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殿下不愧是武艺精湛,夜探国公府的事除了纪清歌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晓,倒是纪清歌自己,心中惴惴不安,加上本来就身体不适,后半夜就再没合过眼,直到天色大亮,丫鬟们各自起身进来伺候,眼见包括曼青在内人人都无异样,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连国公府的人都蒙在鼓里,其他人就更不知情,如今帝京中谈论最热门的话题,仍旧是卫家要状告商户杀妻一事。
纪家此次举家进京‘寻亲’,一是想要拼尽全力的求得一线生机,二是纪正则也想过最坏的打算,所以虽然是举家齐至,但却留了纪文桐没有一并带来。
临行前纪正则和贾氏两人就将他托给了纪家二房照看,也算是若真的难以转圜的话,好歹能让他的嫡幼子不受牵连。
龙舟赛事当日虽然纪正则夫妇加上纪老太太被一条索子串了绑去大理寺收监,但纪文栢纪文雪这兄妹二人因为当日没有同来,如今倒是仍是自由身。
但这两个纪家小辈早就已经慌了神。
这一对龙凤胎比纪清歌还小半岁,都还未满十五,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爹娘祖母好端端的带着家丁出门一趟,竟然就……回不来了?
比起纪文栢,纪文雪是更不知世事的那一个,一个后宅女子,年纪又小,贾秋月往日里将她养得太过娇惯,如今她连爹娘祖母究竟是因了什么入狱都不晓得,整日里只会哭泣。
纪文栢虽然比她要知道的多些,却终究有限,到底他是男儿身,又是嫡长子,虽然心慌,却也知道先打点了衣物被褥带着人送往大理寺,又拿着银钱磕磕绊绊的寻门路想打通关节。
但此事牵扯帝京新贵安国公府,又是靖王殿下亲自督办,上到公差下到狱卒,没有半个人胆敢给他通融。
纪文栢一个只会读书的少年郎,虽然不像纪文雪那般只会哭天抹泪,但要说独当一面他根本还不行,如今父母双亲齐齐入狱,他虽然手上有银钱,身边有下人,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公子,又是初次进京,虽然心中知道应当找人通融,最起码也要问清这陡然被抓捕入狱究竟所为何事,可他却连该找谁都不知道。
他知道他的父母苛待了他的大姐姐,但……这样的事会被下狱吗?
纪文栢心头一片茫然。
最终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狱卒,见这眉清目秀的少年人有几分可怜,这才背了人,偷偷告诉了他纪家此次入狱的罪名,一句说完连忙就走了,根本不敢接他送上去的银钱。
当场纪文栢就愣住了,全身的血液如同冻住了一般。
他知道他爹娘苛待了纪清歌,但……谋害嫡妻?!
纪文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下处,直到纪文雪擦着眼泪来问他可有打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的手都还是抖的。
好容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纪文栢转头就上了安国公府。
……谋害嫡妻?这样的事,怎么可能?是不是有哪里弄错了?惹了误会?
若是如此,他哪怕跪在国公府门前磕头,也要问个清楚明白……
这少年人心中抱着一线希望,然而他到了国公府门外,却连帖子都递不进去。
就连纪正则之前亲自上门数次求见都吃了闭门羹,又怎么可能会搭理他?
见不到卫家人,纪文栢走投无路,甚至硬着头皮提出想见纪清歌,谁知不提还好,国公府少夫人听闻这纪家子竟然还想骚扰她的小表妹,之前纪家人围堵纪清歌的事猛然记上心头,新仇旧恨之下,噌的一下就冒了火气,遣了几个口齿伶俐的婆子,在门口将纪文栢一顿臭骂。
纪文栢有生以来从不曾经历过这般难堪羞耻的境地,但他却更无话可辨,数番哀求都不得一见,这少年人一横心,竟真的在府门外下了跪。
这样的举动倒是让那几个原本奉命出来骂人的婆子们面面相觑,只能赶紧回报少夫人。
然而没等秦丹珠想好究竟该怎么处置这个纪家少年郎,跪在门外的纪文栢就好死不死的遇到了回府的卫辰修。
卫辰修这个卫家最小的男丁,莽撞起来连靖王殿下都敢一刀砍过去,又怎么会给纪家留面子?
原本还远远看着一个清秀文弱的少年跪在自家大门外心头疑惑,等知道了那是谁之后,直接一脚就把纪文栢给踹翻在地,劈头盖脸一顿揍,要不是实在看着纪文栢小他好几岁又不会武,不愿担上一个持强凌弱的名声,卫辰修还不会停手。
纪文栢一个只会读书的文弱少年,虽说卫辰修没有下死手,却也依然被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还是纪家下仆将他扶了回去。
赶走了纠缠不休的纪家人,少夫人秦丹珠总算多少气平几分,却就在此时,靖王府的总管曹青却又一次上了门。
“曹管家,今日还是……”秦丹珠苦笑。
靖王自龙舟当日之后,每一天都会上门,连她都一次次拒绝得有几分心虚,可实在是……
“少夫人误会。”曹青连忙笑道:“王爷知道姑娘身上不舒坦,这是我们王爷特地请太医开的养身的方子,然后还有些补品药材,请少夫人按照方子给纪姑娘多加调理。”
这一句倒是出乎了秦丹珠的意外,接过药方看了看,果然是一堆药材名称和用量仔仔细细的写了半张纸,下面还特意注明了是温养气血,弥亏补缺,修复根基的药方。
“这……”秦丹珠有些傻眼,她们家小表妹是癸水啊,要吃也是吃暖宫的药,还是说这几日她们死撑着说身体不适不给见,竟就真的让靖王误以为是得了大病?
