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蛇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往谢晚云的头上砸去时,乐无忧内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外场瞬时间变得混乱不堪。
尖叫的、大笑的、争吵的、骂人的,来来往往你推我搡间,又少不了生出新的纷争。
人们借着黑暗为所欲为,宣泄着心中各式各样的情绪和欲望,将气氛推向比先前更为之高涨的疯狂。
啪嚓!
随着一声酒瓶落地的破裂声,老蛇的两个手下应声倒地。与此同时,一只手猛地拉住了谢晚云。
“走。”那人发出短促地命令。
听到声音,谢晚云瞬间又有了力气。
她脱下脚上带跟的羊皮小鞋,光着脚跟着前来救她的南风一起冲出了包厢。
“他妈的,有人故意拉电闸!叫外场的把灯打开,你们给我打着手电找,别让人跑了!”老蛇在黑暗中气得浑身发抖。
南风拉着谢晚云一路躲避着那些晃动着的手电,一路狂奔。
眼看再一个转角就能逃离乐无忧了,一束刺眼的光却突然从对面照了过来,正对上南风的脸。
完蛋,南风心里当下一沉。
“操!”
只见拿着手电筒的人在看清来者后,立马就将手电关了。
是看场子的黄毛。
“右边通道没人,快走!”
黄毛闪身让开去路,快步朝南风身后走去。
“欸——那边儿没人!”黄毛挥着手电筒,朝其他人大声嚷嚷着。
南风吞了口唾沫,按照黄毛的指示,同谢晚云一起从侧门逃离了乐无忧。
……
与乐无忧截然相反的,渔火巷内却是一片祥和。
沈识正窝在沙发上陪小兔看着三流言情剧,突然就接到了黄毛打来的电话。
“出事儿!老蛇绑了谢晚云,南风大闹乐无忧!”
“他人呢?”沈识当即黑了脸。
“运气好刚巧碰见了我!□□大爷的沈识,算你欠我个大人情!”黄毛一通骂后才泄了气地继续道:“我趁乱,偷偷把人放了!”
沈识松了口气。
“谢了兄弟。”
“靠。”
……
老城除了那几条固定的街巷,其他地方一到夜里就会显得格外破败荒凉。
南风带着谢晚云穿梭在一排排的矮房子间,岔路口偶尔能碰到些人在地上画了个圈烧纸,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燃烧过后的死气。
“嘶——”谢晚云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南风借着忽明忽暗的街灯才看清,谢晚云的脚大概是先前踩到了碎玻璃碴,现下早已血肉模糊。
“你怎么不吭声?”南风皱眉道。
“别停,小心他们跟来。”谢晚云咬咬牙,光着脚就要继续走。
“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先找个安全地方落脚吧。”
南风说完也觉得懊恼,安城就这么大,其实到哪儿都不安全。
“去六爷那儿!”
“不成!”
听到六爷的名字,南风下意识拒绝。但谢晚云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直接拨通了六爷的电话。
“喂六哥,你得救我。”谢晚云颤抖着声音冲电话那头说。
果然,不一会儿巷子尽头就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
“咋弄成这样?!”
六爷一眼就看到了谢晚云流血的脚,赶忙翻身下车。
“是老蛇,他要弄死我们母子。”谢晚云咬牙道。
六爷看了眼南风,见他沉着脸待在一边,心里当下了然谢晚云八成又惹上事了。
“先回我那儿再说,温阮还在家等着呢。”六爷把谢晚云扶上了摩托车后座。
“小南,我先带你妈回去处理伤口,你自己走来能行吧?”
南风点点头,六爷便一踹油门骑走了。
知道谢晚云去到六爷家便彻底安全了,南风这才长出了口气。
一阵风刮过,将别人没烧净的纸钱吹到了南风脸上。他苦笑了下,缓缓靠墙蹲在一边儿,点燃支烟抽起来。
危机过后,余下的只剩疲惫。心里蓦地涌上来一股委屈,他使劲揉了揉酸胀的眼角。
电话震动了下,是短信。
——我是沈识,打给我。
南风在拨通键上停顿了很久,才按下了回拨,电话马上就接通了。
“喂。”南风出声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有些哑,赶忙清清喉咙。
“你在哪儿?”
“灯笼巷。”
“在那儿等着别动。”
“别来,识哥!”南风忙出言制止,随即放软了口气:“我没事儿,你别来了。招惹的是老蛇,你掺和进来不合适。对了,替我跟黄毛说声谢谢。”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沉默。
“你打算去哪里?”
“到六叔那儿,他家在新城。”
“安全么?”
