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瑯同样一脸茫然，“不知道。”
    “……”林青明白这家伙指望不上了，干脆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进去，目所能及之处，能翻的东西都翻一翻，翻了好几个柜子后，总算摸到了那个超大型的食物冷冻柜。
    由于向家吃饭的人本来就不多，是以贮藏的食材也不多，但是林青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眼扫去，莫不是高级食材，什么牛肉，海鲜，培根……林青面无表情地盯了它们一会儿，毫不迟疑地关上了门。
    “咋了？没东西吃吗？”向瑯傻愣愣地问道。
    林青没回话，接着翻，向瑯便也接着看他翻，差不多把厨房摸完一遍后，林青才开口道，“找到了。”
    “什么？”
    “鸡蛋。”林青一手轻而易举地笼起三个鸡蛋。
    “啊？”
    林青脱下西服外套，解下领带，卷起袖子，拿起白色的围裙整整齐齐地往腰上一围，从洗碗机拿出几份碗筷，又拿出电饭锅胆，娴熟而利落地放米，过水，最后仔细地掂量一下水量，按下开关。
    这之后，林青又打开冰箱，找出一些看起来被用剩下的蔬果，抽出一把菜刀洗了洗，细细地切了起来，五颜六色的食材有条不紊地摊在砧板上，斑斓缤纷，意气鲜活。
    第27章 蛋炒饭
    这过程中，向瑯站在不远处，背靠着桌子，静静地凝视着他，他那些温柔得恰到好处的动作，他低着头时认真而专注的神情，他和纯白的衬衫形成鲜明反差的褐色肌肤，他干净的短发，他刚毅中又透着大男孩那股青春稚气的轮廓，这恬静的画面，在屋内暖融融的气流里，令向瑯莫名地感动。
    切得差不多了，林青把剩余的食材放回冰箱，拿起鸡蛋，往碗沿上轻轻一磕，再双手一扒，一团鸡蛋便哗地滑进碗里，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满满当当挤在一起，林青抓起一双筷子插进蛋液里，绕着一个小小的弧度快速搅拌，搅得差不多了，把碗口凑到水龙头边，加一点水。
    “放一点水鸡蛋的口感会比较嫩。”林青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给向瑯解释，边说着边拿出平底锅，开火，热油，放盐，倒出蛋液，小火慢炒。蛋液加水这个方法没人教过他，是他自己琢磨的，原因其实不仅仅是什么口感问题，而是以前家里穷，他又特别能吃，做蛋炒饭的时候鸡蛋总是嫌不够，林青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蛋液加点水，炒出来的鸡蛋份量就多了，哪怕自欺欺人，也是一种满足。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都没改过来，不加水的蛋液吃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向瑯不自禁地笑了，他以前对这些柴米油盐毫无兴趣，这种琐事于他简直浪费人生，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看一个男人下厨看得入迷。“你要做什么？”他问道。
    “蛋炒饭。”
    “啊？除夕你就做这个？”向瑯有点难以置信。
    林青瞟他一眼，懒得跟他贫。电饭锅有快速煮饭功能，饭很快就好了，林青把热气腾腾的白饭打出来，将另一个炒锅洗了一下，照样开火，热油，放盐，尔后刷一下把一碟蔬菜全倒进去，炒锅瞬间哗啦啦作响，滋滋地冒起油气，林青左手拿锅柄，右手拿锅铲，动作带风一般迅速翻炒，随后加入鸡蛋和米饭，一大团白色、黄色、彩色欢腾地混合到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堆叠一堆地打滚蹦跳。
    稍微炒了一会，林青冷不防地啪一下关了火，拿起早备好的碟子，三两下就将炒饭起锅，它们松垮又乖巧地互相拥挤着，等待着食客的观赏与品尝。
    林青把两碟蛋炒饭相继搁到纯白色的木制方桌上，反手解下围裙，目光在抬头间不经意一掠，察觉到向瑯还倚在桌旁，静静地望着他，眸光里那抹兴致勃勃却不予言说的深长意味整得林青颇为不自在，动作都条件反射地迟疑起来。林青把围裙随手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放，自己坐了下来，端过其中一碟蛋炒饭，“你看什么？”
    “看你啊。”向瑯理直气壮。
    ”……天天看着。”
    别说穿着衣服的，就是没穿衣服的也看过不少了。
    “今天不一样。”向瑯又慢悠悠地在林青对面坐下，不急着吃，而是托着腮，继续幽幽地看着他。
    林青鸡皮疙瘩都要起了，盛满饭的勺子举到半空便僵住了，在这样居心叵测的注目礼下林青实在没法若无其事，索性放下勺子，“看够没？”
    他懂向瑯的这种眼神。
    “没。”向瑯直挺挺道。
    “……”论打嘴炮这方面，林青从来没赢过向瑯。
    “饭凉了就不好吃了。”林青只好认真地讲道理。
    这话起了一点作用，向瑯还真乖乖地把另一碟炒饭拨到自己面前，拿起勺子意思意思地扒拉几下，视线却还是徘徊在林青脸上、身上。
    林青埋下头，将满满一勺饭送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满足，十分满足，碳水化合物的质朴醇香是至高无上的真理。
    他本就不挑食，对自己的厨艺更是包容得很，只要自己做的，不管什么都觉着好吃。
    一大口接一大口，林青在无言中吃得津津有味，向瑯又笑了起来。
    林青瞅了瞅他，嘴里都是饭，不好说话。
    “你做饭的时候特别性感。”向瑯冷不丁道。
    “……”
    “围裙里不穿就更性感了。”
    林青差点呛到，艰难地把饭咽下去后，林青以一脸“没救了，这家伙没救了”的神情看着向瑯，“你别乱来。”
    再没节操也得有个限度吧？
    向瑯的节操……还真的难说。
    向瑯笑得更灿烂了，林青这种紧张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他明明单手就能虐死自己啊。
    向瑯不出声了，端详了一下自己面前那盘食物，像林青那样拿起勺子，盛上满满一勺，送进嘴里。
    “好吃。”向瑯发出一声低呼。
    林青有点小意外，不是第一次和向瑯一起吃饭了，向瑯对吃的从来没发表过什么评价。
    “真的，很好吃。”片刻，向瑯又道。
    林青抬起目光，与向瑯四目相对，向瑯脸上没有了戏谑的笑意，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林青竟感受到了他不加掩饰的真诚。“你是刚好饿了吧。”林青说。
    “不知道，”向瑯若有所思道，“大概是吧。”
    这一顿简简单单、平平凡凡的年夜饭，比那繁华盛世里的灯红酒绿有韵味多了。
    也比那个亲切却也生疏的别人的家自在多了。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体会着只有彼此才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