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者水平的确很高，应该是自己找的人。
    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只看了不到一分钟，便确定了这一点。
    髂内动脉的分支很细，但手术影像显示手术过程中，术者用微导丝超选却根本不费力。
    在鲁道夫·瓦格纳教授看来粗的要命的一根导丝，竟然毫不费力的进入到四级血管，开始栓塞。
    “孔，他就是你的合作伙伴吧。”鲁道夫·瓦格纳教授用蹩脚的中文问到。
    教授是个语言天才，从前为了来中国旅游就接触过汉语，也学过一段时间。简单的交流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平时不愿意讲而已。
    反正身边带着翻译，讲母语岂不是更好？在他看来，用对方的语言进行交流，本身就处于下风。
    可是现在，这不是情况不同了么。
    孔主任点了点头，也在看郑仁正在做的手术。
    肖院长愕然，合作伙伴？能他妈的被德国教授用合作伙伴来称呼，自己家医院还有这种人才吗？
    老潘主任解释道：“肖院长，前一阵子，郑仁受邀去帝都参加一个新术式的研究。”
    肖院长点了点头，他身后的院长办公室主任额头汗都滴下来了。
    今儿接到帝都教授和德国教授来访的消息后，办公室主任就有些迷糊，大牌教授来海城干嘛？还是上赶着的，真是很奇怪。
    不过他并没有声张，而是偷偷调查情况。
    平时，谁会理睬临床科室干什么？办公室主任的主要任务，是把院长的马屁拍好，而不是像锦衣卫一样，关注着下面临床科室的一举一动。
    但是，肖院长现在的沉默，表达了他的不满。
    以肖院长的性格，如果瞪自己一眼，那还好说。什么都不说，意味着他生气了。
    办公室主任瞅了一个机会，躲到手术室的走廊里，又往外走了几步，进了另一个术间，拿出电话拨打出去。
    “急诊科，郑仁，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你是怎么当宣传部部长的！”
    “我知道了。”
    办公室主任郁闷的挂断了电话，两眼望天。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光污染经过云层反射，整个天空都呈现出暗红色。
    低沉、晦暗，仿佛他的心情。
    两天前，市电视台和海城都市报联名通知了院里，但那天正好肖院长去省城开会，自己好像给忘记了。
    不对，不是忘记，而是排序在明天早晨的工作汇报里。
    该死！
    宣传部部长说，郑仁竟然还上了电视？
    切，现在还有谁看电视了。办公室主任心里是这么想，但还是给手下办事员发了信息，让他们赶紧搜集相关资料。
    要不然一会酒桌上说起这些事儿来，自己要是一问三不知，肖院长肯定不会认为是他自己的事情。
    事儿不是自己的事儿，但锅肯定是自己的锅。
    回到手术室，办公室主任悄悄站到肖院长身后，这才放心。
    不过……怎么气氛有些严肃？
    “郑总在做手术，暂时没时间。”楚嫣然拿着郑仁的手机，完全没了往日的温和。
    谢伊人觉得很奇怪，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肖院长知道楚嫣然的来历，见她生气便微笑着安抚道。
    楚嫣然挂断电话，心气儿忽然平了。虽然没有喜悦，但是那种满足感是平时很少遇到的，整个人看起来都变了样。
    她淡淡说道：“消化内科诊断有误，患者无法保守治疗，想找郑总手术。”
    “嗯？怎么回事？”肖院长不解。
    楚嫣然随后解释了之前发生在急诊科的一幕。
    在那之后，患者去了消化内科住院。
    在消化内科，进行相应的治疗。因为急性腹痛，用止痛药物是绝对禁忌，容易影响医生对病情的判断。
    所以患者一直在煎熬着。
    用了抗生素以及相关药物后，患者病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重。
    周文祥的脸一直阴沉着。
    作为患者家属，没人能在这时候露出微笑。
    夏主任开始并没有注意，急性胆囊炎患者疼痛无法遏制，疼痛是必然的。可是估计抗生素已经开始起作用了，患者症状依旧没有缓解，而是越来越重。
    这时候，夏主任想起了急诊科那位住院总的话。
    胆囊扭转么？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夏主任从医三十多年，只在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例胆囊扭转。
    然而……真的不可能吗？
    怎么患者的症状看起来这么像……
    夏主任犹豫了。
    但是她没有找郑仁来会诊，不为别的，这个脸，她就丢不起！
    给普外二科的孙主任打电话，过了十多分钟，孙主任便赶来会诊。
    看着患者的状态，孙主任陷入了沉思。
    “老孙，你怎么判断？”夏主任问道。
    孙主任心里诧异，他第一感觉就是——郑仁说的是对的！
    不为什么，就因为那么多次，他都对了，这次为什么会错？
    什么？胆囊扭转很少见？孙主任可不认为自己遇不到这种事儿。
    正因为少见，所以才要更小心这种可能性。
    “喂，老孙！”夏主任见孙主任一直不说话，不悦的大声问道。
    “啊？”孙主任这时候才缓过神来，“我认为，如果疼痛继续，就不能保守治疗了。”
    这是一句很中庸的话，根本不提诊断，谁都不得罪。上了台，水落石出，用事实来说话。
    “开刀？”夏主任的腔调微微改变。
    “诊断不明确，要是同意，就准备剖腹探查好了。”孙主任继续圆滑着，他没有说胆囊如何，而是用剖腹探查来解释。
    “等急查血液回报再说。”夏主任说到。
    罕见病的诊治，的确是一个大问题。医生，从来都不会说百分之百这类的话。如果有人说，那肯定是一个江湖郎中，还是很蹩脚的那种。
    但很可惜，大多数人都喜欢听好听的、确定的话，这就是骗子横行是有土壤。
    这名患者收入院前，所有的辅助检查指标都指向单纯的胆囊炎，而且还是比较轻的那种，胆囊水肿不重。
    保守能治愈的可能性非常大，夏主任确定这一点。
    但看到患者的疼痛感越来越重，根本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她坚定的信心终于动摇了。
    不会真是胆囊扭转这种罕见疾病吧。
    急查结果很快回来，很明确的炎性改变。虽然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但病情变化巨大，大到可以推翻前诊断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