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病房的床边。
    全家人的心几乎都在石化。
    封成瑾更是心如海啸般颤了颤。
    什么心思松了一点，可与之排山倒海而来的——
    错愕看着封宇希，良久，他从嗓子眼里挤出半声，“你……”
    封宇希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封成瑾，又看了看众人，持续露出了迷茫的眼神。
    直到黎姿不相信般，发疯式冲到封宇希身边，被医护人员急忙阻拦。
    黎姿，“你说什么！你说我们是谁？宇希！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
    哭嚎撕心裂肺，对于一贯矜贵优雅的黎姿来说，这样的状态难得。
    很快，医生，专家，教授听到消息匆匆都走了进来。
    大概检查了一圈封宇希的状态后，道：“脑袋被剧烈撞击，此刻里面有血块未消，在持续压迫神经，所以有短暂的失忆，但也不用太担心，毕竟没有伤到最要害的位置，等血块再消一点儿，可能会慢慢恢复一些记忆。”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心思也才落了一点。
    可也都没忽略那最重要的一句话。
    黎姿颤抖着眸光，凝视李明达，“什么叫……可能……”
    李明达尴尬笑笑，道：“不是最要害的位置，但既然这种情况发生了，不可能一点儿影响都没有，记忆力或多或少……可能还是要受损一些……”
    听到这句话，还没从儿子这几日的生死折磨中转换过来，就听到这么严重的后遗症，甚至，再扫一眼儿子面目全非的腿。
    黎姿晃了晃身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哎，黎太太！”病房里，顿时一圈忙碌，医生们集体汗颜的飞快上前帮忙。
    ……
    深夜。
    滴滴答答的时钟在头顶敲响着。
    寂静萦绕，黑色的夜如同猛戾的兽，一口口吞噬着人心。
    病房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因为她的晕厥，尽管没必要住院，可医生们考虑着她的身体情况，以及小少爷现状，还是勒令她住了院。
    黎姿躺在床上，听着门口医生跟封承暄暗暗的交代些什么。
    两分钟后，封承暄回来了。
    姿势一如既往，还夹着一根烟。
    黎姿抬起冷眼，就沉沉说了句，“让三弟跟弟妹搬出封家……”
    封承暄怔了下，汗颜的看着老婆。
    三弟跟三弟妹住在封家老宅，是因为考虑到爸妈的情绪，以及当初爸妈为了补偿，千请万请才请回来的，开始说的呢……也是生完孩子了，还回平湖区别墅。
    黎姿的意思他听的懂。
    出于私心，他也觉得成瑾跟芷璇住出去会好一点，毕竟老宅的烦心事太多了，成瑾这么多年才有了自己想要的爱情，天天还顾忌这老宅里年老年少的影响，不敢跟三弟妹太过亲热。而且年轻人自己住，生活空间会大一点，也不用看父母脸色谨小慎微，少些矛盾。
    可三弟跟弟妹愿意搬离老宅是一回事，让三弟跟弟妹请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含着微微薄愠的双眼，封承暄道：“你是不是疯了！”
    “疯了？”黎姿冷笑一声，从病床中坐直，道：“封承暄！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自从这三弟妹进了我们家们，我们家哪里有一天安生日子过？我让她出去有错了吗？”
    封承暄更加愤怒了，微微攥着拳，道：“还有错了吗？黎姿，你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明白，你觉得三弟的婚事你总是不太好，悦悦，雨凝，的事情都跟她的插手有关，很有可能在你的理解里，宇希的事情也跟她有什么关系，可是黎姿！这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呢？三弟妹一直安分守己，即便跟你意见不合，也是人家当封家三少奶奶该有的权利，即便有什么做错的地方，难道你就没有做错的地方？封家不是你一个人的封家，不要觉得你地位下滑了，好像事事都不顺你心，就仿佛是人家到来才导致的！为什么就不能是以前大家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被迫听命你的，有了更好的选择，就不愿意受你指使了呢？任何事情出了，都多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