虽然心中有几分哭笑不得,但秦丹珠也明白,这总是人家的一片关心,不管如何,收着便是了。
谁知曹青竟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也似,赔笑说道:“王爷特意叮嘱了,这是顶要紧的事,纪姑娘……不论是因何身上不舒坦,这方子吃了都只有益处而无害的,还请少夫人督着姑娘按时服药。”
秦丹珠只能应下,等送走了曹青,自己想了片刻,拿着那张方子就去了月澜院。
纪清歌昨日后半夜没合眼,今日精神有些萎靡,秦丹珠不知道她是心里塞了事,只当是小日子难捱,心中也是叹气——算算日子,正常来说也就五至七天,倒是也快结束了,可……还有下个月呢,往后几十年,要是月月都这般,也确实是该好生调理。
一念至此,便将方子递给丫鬟,吩咐先抄录一份然后拿去按方配药,这才坐在床边温声道:“清歌,靖王府送来了调养身体的方子。”
纪清歌愣住。
……怎么回事?她昨夜明明……明明已经拒绝了段大哥的心意……
她还以为……他今后都不会再……再理会自己了才是……
纪清歌心中一片纷乱,咬着嘴唇不吭声,秦丹珠却只当她是害羞,柔声劝道:“虽说这话不该我这做表嫂的来说,不过……我冷眼看了这些日子,靖王的心意到不像是作假的。”
“表嫂,我……”纪清歌垂下目光,半晌才小声说道:“我不嫁人……”
“没事。”秦丹珠不知道她的心思,本来未嫁的姑娘家听到这样的事都会羞涩,安抚的拍着小表妹的手背,低声道:“这里也没外人,跟表嫂还害什么羞呢?”
“其实说起来,咱们家原本没考虑过要让你嫁去皇家。”秦丹珠柔声说道:“虽然看着显赫,但就是太显赫了些,只怕若是有什么事,连给你撑腰都不硬气。”
“不过靖王若真的肯一片心爱惜你,卫家也没有非要拦着的意思。”
“清歌,你只要想好你的心意便是。”
“你若有意,自有卫家给你安排,断不会叫你矮人一头,你若无意,咱们家也不是那等没根基的,纵然是皇家宗室,也休想以势压人。”
迈出月澜院的时候,秦丹珠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她今日这一番话,多少有些冲动了。
她夫君卫肃衡和卫家的意思,其实从来都不怎么属意靖王,只是她到底是个女子心肠,从卫家进京至今,靖王的作为和诚意她都看在眼里,秦丹珠承认,她有几分被打动了。
管它什么门第家世,世间男子肯交付真心的本就不多,天潢贵胄和寒门书生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对方刚好是靖王罢了。
没道理其他人的真心是真心,而靖王的真心就不是真心。
也未免……太不公了些……
秦丹珠自觉她今日这番话足以让小表妹安心,但纪清歌心里却愈发乱成了一团麻。
那张药方上,是两个人不同的字迹,太医的中规中矩的笔迹占了半张纸,而下面苍劲的墨迹则是出自另一个人之手。
仔仔细细的写了许多要注意的事,以及服用此方时需要忌口的东西,似乎为了防止被当做普通补药不受重视,还特意注明了要每日服用不得疏忽,满满半张纸,没有一字一句的敷衍。
薄薄的一张纸,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姑娘?”曼青见她望着那张纸发呆,不由出声唤道:“少夫人已经遣人去抓药了,这方子可要收起来么?”
“收起来吧。”纪清歌叹口气。
……她明明已经说过她此生不想婚嫁,可……段大哥却似乎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纪清歌又叹了口气。
……想来也是,在他眼中,自己只怕还是不知世事的姑娘,自小在道观长大,耳濡目染得多了,这才觉得出家没什么不好。
这样的言辞,换做是别人,只怕也是不当真的。
纪清歌心底苦笑,振作精神吩咐丫鬟:“将我妆匣里那只赤玉的印鉴和那只蓝色的镯子拿出来,寻个妥当的盒子装了。”
“姑娘是要单搁着?”曼芸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但见纪清歌摇头,也就不敢再问,手脚麻利的寻了个锦盒将那两件东西放了进去,轻轻放在了床头。
到底是昨日没有睡足,本来就因为疼痛不适的精神看起来更差了几分,月澜院中大小丫鬟都安安静静的不敢闹她,晚膳过后便早早的熄了灯烛。
虽然心事重重,但独属于夜晚的静谧慢慢笼罩下来,纪清歌睡去之前,心里还想着……明天要记得让人将锦盒送还靖王府。
夜深之时,当段铭承又一次轻车熟路的潜入闺房的时候,便一眼在熟睡姑娘的枕边看到了这只昨日并不存在的锦盒。
段铭承承认他是好奇心作祟,轻轻打开,只一眼,他就明白了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虽然靖王殿下扪心自问觉得他涵养还算不错,也依然忍不住黑了脸。
镯子暂且不提,那枚印鉴乃是他的信物,这死丫头,以为是小孩子扮家家酒么?今日好了便收,明日恼了又还?
段铭承心里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他什么时候点头说会放她出家了?
第 1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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