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长孙无忌被顶的心血上涌,支吾了半晌,才从嗓子眼挤出了一丝怪音儿。
清了清嗓子,长孙无忌再拍惊堂木,“房俊,你到底招不招认?”
“丞相叫我招些什么?”房遗爱耸了耸肩,他深知稍一松口迎接自己的便是阴森地狱,想起那几位佳人,他怎么可能舍得死。
“之前辩机法师已经说了证言,是不是你忧心萧锐说出化名之事,这才不惜夜探大牢将他毒杀的?”
长孙无忌好不容易将话题拉回来,正要趁热打铁,却再次被魏征拦了下来。
魏征看破了长孙无忌要屈打成招的念头,苦于不好出言袒护房俊的目的,只得从辩机和尚那儿做起了文章,“来啊,把辩机法师抬下去,叫人好生医治。”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这才又落在了倒地昏迷的辩机身上。
等到辩机被衙役七手八脚的抬下去,魏征的缓兵之计也失去了效果,长孙无忌一连询问了几声,迎接他的却还是房遗爱那死不认账的痞气话儿。
“好啊,人证早已齐备,你却死扛着不招。”长孙无忌冷哼一声,“上夹棍!”
一声令下,早已迫不及待要报仇的衙役大步上前,特地找来新制的夹棍,套在了房遗爱的膝盖两侧。
房遗爱无奈跪在地上,眼望怒不可遏的长孙无忌,以及满目诡谲的蔡少炳,忽的灵光闪现,顿时便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想用夹棍夹你家驸马爷?我是你想夹就能夹的吗?漱儿若来夹还差不多...”
众人哪里晓得房遗爱那肮脏的念头,眼睁睁看着衙役抓住麻绳,心中更是认定了房遗爱难逃此劫的想法。
随着两名衙役手中的麻绳渐渐收紧,房遗爱暗自将真气运转到了双膝之上,强行忍受着愈来愈烈的痛感,看似眉头紧锁的表象下,却隐藏着一颗坑人的心。
“房遗爱,到底招不招?”
“没什么可招的!”
“收!”
长孙无忌一声令下,心存给同伴出气念头的两名衙役,奋力收拢夹棍上的骂声,一心想要把这位状元公的双腿废掉。
房遗爱忍着剧痛强撑了一会,感觉时机成熟的他,双腿突然发力,蕴藏在其中的真气瞬间便被外放了出来。
“啪嗒。”
接连两声木材折断的声音响起,新制的枣木夹棍,竟自一齐断成了两截。
两名衙役看着地上的夹棍,又看了看手里的骂声,嘟囔道:“这么不禁用?我们还没用全力啊!”
众人或亲眼得见,或道听途说,全都晓得夹棍的厉害,此刻见夹棍折断,一个个二目圆睁,全都看傻了眼。
不等众人回过味来,跪在地上的状元公噗通一声扑在地上,大声哀嚎,“哎呀,我的腿断了!啊!我的膝盖碎了!”
房遗爱爆表的演技一出,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断掉的夹棍不由得他们不相信,这位驸马爷的膝盖真的碎了。
“真的碎了?他可是今科状元啊,被打成这副模样,恐怕有些难看吧?”
“何止难看啊,国子监的生员,乃至于天下试子,全都把他当做了榜样,这事儿若是传出去,那些个毛头小子还不得把察院翻个个儿啊!”
眼见房遗爱疼得满地打滚,长孙无忌好似吃了蜜一样,饶是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样子却还是要做做的。
一番思忖,长孙无忌果不其然,将矛头对准了两名呆掉的衙役。
“你二人真真大胆,本官只是叫你二人惩罚他一番,哪个叫你们用尽全力行刑了?”
长孙无忌打着明责暗保的心思,责斥的话刚刚出口,却被耳畔传来的惊堂木声吓得咽回了肚里。
“胆大衙役以公报私,来啊,把他二人拖出去重达五十大板!”
魏征还以为房遗爱的膝盖真的碎了,不管是出于和房玄龄的私交,还是主审的秉公执法,他对两个衙役的处罚自然毫不留情。
两名衙役被拖下去后,眼望倒地哀嚎的房遗爱,大家全都知道今天这案已经没法审了。
“今天暂时退堂,将人犯押回监牢,好生叫他休养几天再行开堂。”
长孙无忌夹带着一肚子怨气,说出退堂的话儿后,理都不理会魏征,径直走到了舅舅高士廉跟前,与萧瑀、蔡少炳一起请高士廉去五凤楼吃酒去了。
魏征、马周二人亲自将房遗爱送回监牢,又吩咐狱卒拿来干净衣衫,一番询问过后,这才一块离开了察院。
等到众人走后,房遗爱换上干净衣衫,趴在床上暗自用真气调理起了屁股上的伤势,“娘的,一共打了我五十大板,这笔账先行记下,改天再去找长孙老头儿讨账!”
