完后，段奶奶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扫把。
    见段奶奶终于不气了，云安额头上冷汗才下去。
    这暴脾气，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我们家就算再穷，也要穷的有骨气，”段奶奶杵着扫把，“段一蒙你也听着，我们家的东西就是我们家的，别人休想拿走，别人的东西我们也不要！”
    “是是，我知道了，奶奶。”段一蒙连连点头，同样的话他已经听过不下百变，早就熟记于心，可以说的是说倒背如流，也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应付奶奶。
    段奶奶哼了一声，发完脾气又回了房间。
    这边段一蒙又凑到了云安身边：“老大，说好的以后要帮我赚钱，可别忘了。”
    “怎么突然想到这回事？”云安诧异问道。
    “那不是我现在穷么，交朋友都有限制，要是不小心跟有钱人交上朋友，我奶奶铁定以为我贪图人家的钱呢，既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赚够了钱，这样不管以后我交朋友有钱没钱，我奶奶都不会揍我。”段一蒙说道，觉得自己这个志向绝对大有前途。
    云安轻笑一声，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只要你有钱了，就可以说一句‘我交朋友不管有钱没钱，反正都没我有钱’。”
    “对对对，就是这个，这话霸气啊！”段一蒙立即说道。
    云安还是笑：“其实赚钱也不一定要等以后。”
    “什么意思？”段一蒙茫然看着云安。
    “你现在还在上高中，不能赚钱，但是有人可以啊。”云安说着，看着段家其余人。
    80年绝对称得上做生意最好的时机，这个时候只要下海做生意，几乎都能赚到钱。
    如果是之前他提起这件事，或许段家人不会同意，但是现在，对于一个即将下岗的工人而言，下海做生意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第四十六章 我有货源
    关于做生意, 云安脑子里有很多很多想法, 想要开公司, 办厂子，做物流，他确实有不少时间可以做这些事，但他手上也必须有足够的人手。
    生意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
    “段叔叔，你们厂子最近怎么了？”云安问道。
    “生意不景气啊, ”段父摇头感慨, “厂里生产的零件跟不上现在市场的需求，厂子已经不行了。”
    “是因为机器跟不上？”云安立刻知道了段父口中的问题所在。
    段父的厂子是做农具零件的，前几年还好，国外的那些个零件都进不来，国内的农具零件都必须依靠这些厂子，因此国内这些厂子生意都还不错。
    可是这几年随着改革开放, 国外的零件大批大批进来，高品质的国外零件迅速得到了国内市场的欢迎，哪怕国外那些零件比国产零件贵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还是有人愿意花高价购买国外零件。
    不为别的, 因为国外零件更耐用。
    打个比方说，同样一款零件, 国内的大概只能支撑三四百小时就要报废，但国外的零件可以用几千小时，且对机器的损耗更低。
    云安不是很清楚段父厂里到底是做什么零件的，不过在他记忆中, 前世这个时候国内类似工厂的倒闭率不要太高。
    技术一直都是国内生产业最大的难题。
    “厂子生意不景气，接下来会怎么办，厂子会卖掉吗？”云安问道，他记得前世国营转私营的企业似乎不少。
    “不可能，”段父一口否决，他看着云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现在厂子里不少人也在期待会有人买下厂子，至少工人们的工作有保证，但是目前来说，厂里可能会先裁员。”
    “直接裁员吗？”云安问道，他总觉得国企应该不可能这么做，前世关于国企裁员的事，似乎还闹出过几件大事，那个时候云安就知道国企裁员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当然不是，”段父苦笑，“只是换个好听的词，要么留职停薪，要么你继续上班，但是工资先欠着。”
    “这两者有区别吗？”云安愕然。
    “有区别，”段父说道，“前者你可以不去上班，也没有工资，或许等到什么时候厂里生意好起来，你可以再回去，后者就是欠工资，但是说好了，只有等厂里生意好起来，才能发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