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再见。”
    苏未阳扔掉手机一头栽进床上，脸埋在枕头里边蹬鞋边闷声叫：“走回来好几把累！腿疼！”
    沈遇抱着书包：“你腿疼不是撞的吗？”
    苏未阳哀怨地翻他一眼，爬起来，从床前的抽屉里掏出个瓶子。沈遇一看：红花油……而且居然已经用了大半了。
    “你屋里为什么放着这个？”
    苏未阳干脆地脱掉校服裤，拧开瓶盖屈起腿，一边往手心倒着一边头也不抬说：“家中常备，温暖心身。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沈遇看着他在手上搓了半天才往腿上青了的地方糊，非常惊讶：“为什么不直接倒在腿上？”
    苏未阳比他更惊讶地抬头盯着他，一边僵硬地重复揉腿的动作一边叹气：“哥，您别问了，这种问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遇扭开脸，抱着书包不动了。
    涂好药后苏未阳跳下来，活动了一下，抬头问：“洗澡不？”
    沈遇点点头，又问：“你为什么先涂药再洗澡？”
    苏未阳又叹口气，拎起他的书包往桌子上一扔，翻着柜子说：“因为太味儿了。”
    沈遇先洗的澡，因为苏未阳说想让药再酝酿一会儿。然后从柜子里扒拉着拆开一条新的内裤丢给他，把人推进了浴室。
    等俩人都收拾好了苏未阳擦着头发问：“沈哥，你是跟我住一屋还是去客房？”
    沈遇穿着张姨送过来的一套洗干净的新睡衣愣住了，半天才说：“去客房。”
    苏未阳点点头，又问：“学会儿习吗？”
    现在才十点五十不到十一点，作为一个应该朝六晚十二的高中生，沈遇当然没拒绝。
    俩人从书包里掏出这次考试的试卷，排开来挨个儿复盘。
    沈遇看了看数学试卷，花了二十多分钟把错的题和考试时思路不清地方依次又理了理解题逻辑，回顾一遍就丢开了。别的......英语不怎么用看，只记了记生词，理综也差不多。
    只有语文……他抱着这张89分的试卷面无表情。
    那边苏未阳显然也看得很快，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唰唰地写。沈遇撇过眼，看着他语文试卷上鲜红的129分满心痛苦。
    注意到他的目光，苏未阳扭过头来，想了想又拎起数学卷拖到他面前：“沈哥，问道题呗？”
    沈遇点头，看着他拿笔指着的最后一道错了的二元二次曲线方程题。
    一般来说最后一道题老师向来是不讲的，因为既复杂又难理解，能做得出来的下次还能做得出来，做不出来的讲了下次还是不会做，干脆不讲了让人课后自己琢磨。
    苏未阳其实自己已经解过来了大一半，只是卡在最后一步三次求导的部分，越解越复杂简直无穷无尽了。
    沈遇还记得这个题的思路，仔细地从上到下捋了一边，最后指出一个地方：“你这个中括号抄漏了。”
    苏未阳十分震惊地呆住了：“……操。”
    于是把中括号加上再算了一遍，果然就对了。他打了个呵欠看向依旧一脸严肃盯着语文试卷的沈遇，忍不住又想笑，他赶紧憋住：“沈哥，用不用我帮你看一看语文？”
    沈遇扭头看他，十分肯定地点头。
    苏未阳把他的试卷从头到尾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叹气：“哥啊，我替你这手字感到委屈。”
    “现代文阅读，这些倒是无所谓。先把问题看两遍不管理不理解先记住，然后回头再阅读找答案一般就可以了。”他又翻到了诗词赏析，憋着笑：“这个题，咳……你先看一下注释，里面一般会有诗人的生平和背景，可以对比着理解。不过大多都是伤春悲秋爱国爱民回忆友人的套路，往里编就行了……”
    沈遇听得很认真，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这题做成书法赏析有多傻逼……
    俩人折腾完已经快十二点了，苏未阳递个他一个手机充电器，打着呵欠说：“你不要定闹钟了，好好睡一觉，我醒了会喊你的。”
    沈遇点点头。自从上次早自习迟到了一回他就再也没关过闹钟，本来就经常失眠，定了闹钟又睡不实，已经很久没怎么合眼休息了。
    客房就在苏未阳的房间旁边，屋里不大，装饰也干净温馨，被子有股阳光棉麻的香味。沈遇在黑暗中清醒地睁着眼，看着落地窗外昏暗的天空。
    幸好现在还是春天，前一天早上刚换了衣服也没有出汗，还可以再穿一天。沈遇拿起手机看了看，差不多要六点半了，干脆掀开被子起床，套上卫衣校服。
    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还没有等到苏未阳来喊他，沈遇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突然想起来这位好像也是迟到专业户……
    苏未阳果然还在睡，屋里的闹钟响地在门外都听得到。沈遇背着书包，在他门口站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楼下突然有个和蔼的声音说：“不用敲门了，直接进去喊他。”
    沈遇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他站的地方斜斜对着楼梯口，这个角度刚好看见客厅里坐着的一位老奶奶。
    她穿着旗袍，披着厚厚的刺绣披肩，头发花白，五官身段皆优雅，气质也温和。端着还在冒热气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是个美人。
    沈遇僵着手脚，心跳泵出的血液几乎供不上来，他干干说了声奶奶好就卡住了，不知道是先下去跟她打个招呼还是直接去叫苏未阳起床。
    幸好苏奶奶替他做了决定。她笑着说：“小同学，不要紧张。去喊阳阳吧，奶奶年纪大了，爬不动楼梯啦。”
    她的语气温和苍老，沈遇感觉得到自己紧绷着的肩膀正在放松，即将尖锐暴动而起的情绪也在慢慢缓和。他点点头，一把推开了苏未阳的房门。
    被人从被窝里掏出来的时候苏未阳十分愤怒，一把按掉了吱哇乱叫的闹钟一边扯着嗓子叫：“我再睡会儿！”
    沈遇拦不住他，就坐在椅子上等着。
    苏未阳迷迷瞪瞪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仰头看着表上的时间，又瞪着天花板愣了半天，他猛地一跳蹦起来：“卧槽尼玛又睡过了！”
    转头看向一边的沈遇，见他还在背着书包老老实实地坐着，心里立即升起满满的愧疚，连忙边套衣服边说：“对不住了沈哥！我请你吃早饭！”
    下楼的时候七点四十，苏未阳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边下楼梯边喊：“奶奶这是我朋友沈遇！本来应该给您好好介绍一下的但是时间来不及了下次再说！”
    苏奶奶笑眯眯地吊着嗓子，挽手做花状，道：“不用啦，奶奶刚刚已经跟小同学见过了。”她慢悠悠打着身转，笑着看过来：“是个好孩子。”
    沈遇突然站原地，苏未阳一把拉起他就跑：“我们走了！奶奶再见！”
    “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