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医四人走进大殿,齐步站到屏风前,个个低头沉默不语,显然是害怕冲撞了正在凤榻上歇息的长孙皇后。
见陈御医到来,房遗爱唯恐被其认出平生事端,转而退到殿角处暗自盘算了起来。
“怎地一连宣四位御医进宫诊病?难不成长孙皇后的头痛十分棘手?”
就在房遗爱背地嘀咕长孙皇后的病情时,屏风后悠悠传来了长孙皇后萎靡的声音,“内侍,去唤宫中女医官前来。让她协助陈御医为本宫治病。”
听闻长孙皇后单唤陈御医诊病,房遗爱微微点头,心想,“看来陈御医在宫中的威望很高嘛,不知道那简化版的九阳金针他有过没有?”
想到一半,房遗爱回过味来,心中升起一丝狐疑,“怎地治病还需要女医官配合?莫非是碍于男女不便?”
过了片刻,老太监带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医官踱步而入,走到陈御医跟前轻声道,“陈御医,咱家按照你之前的吩咐已经将银针用烧酒浸泡过了,少时到了凤榻前你可得谨慎着点!”
陈御医虽然在宫中当差多年,但此刻身处皇后寝宫难免有些紧张,面对老太监的嘱咐连连点头应是,“是是,有劳公公提醒。”
说完,陈御医和女医官在老太监的带领下轻声绕过屏风,去到凤榻前为长孙皇后施针去了。
得知陈御医要施针,房遗爱心底苦笑一声,暗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陈御医所用的针法十有八九便是我传授给他的简化版九阳金针吧?”
想着,老太监已经从寝宫身处走了出来。
看着站立在屏风前的三名老御医,还有站在殿角处的房遗爱,老太监正了正嗓音,道:“眼下女医官正在陈御医的吩咐下为皇后娘娘施针,几位大人还是跟随咱家去到殿外等候吧?”
听到老太监的话,三名御医如获大赦,就连站在殿角生怕被陈御医认出从而平生事端的房遗爱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跟随老太监走出大殿,三个御医站立在台阶上,拭去额头冷汗喃喃道:
“自从年节之后,皇后娘娘的头风病每隔几天便会犯一次。之前所用的汤药配方眼下已经没了效果,就连对头风病有奇效的龙涎香也近乎失效了。”
“是啊,皇后娘娘掌管后宫操劳过重,头风病的旧疾才会日渐加重啊。”
“哎,眼下就看陈御医的了。要是连他的金针法都无济于事,恐怕咱们的饭碗也就砸了。”
房遗爱站立在一旁,侧耳偷听三人的对话,得知长孙皇后的头风病乃是旧疾,眼下全指望着陈御医的简化版九阳金针医治,不由轻笑一声,暗道,“简化版九阳金针失去真气的配合,效果不足原先十之二三,若是这样都能治好长孙皇后的旧疾,那我依照混元心经岐黄篇岂不是要笑傲长安杏林了?”
见房遗爱暗自发笑,担忧皇后病情的老太监神色一凛,心中随即有些不悦,走到房遗爱面前,轻声道,“何榜首,眼下众位御医都在为皇后娘娘的旧疾伤神。怎地你还笑得如此灿烂?”
老太监此言一出,房遗爱自觉失态,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拱手道:“啊?我不曾笑啊!”
见房遗爱虚与委蛇、胡乱搪塞,老太监冷哼一声,怪声怪气的讽刺道,“哼,何榜首一笔瘦金体名震长安文坛,眼下又在太白山力挫突厥贼子。想必你那心中一定甚是得意吧?”
想到老太监乃是长孙皇后身旁的红人,房遗爱暗暗咋舌,心想绝不能得罪了眼前这个忠心的奴仆,“公公夸奖了,学生不过是一时凑巧罢了。”
从二人交谈间得知房遗爱的化名,站在一旁交头接耳的三名御医面色一凛,不由齐声朝房遗爱打量了过去。
眼见名震长安的布衣榜首就在眼前,三名御医中年纪较轻的一个缓步向前,凑到老太监和房遗爱跟前,轻声问起了好。
较年轻的御医站在房遗爱面前,态度十分谨慎的拱手道,“久闻何榜首文采武功卓越一流,今日一见果然相貌堂堂。”
见宫中御医出言夸赞,房遗爱有些狐疑,暗想,“御医常年行走在宫中,算不上什么文人吧?他怎地无缘无故的开言恭维我?”
