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素心准备开口的时候，顾胜娇却叹了口气，无奈道：“素心，你与左寒是我从宫外带进来的人，是最相信的，所以许多时候，我不愿多说你们。但……但你也要知道，我便是再纵容你，你也只是个奴婢而已，不能替我做主，更不能给我惹事，不能顶我的嘴，知道么？”
    素心的嘴巴抿了抿，垂下头去说道：“是，奴婢知道了。”
    顾胜娇又道：“我说你也是为你好，我分位低，许多事根本不能做主，不管这后宫里你惹了哪一宫的人，我都保不住你。你可明白？”
    素心继续低着头：“是，奴婢明白。”
    “你明白就好。”顾胜娇语气温和了许多，“下去吧，让宝髻给我端盏茶来。”
    “是。”素心行礼，转过身，眼睛里却有藏不尽的不甘，甚至还有怨毒。
    什么为了她好，根本就是胆小怕事，所以一味忍气吞声，若是她争宠，皇上难道不会宠幸吗？就算她不喜欢皇上，难道不会去求太后做主？一切都只是骗人的罢了！她怎么这么倒霉，跟了这么个胆小如鼠的主子？
    若她跟的是李昭仪或者华妃……
    不不！素心摇头，李昭仪和华妃都赏识主子，不会要了她去身边服侍的，再说了，去别的宫殿有什么好？只有在丹凤楼，她才能做到掌事宫女的位置！
    阁楼里，顾胜娇支着头等了好久，才察觉身边有人，她不禁有些恼怒，睁开眼训斥道：“怎么这样久？你……嗯？”
    她吃惊道：“夜光？怎么是你？”
    夜光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应道：“素心姑娘本叫宝髻姑娘送来的，只是两人拌了些嘴，宝髻姑娘气哭了，唯恐被小主知道，奴婢便替宝髻姑娘送茶来了。奴婢知道奴婢不是小主近身服侍的人，但小主治好了奴婢的伤，奴婢要来给小主磕头谢恩的。”
    说着便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磕头大礼，道：“奴婢夜光，蒙小主垂怜，治好伤，恩同再造，此生愿为小主赴汤蹈火，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顾胜娇眯了眯眼，这个夜光很会发誓嘛！她很清楚，后宫嫔妃不怕身边的人笨，再笨的人，教久了总会懂规矩的，唯一怕的是不忠。
    后宫之中，多少人都是被身边的奴才害了，死无全尸。
    顾胜娇忽然来了兴致，想试一试夜光。
    “夜光，你方才不是说宝髻和素心拌嘴吗，你能给我说说她们俩怎么回事吗？”顾胜娇端起茶盏，有条不紊拨弄着茶杯里的茶梗说道。
    “回小主的话，素心姑娘近来的太多表现让院里的宫女太监们都有些不满，这是为什么宝髻姑娘才与素心姑娘拌嘴的原因。”
    夜光接着说道，“由于丹凤楼没有掌事宫女，所以大伙儿都以为素心姑娘与左寒姑娘其中一人便是是丹凤楼的掌事宫女的人选，因为她们是服侍小主最久的人，又与小主同患难过，再加上小主对素心姑娘平时就多有纵容，看来素心姑娘更受宠些，素心姑娘便认为自己是预定的掌事宫女了，对咱们这些宫人便颐指气使起来。”
    “今日素心姑娘让宝髻姑娘给小主送茶，刚好宝髻姑娘在整理院子里的花草，便随口说了句没空，让素心姑娘送。
    素心姑娘便大怒起来，说宝髻姑娘犯上，要责罚宝髻姑娘。宝髻姑娘回了句‘大伙儿都是宫女，哪来什么犯上，又不是掌事宫女，摆设什么架子’，素心姑娘便打了宝髻姑娘一下。
    宝髻姑娘这会儿在哭呢，又怕叫主子知道她们拌嘴的事，奴婢刚好经过，便替宝髻姑娘送茶来了。”
    一连串的话听得顾胜娇不禁挑眉，“夜光，你这是在告状么？”
    “回小主，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且认为，小主已参入后宫争斗之中，还是尽早定下掌事女官为好。否则的话，外有敌，内又乱，小主便是腹背受敌了。”
    “是么？”顾胜娇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心中也烦恼得很，不知该选谁呢。”
    夜光抬头道：“奴婢斗胆，求主子恩典，立奴婢为丹凤楼的掌事女官。”
    “哦？”顾胜娇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笑，问道：“为何呢？你这句话给其他宫女听了，可是大大的不服。”
    她的眼中充满了考量，夜光却不怕，眼底一片坦然和自信：“她们不服她们的，奴婢既然敢毛遂自荐，就有叫她们服气的手段。这一点，小主请放心。”
    “然而，即便你有手段，我却为何要选你？”顾胜娇继续问道，“你有哪里比得过我的左寒和素心呢？她们可是跟我同生共死过来的。”
    “左寒姑娘与素心姑娘确实对小主而言功劳巨大，但她们不适合做掌事宫女，左寒姑娘性子太老实，没有心眼，也没有竞争之心。素心姑娘则刚好相反，她心眼太多，太喜欢自作主张，不服管，已经太多次越过小主行事。
    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再让她登上掌事女官的位置，只怕会给小主招来性命之灾。”夜光将问题一点点指出，“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左寒、素心两位姑娘都是随小主从宫外进来的，对后宫之事不熟悉，再忠心，也不能为小主分析后宫之事。”
    “那宝髻浅华等四人呢？”顾胜娇眼中已带着些笑意，“她们可是太后赐给我的人，长乐宫里的人，难道会对后宫不熟悉？”
    “她们自然熟悉，但小主已经处处受华妃钳制，若是再将太后的人放在身边做掌事女官，便会被太后和华妃掌控得死死的，再也没有自己做主的可能。”
    “但是……”顾胜娇迟疑地皱眉，“太后赐给我的宫人，若是屈居他人之下，只怕太后知道了要不高兴。”
    “那小主可以让四个太监中的一个做掌事太监。”夜光建议道，“依照奴婢观察，小轸子便不错，他心思细腻，处事沉稳有度。近来素心姑娘在宫苑里行事高调，与各位宫女太监都有了矛盾，一直都是小轸子劝解诸位宫人，才免于吵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