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楼垂头看着碗里的粥。
    “墨秀秀在哪里？”她扭过头问。
    墨轻寒手一顿，深深地盯着秦小楼，两个人的目光就在半空之中这样胶着着。
    终是秦小楼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你是不是把墨秀秀送走了？”
    墨轻寒皱着眉，他不喜欢这个微笑，一点都不喜欢，那眼底的意味分明写着，她早知如此。
    “先喝粥吧，等会冷了就不好喝了。”墨轻寒将手中的粥再次端到秦小楼的面前。
    “啪！”
    秦小楼不耐烦地推开眼前的粥。
    碗突然摔落在地面上，粥撒了一地。
    秦小楼有些怔楞，仍然强撑着气场：
    “墨轻寒，墨秀秀做了什么事情，你心底最清楚，你以为让她躲到国外，就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吗？”
    墨轻寒沉默地注视着地面上洒落的粥。
    “墨轻寒，十年，当年那个司机何其的无辜，你明明答应我会让这件事情沉冤昭雪！”秦小楼激动地说。
    “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她的声音里面有些颤抖，透着一丝恐惧：
    “你有体会过每一个夜晚都从噩梦中醒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小娴转身跑出去，然后奋不顾身地去追她。
    我追呀追呀，从来都没有追到过，终于有一天，我抓住了她的肩膀。
    我很开心，真的我无比地开心，哪怕一次，可是你知道我看见的是什么吗？”
    她直勾勾地盯着墨轻寒，“我看见的是小娴鲜血淋漓的面孔，破碎的微笑。
    我想尖叫，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哪怕是一句道歉，都是那么的难以出口。”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再多的话，都不能弥补她。”秦小楼望着墨轻寒：
    “你知道这种感受吗？你不知道！所以你仍然选择维护墨秀秀，明明她做错了，你仍然一次又一次地维护她！”
    她的声音因为绝望而微微颤抖着，透着心碎的味道。
    墨轻寒楞在了原地，目光落在秦小楼黑沉黑沉的眸子里，心底闪过一丝痛意。
    “我……”他抬起手，想擦去她眼底的泪水，手却停在了半空之中，有些无措：
    “别哭了，本来你就很丑了。”
    “我……”秦小楼被气笑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墨轻寒突然打断了秦小楼的话，“我不知道你这么难过。”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低沉的意味。
    秦小楼楞在了原地，她刚才听见了什么，墨轻寒在和她道歉？
    他的道歉猝不及防地打断了她整个思绪，瞬间让她的大脑像是一团混乱的毛线球。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在说什么了。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粘稠起来，那粘稠，似乎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被单，手心沁出一片细腻的汗渍。
    “道歉有什么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伤害都已经造成了，你能挽回那个司机无辜的十年牢狱之灾吗？”
    话一说完，她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在说什么，她在指责墨轻寒吗？
    “对不起，我……我情绪有些……”她扭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我会想方法补救。”墨轻寒说完，又拿起桌上的粥，“你刚才不是肚子饿了吗？先喝粥吧。”
    秦小楼迷迷糊糊地就着他的勺子，一口一口就将碗里的粥喝了下去。
    转眼间，一碗就见了底。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
    墨轻寒突然放下手中的碗，朝她凑了过来。
    秦小楼屏住呼吸，双眸瞪大，紧张地看着来人，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是在嘲笑她的小鹿乱撞。
    呼吸慢慢地近了，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轻柔地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带着让人暧昧的温度。
    他……
    她的手紧紧地揪住床上的被单，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之间。
    唇边忽然传来一阵略微粗粝的触感。
    她一愣。
    空气中爆发出一阵磁性的低笑声，“你的唇边沾了点东西。”
    “……”
    秦小楼的手心揪得更紧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陡然睁开双眼，墨轻寒已经坐回了原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
    “谢谢。”她故作微笑地说。
    “不用，还想吃吗？”墨轻寒说完，又从保温杯倒出一碗粥。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不敢劳烦墨总。”
    秦小楼有些激动地抢过碗，心里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失落？
    墨轻寒扬眉，坐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秦小楼在这般赤裸而又灼热的目光下，渐渐地红了脸，只装作埋头看着自己碗里的粥。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下去了，将粥往旁边一放，目光沉静地看着墨轻寒：
    “墨总，若是您没有什么事情，就请你先回吧。”
    “噢？我若是不回去呢？”墨轻寒唇边勾起一抹坏笑。
    秦小楼气结，她想大声地质问墨轻寒，可是那些话，在肚子里面兜兜转转，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那你爱待在这里就待这里吧。”她慢慢地躺下，将被子举过头顶，将自己闷在被子里面，沉默不语。
    四周的光线突然之间消失了。
    她睁着眼睛，呆愣楞地躲在黑暗里，酸意随着黑暗渐渐地涌了上来。
    终于将那个人的视线隔绝在外了，她的心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但是那股失望却始终吟饶不散。
    她在失望什么？
    失望最后仍然没能等到他的道歉吗？
    还是失望自己的卑微，仍然没能将心底的不甘尽数发泄出来，只能藏进心底，那些看不见的角落？
    有句话说的好，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她还是爱墨轻寒的吧，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话说不出来，她怕一说出来，他和她的关系怕是连……
    “小楼，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她听见墨轻寒的声音，紧接着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是他离开的脚步声，这些统统都是一清二楚。
    他的每一步像是敲击在她的心上。
    残忍而又鲜血淋漓。
    走吧，一切都走吧。
    她不明所以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