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其实也都没有什么。
    因为最让封橙悦难过的……是她想到了她跟邱铭衍此刻的现状，每一天的孕吐，都让她想起邱铭衍，全是泪光……
    已经分手，但是她却怀孕——
    封橙悦的表情痛苦的每天吐完后就回到床上侧躺着，腹中小小的生命是她最爱男人的，可也折磨着她，告诉她，这辈子不可能再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想念着那个男人，她即便这么侧躺的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眼泪也能啪塔啪塔的浸满真丝被罩。
    遇到这样的情况，封旌国自然也发了最大的脾气。
    “这邱铭衍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没结婚都敢让我女儿怀孕！还把我女儿这么放走，自己在那破村子结婚？去，去人，给我把那个村子拆了！顺道把这臭小子的腿给我打断!”
    但谁也顶不过封橙悦突然出现在楼梯，吼出的一句：“谁敢伤害他半分，就别怪我立刻给你们跳楼自杀！”
    那样的凌冽，那样的决绝。
    似乎跟封橙悦从小到大的脾性都不一样，每个人都看的心颤颤的，不敢相信这是他们曾经的悦悦。
    但爱情从来都是刺伤人时最心痛。
    悦悦已经都这样了，看看她的小腹，封旌国最终再气，也没的什么话……
    这一幕让秋芷璇看着，心就更沉痛。
    等没人了，午后，她走进了封橙悦的房间……
    递上一杯温热的牛奶，她说：“一点儿东西都没吃，喝点牛奶补点体力吧？”
    听到是三嫂秋芷璇，封橙悦即便这一刻再难受，也努力撑起了身子，将牛奶接过。
    其实这一刻，她连牛奶都喝不下去。
    又跃跃欲试的呕吐让她每一口小啜都很艰难。
    秋芷璇看着她，落座对面，眼神起了温柔：“这个孩子你不会打掉的吧？”
    刹那，这句话就像是戳到了封橙悦心底最疼的地方，她摇了摇头：“不会打。”
    “我猜也是了。”秋芷璇垂眸一笑，想着自己对封成瑾的感情，如果换做自己，自己许是也这么做。
    封橙悦就看了看秋芷璇，眼神就起了颤抖与不安，“怎么？三嫂，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秋芷璇怔了一下，明白了封橙悦的意思，摇头，笑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当年我没有宫外孕，你父亲如果死活不同意我跟成瑾的婚事，成瑾又两头为难，我便也会带着孩子自己离开。”
    听到三嫂的选择跟自己一样，封橙悦安心下来，含泪颔首：“三嫂对三哥是真爱。”
    “你对邱医生也是。”
    一瞬间，封橙悦豆大的眼泪拧出来，像是触动了心底最软又最疼的那根神经，跌落在牛奶杯里，“可是我们没有可能了……”
    一时沉默，秋芷璇这一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便要说，看看此刻虚弱成这个程度的封橙悦，也觉得不合适。
    就轻抿了下兰唇，道：“所以，你现在更多的没有胃口，只是因为你心情难受吃不下东西，但是这个孩子你既然要留，不管怎么样，也得考虑下他（她）的存在情况，对吗？”
    听到这么委婉的劝诫，封橙悦抬眸看了秋芷璇一眼，再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邱铭衍跟她的孩子……
    封橙悦心底更痛的难过，宛如潮汐的海浪一遍遍拍打，点点头，尽管眼泪还是滴落，可也逼自己将这一杯牛奶一饮而尽。
    喝完，睡下。
    秋芷璇劝她好好休息一会儿，孕吐严重就多睡一会儿，人能少难受一点，她听了。
    看着这样的悦悦，秋芷璇摇摇头，末了，便退出卧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秋芷璇跟封成瑾房间，此刻还维持着他们结婚时候的模样——
    干净又温馨的米色床单被罩，精美又雕工繁琐的欧式古典家具。
    其实算算日子，新婚的甜蜜似乎还在昔日回荡，可是现在懂得自己最幸福的那一天，竟然是悦悦跟邱医生那么痛苦的一天，秋芷璇竟觉得心底沉甸甸的，也因为没有早发现这件事，觉得自责。
    封成瑾中午去公司了，没在家里，自然也没听到先前封橙悦说的话，此刻他已然回来，正在书桌前对着电脑一边看数据，一边看手里的越洋文件。
    余光看到秋芷璇回来，封成瑾抬眸看去，想温柔浅笑，却再对视到秋芷璇凝重的表情后，怔愣，“你怎么了？”
    十分钟后，听着秋芷璇诉说的今天家里的情况。
    封成瑾紧蹙了眉头，良久后，缓缓道：“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没办法。”
    “你也没办法？”秋芷璇错愕的抬眸凝视着他。
    封成瑾颔首，一时之间，他想找跟烟抽，可指尖刚摸出去，看到秋芷璇怀孕的模样，他又缩回了手。