“嗯。”
“你……学校那边还有家里,最近都别再去了。”
“我知道了。”
换作别人,南风铁定不会把藏身之处告诉他。但南风总觉得,沈识他是信得过的。
“到了六叔家来个信儿,明天早上安城桥下面的桥洞见。”
“好。”
通完电话,他的心里没那么堵了。原来被人担心着,是这样的感觉。
……
六爷家不大,但被温阮打理的很干净。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温阮身体不好,常年需要喝中药调理。
看到谢晚云的脚,温阮也没多说什么。取过药箱,把她扶到沙发上坐好便开始帮她包扎。
“小南呢?”温阮边用酒精棉帮谢晚云清理伤口,边回头问六爷。
“一会儿就到了。”六爷叹口气,系上围裙走进厨房。
“妹子,我炖了汤,你喝点。”
“谢了,六哥。”谢晚云红了眼眶:“这次真不是我,老蛇那杀千刀的要动南风!”
“动南风?”温阮不解地抬头看向谢晚云。
“他……那王八蛋要让南风陪他、陪他……操他妈的!”
“畜牲。”温阮低声骂道。
“我知道,老蛇就是条发情不看人的疯狗。”六爷端着汤从厨房走出来,放在谢晚云面前。
“我是无所谓,豁出去一条命。但没想到他现在要对我儿子下手!”
六爷拿出根烟含在嘴里,还不忘把窗子开了通风。
“妹子,不是哥说你,一开始你就不该图那点钱跟老蛇搅在一起。那小子办事不讲规矩,当初胡爷就是被他给卖了。”
“六哥,对不起。”谢晚云面露愧色,也不好意思去端桌上的汤。
“我知道,当初六哥为了跟他们撇清关系,当众断了手指头。但在安城,我也真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阿云,你和南风近日就先在我们家安心住下吧。”温阮在旁淡淡开口。
“是是,我这儿屋子不大,但起码还安全。老蛇再大胆子,也还暂时不敢到我这儿闹。”见温阮没什么意见,六爷忙接过话:“好歹‘黄皮子’的名号,那些玩意儿多少还是要认的!”
“陈文武,当过流氓你特骄傲是吧?”温阮瞥了六爷一眼,六爷立刻住了声。
“不骄傲、不骄傲!阿阮,我给你煎药去。”六爷在围裙上抹抹手,又进了厨房。
看着六爷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谢晚云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阿阮,我好羡慕你。六哥现在跟以前简直就是两个人,他是真的在乎你。”
“我知道。但我这身体,也不知道还能陪他多久。”温阮推了下眼镜,语气间听不出悲喜。
门被轻敲了几下,温阮起身开门。伴随着一身冷空气,屋外站的是南风。
“温老师。”
“小南,快进来。”温阮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南风面前。
听到南风的声音,谢晚云探身朝大门看去。
“儿子,冷吧!”
南风摇摇头,看了眼谢晚云包扎的好好的脚。
“你没事了吧?”
“没事没事,多亏有阿阮!”谢晚云尽量用听起来轻松的语调说。
六爷巡声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着南风坐下。
“快来,尝尝六叔手艺!山药排骨汤,我炖了好几个小时呢!”
“六叔,温老师,给你们添麻烦了。”南风面露愧色。
“不怪你,小南。实习的学校最近还是不要去了,我进屋打个电话帮你请假,你跟你妈聊。”温阮说着便起身朝里屋走去。
“阿阮,喝了药再忙!”
“凉点再喝。”温阮边回答边加快了回屋的脚步,“砰”地关上门。
六爷无奈地朝谢晚云和南风撇撇嘴。
“还跟个小孩儿似的,怕苦。”
说着,他又从糖罐里拿了颗水果糖,端着药碗毫不嫌烦地守在卧室门口,好声好气地劝温阮开门。
“老蛇抓你,还是为戒指的事?”南风在谢晚云身边坐下。
“可不,这老王八肚量太小了!”
谢晚云吞了口唾沫,咽下真相。她不想让南风知道,自己这次被抓其实是因他而起。
“谢晚云,你这人就是欠整治。”
“欸欸,有这么说自己妈的么!”谢晚云用另一只没受伤的脚踹了南风一下。
“这段时间咱们就在你六叔这儿住,我会留意下槐城的租房情况,等确定了咱们就离开安城这鬼地方!”
“我还没毕业,要走你走。”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
“谢晚云,这会儿拿出当妈的架势了?少他妈命令我!”
南风起身进了厕所,不再与谢晚云说话。
谢晚云暗骂一句“不识好歹”,跳着脚到窗口抽烟去了。
……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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