虽然心中不解,但房遗爱明面上却是十分欢喜,拱手回礼,“御医夸奖了,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而已。怎敢当得大人的称赞。”
“何榜首不要如此谦逊,前几日榜首接连治好胡国公、鄂国公的旧伤,此事在下早有耳闻。”话说一半,御医面带羞愧的轻声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曾奉旨为二位国公诊治过伤势。不过我才疏学浅一连开了十几服汤药都没有半点起色,为此还被圣上训斥了一顿。”
此言一出,房遗爱恍然大悟,原来御医出言奉承恭维,并不是出于他的文采武功,还是因为之前为秦琼、尉迟恭治病所展露出的医术。
御医的夸赞声令房遗爱很是受用,紧绷的脸颊也随即露出了一丝笑容,“在下不过是一时凑巧而已,怎比得大人常年在宫中行走。”
“何榜首医术高明,改日在下一定要过府求教一二。”说着,御医正想请教房遗爱有关岐黄医理的问题,可求教的话语还没说出口,思绪便踱步走来的两名太医院的同僚打断了。
余下两名御医在太医院威望甚高,与较为年轻的御医一样,他们二人也曾奉旨为秦琼、尉迟恭治病,但只晓得普通药石医理的二人毫无悬念的无功而返,为此被太宗李世民下旨斥责办事不利,可谓在长安杏坛丢尽了颜面。
此刻见治好二位国公旧伤,在长安杏坛抢了他们风头的何足道就在眼前,这两位一生行医、脾气迂腐的老御医顿时妒意横生,走到房遗爱面前,语带讥讽的发泄起了心中的怨意。
“你就是何足道?”
“看来很年轻嘛,年岁不过二十出头的黄口孺子也敢给国公治病?”
见两个老御医前来,较为年轻的御医对房遗爱拱手示意,接着轻声向后退了几步,显然很是忌惮这两位小肚鸡肠的老同僚。
之前对房遗爱暗自发笑颇为不满的老太监,见两名御医出言挖苦房遗爱,心中暗呼过瘾,手持拂尘笑嘻嘻的站在一旁,摆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
心情刚刚舒缓下来的房遗爱,听到两个老御医的讽刺顿时有些不悦,不过碍于眼下身在皇宫的境遇,他也只能隐忍不发,暗想,“眼下我已经得罪了萧瑀和长孙无忌,万不能再招惹上这些宫中行走的酸腐老头,天知道他们会不会趁着为皇上、皇后治病的空隙,说几句坏话诋毁我!”
一番思忖过后,打定暂遮锋芒的房遗爱强挤出一丝笑意,拱手对两个老御医道,“二位大人所言不错,学生年纪尚幼岐黄医理不过将将入门而已,是不敢在二位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两个老御医见房遗爱有意退让,顿时眼睛便抬到了脑门上,怪里怪气的说道,
“我听说胡国公的旧伤是被你用银针治好的?那日陈御医也在秦府当中吧?莫不是陈御医施针过后,让你这小子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我看没错,陈御医精通歧黄之术,自己琢磨出的金针法更是百试百灵,我看肯定是你拾人牙慧,恰巧在陈御医施针过后胡乱弄了几招,为国公只好伤病的功劳便糊里糊涂落到了你的头上!”
见老御医声称,秦琼的旧伤是被陈御医用自创的金针法治好的,房遗爱暗地十分鄙夷,暗道,“九阳金针何时是他陈御医自创的了?那个老头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哼,多亏了当日只将一半的行针要诀交给了他,要是将十二篇要诀尽数说给他听,那他岂不是要名垂青史了?!”
房遗爱虽然心中对老御医的言语十分不悦,但碍于长孙皇后身边的老太监在场,也不好明面顶撞反驳这两个迂腐的老醋坛子,但他们二人的话语、表情实在令人声音,无奈之下房遗爱灵机一动,转而偷偷朝着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太监望了一眼。
见老太监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房遗爱心生一计,接着说道:“二位老先生说的没错,学生乳臭未干的确是沾了陈御医的光。您瞧我这脸上...”
话说一半,房遗爱轻抚下巴,做出了一副捋胡子的动作。
两名老御医不明就里,见包藏祸心的房遗爱做出捋胡子的表情,不由轻蔑一笑,轻抚颌下长须道,
“哈哈,算你有自知之明。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说的真真没错!”
“正是,你看他脸上一根儿胡子都没有,俨然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嘛!”
见房遗爱被老御医面前连番吃瘪,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老太监大呼过瘾,正想开口顺带损房遗爱几句,可在听到两名老御医嘲笑房遗爱年轻的话语后,他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的一干二净。
望着两个洋洋得意,一边摸着胡须一边奚落房遗爱的老御医,老太监下意识摸了摸他那光秃秃的下巴,转而冷声说道,“二位大人,烦劳给咱家说说,什么叫做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第一百一十九章嘴上无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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