就在房遗爱暗自叫苦不迭的同时,白简也鬼鬼祟祟的从监栏院溜了出来。
白简背上背着一个包袱,一双眼睛滴流乱转,借着黄昏时分昏暗的光线,疾步朝栖霞殿赶了过去。
栖霞殿外,一帮当值的内侍臣早已将李丽质支到了别处,有惊无险的白简站在殿门口张望了两眼,接着呲溜一声便钻进了殿中。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栖霞殿中鸦雀无声,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却还不见白简出来,等到第三盏茶快要凉透的时候,一声语调不高的惨叫这才打破了栖霞殿中的宁静。
惨叫声落下,一个身着绛红色官衣的内侍臣,这才拎着一件食盒从栖霞殿中走了出来。
伸手扣上殿门,内侍臣整了整头上的纱帽,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这才低着头一路朝大明宫门赶了过去。
月上东山,房遗爱正趴在床上打盹,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这位戏精上身的状元郎,随即开始了一连串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哼哼声。
“哎呀,疼死我了,有没有金疮药啊!给我敷上点啊!”
蔡少炳打开牢门,借助昏暗的灯亮见房遗爱惨状毕露,冷笑几声道:“房驸马,吃点饭儿?”
“蔡御史,有没有金疮药?我都快疼死了。”经过真气的温养,房遗爱的伤势好了大半,抬眼看向蔡少炳,心中数次升起了要把他掐死的冲动。
“金疮药?我去找找。”蔡少炳锁上牢门,阴鸷诡谲的道:“既然驸马没有胃口,晚饭就免了吧。”
“啊?你要饿死我?蔡御史,你可真狠心!”
听着房遗爱的叫惨声,蔡少炳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在他优哉游哉回到刑房准备继续喝茶时,思绪陡然被两名慌里慌张的狱卒打乱了。
看着两个变脸变色的狱卒,蔡少炳笑骂一声,“怎么了?被鬼给撵啦!”
“御史,宫中来人了。”
“宫中来人了?”
“是啊,是个穿着绛红色官衣的总管,点名要见房俊呢。”
蔡少炳眸中闪过两道精光,快步走出刑房,嘟囔道:“绛红色官衣?那可是只有白简、王有道等少数几人才能穿的衣裳,点名要见房俊?到底是什么事情?”
蔡少炳猜忌的走到牢房入口处,劈面便看到了那手持食盒的内侍臣。
“不是白简,也不是王有道,这总管怎么如此年轻?”
蔡少炳思绪飞速转动,走到内侍臣面前,拱手道:“不知贵差前来有何差遣?”
内侍臣看了一眼身旁的狱卒,欲言又止的道:“请御史让闲杂人等回避左右。”
说着,内侍臣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腰牌上烫金描红,与之前白简刻意让蔡少炳端详的腰牌,竟自一模一样。
仔细端详腰牌,蔡少炳心间一怔,自知烫金腰牌只有李世民的亲信才能持有的他,连忙让牢中狱卒尽数退出了监牢。
等到狱卒退去,内侍臣打开食盒,对蔡少炳道:“万岁遣咱家来给房俊送些吃食,还请御史退出监牢,将牢门上锁以防他人进来。”
蔡少炳一知半解的朝食盒中望去,却见诺达的食盒当中,只摆放着一尊白瓷酒壶,除此之外,并无菜肴、碗筷。
“万岁赐御酒给房俊!”蔡少炳强忍着心中喜悦,说话的语调都显得有些发飘了。
“不错,万岁还命咱家询问房俊一些机密要事,只是不便让外人听到。”说着,内侍臣语气陡然变得冰冷了几分,私语道:“御史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看到,什么不该看到。”
“是是是,下官这就将牢门上锁。”说着,蔡少炳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双手递到内侍面前,“下官这就将狱卒尽数支派到前院,可用钥匙打开牢门,下官这就回家歇息去了。”
蔡少炳将狱卒尽数哄出监牢,亲自将大牢上的铜锁扣上,这才肆无忌惮的朗声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蔡少炳拿出两锭银子,丢给不明就里的狱卒们,道:“拿着银钱去五凤楼吃酒去吧,今天不用你们当值了!”
说完,蔡少炳笑着走出察院,直奔长孙无忌府中,去给恩师道喜去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碰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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