    双手交叠，他道：“邱医生村子的情况很复杂，我当时再那里就觉得不太对劲，那帮村民们善恶各半，参差不齐，前些年确实都帮过邱铭衍，在邱铭衍上学最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但是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面对利益的时候，所以，你不能说他们错了，毕竟他们真的帮过，恩情欠着就是欠着，困难时候拉一把的恩情，你若说不报了，真的是违背人性最基本的道德点。但是你也无法认同他们是对的，毕竟有些愚昧落后的理念，真的在当今社会都已经算的上奇葩。”
    闻言，秋芷璇狠狠蹙眉，“那不是很难解决？”
    “是这样。”封成瑾又点了点头，“这世上，最难还的债就是人情债，即便是我这样的人，一旦涉及到还情债这个词，一样会很艰难。”
    封成瑾说到最后，眉头更是浅浅的拧出一个褶皱。
    秋芷璇知道封成瑾在商业中也存在这样的朋友。
    以前在封易公司做互联网最艰难的时候，人家帮了他一把，后来他公司做起来了，对方公司却没落了。
    这些年，封成瑾几次三番都去帮那个公司。
    可……那个公司还是因为一些股权纠纷，关了门。弄得封成瑾想找机会报答都没有。偏偏那个老总又是个随性的人，人家周游世界去了。封成瑾找不到机会，始终如鲠在喉。
    再看着封成瑾的表情，秋芷璇的脸色就渐渐凝重起来，“那这么说，你都没有办法，邱医生又被麦家逼婚逼成这样，就只能跟那边结婚了？”
    封成瑾低叹一口气，“结婚我估计应该不会，或者说，即便结婚了，也不会发展成你们想的那样，男人跟男人之间有些东西还是可以相互理解的，但是……”
    封成瑾顿了顿，“这次没走掉，又被对方家里用死逼到这个份上，只怕以后想走掉，很难了……”
    听着封成瑾都这么沉重的口气，秋芷璇心底也难过的想哭之余，抑郁也一点点的在滋生。
    “一点儿可能性都没有吗？”
    “很难，除非邱铭衍能有什么破釜沉舟的方法，可是几乎没有，而且，我能想象邱铭衍这一刻的心情有多痛苦绝望，他不一定有心情。”
    想着大嫂黎姿。
    秋芷璇心阵阵沉痛中，抑郁道：“还是大嫂这次去没帮忙的缘故，要是她帮忙，愿意成全悦悦，或者不给邱医生压力，估计事情也不会被逼到这个份上。”
    封成瑾闻言愣了愣，他没想到秋芷璇的口气竟然会起抱怨。
    不过——
    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圈。
    他并不否认秋芷璇的这个认知，这件事，或许换他出面，或者换秋芷璇出面，都会好很多，也绝对不会让事情发生到这一步。大嫂……
    封成瑾心底觉得一言难尽……尤其他深知大哥曾经心底爱了一个人，爱的很深，但是这么多年，再也没找到过了。
    良久，封成瑾浅浅开了口，“先别急吧，毕竟我们目前恐怕还考虑不到邱铭衍那，别忘了，眼下还有个急需要我们先保着的，悦悦不允许爸对邱铭衍下手，爸就一定会拿这个做交换……”
    秋芷璇抬眸，心念一动，明白那是悦悦的孩子……心更沉重中，颔首。
    ……
    大凉山，陈家村。
    此刻已经距离麦家二次出事，悦悦分手离开，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
    这四天，邱铭衍醒来后，就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开始一根连着一根的抽烟。
    男人为什么愁绪的时候要抽烟，没有人知道。
    可是似乎只有这一刻的烟雾缭绕能表达出一个人此刻的心情。
    灰色充斥了整个房间，他始终低垂着一双眸子，里内干涸到一丝该有的水光跟神采都没有，除了觉得他还多少保留了一点浅浅沉思，其他的宛如行尸。
    旁边的桌面上——
    悦悦临走前，将戒指也脱下来一并还给他了，此刻银色交织，跟他的那一只放在一起，摆在“分手”字条上，是如此的刺目扎心。
    他的余光可以看到，但是没有看。
    不一会儿，邱洺均推门进来了，端着一碗饭道：“哥，这是晚饭。”
    邱铭衍没反应，没接。
    邱洺均心疼的什么都不剩下，放下，又将中午放着的饭端起，看着里内竟然一口未动，更是……
    不过邱洺均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端着碗出去。
    良久，邱铭衍抽完了一根，将烟头碾灭在满满的烟灰盖里，又点燃了一根。
    烟……快抽完了。
    这是他从榕城走的时候，带着的最后一条烟。
    他烟瘾不大，所以管控的还好。
    只是此刻……
    他跟榕城那个地方的人，事，都已经宛如这烟灰一样，抽尽了，也曲终了吧……
    苦涩笑笑，邱铭衍自嘲的什么也不剩下。
    只继续抽着……
    直到顿了一会儿，院子里起了声响，麦家——麦世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