    怒喝严厉，半分没有过了半生日子的夫妻温情。
    黎姿看着丈夫，心在沉沉剧痛中，更怒吼，“你就没有半分站在我的立场上帮我的心思吗！封承暄！我都这样了，儿子也都这样了！你也不肯顺我心思一次？到底在你眼里心里，难道我跟你过半辈子，如今被气成这样，也比不上你一个弟妹？”
    封承暄额头一阵阴霾，觉得更加牛头不对马嘴。
    寒沉着眼，他道：“顺不顺你心思，也得看你的立场能不能站住脚，维持最基本的道德，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名门千金，不论原则论苦情，你怎么好意思提出来！”
    说罢，封承暄转身走了出去，可是那冷然的背影，没有说出口的，‘这跟那些感情不顺就哭天抢地找各种理由的泼妇有什么不同？你苦情你有理？’让黎姿双眸更加殷红泛痛，几乎快要沁出血泪来！
    封承暄走出去就冲着门口的封家保镖吩咐了一声，“照顾太太！”
    自己则又转身进了宇希的病房。
    夜更加深邃。
    望着此刻疼的又开始在梦中微微哀嚎的儿子，封承暄心里很痛，眼眶红润，恨不得有些伤害是发生在他身上。
    但是他明白，宇希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不管这个孩子遇到了什么事，要这么沉默的不跟家里人沟通，出去飙车，终究有一点不可否认。
    他跟黎姿的感情不合才造成了儿子的悲剧——
    他跟黎姿都是罪魁祸首。
    可……
    抬起手，揉着疲惫的眉睫，想起先前黎姿的话，他心底更加痛苦。
    要怎么才能让儿子以后过的更好点呢？是否他跟黎姿好好过，就能补救一下儿子脆弱的心灵？
    但这种想法在他脑海里只闪了一秒，就如烟蒂般再度被他掐灭。
    黎姿跟他的感情没有办法融合，诚如先前黎姿说的那些话，最近表现出来的情绪，黎姿本身的性格，对待事情的三观，理念，从来都不跟他是一路人，这些年了，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这样的女人他一生都不可能接受，一个连最基本的善良都做不到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对这样的女人有半分心软？一个连最基本的三观都摆不正的女人，他又要怎么能顺利沟通？
    而且——
    更痛苦的双手捂住脸颊。
    想着心底曾经那个即便面对他“背叛”，也只是淡淡留下一封信笺，“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就转身离开的女人。
    那个女人面对他所有的想法，决定都能理解，生活中很多事情，他只要抬个眼神，她就能表达出相同的思想与想法，甚至他的无奈，她即便再不情愿，也会为了成全他而让步……
    他喜欢她，爱她，一爱就是二十六年。
    这样的女人她无法不爱，但他，不可能再拥有她了吧……
    悲伤的捂住眼帘，他心更疼痛的抽搐，眼帘内的湿润，这一刻竟不知是为了生死一线的儿子，还是为了那个再也了无音讯的女人，亦或者是为了举步维艰的他自己……
    ……
    医院楼下的小树林中。
    此刻凝望着头顶重症监护室玻璃窗的——是一个模样极其倾美优雅的女人。
    她今年四十九了，一转眼，她已然是一个近五十岁的女人。
    五十岁的女人能做什么？除了她这幅皮囊放在娱乐圈还能被人称一声老妖精，剩下的，她什么都没有了吧？
    苦涩轻笑一声。
    她垂下了眼帘。
    旁边，被喊下来的秋芷璇有些微微错愕的看着陈旖月，有些内心的触动跟感觉，再度弥漫……
    陈旖月是听说了封承暄的儿子出了车祸，才想来看看。
    那么重大的车祸，传遍了整个榕城圈子，每个人都对封家老大这一次要面临的人生打击唏嘘不已。
    陈旖月很不想见封承暄，可是想想封承暄如今遭遇的痛苦……
    她抿了抿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