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修远一家和乐融融的用着早膳时,远在府城的齐家内宅则有一场即将殃及到他们的狂风暴雨正在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态势,疯狂酝酿中!
“修玮这孩子真的是越大越不省心了,瞧瞧,你瞧瞧他这是做得什么好事!!”上辈子几乎可以说是把齐修远一家逼迫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齐家当家主母姜氏毓娘揉着自己的眉心,难掩恚怒地坐在梳妆台前拿葱白如玉的柔荑用力拍击着自己面前一封才用拆信刀裁开了口的·从京城送过来的加急信件。
“夫人,仔细点手心,拍红了老奴瞧着心窝子都疼呢,”眼前贵妇甫一落草就被挑选到她身边服侍的姜妈妈心疼地握住自家小小姐的手,小心翼翼地揉了好几揉才慢声细语地说:“咱们的小少爷也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他这不也是着急了吗?”
“再怎么着急他也不该抢夺别人的机缘!”齐姜氏忍不住抬手又是往桌上重重一拍,“明明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指不定他外祖家就能帮他踅摸到一株上品灵物了!他有必要抢别人的吗?真没出息!”齐姜氏如云发髻上的华美步摇因为愤怒而一晃一晃的。
“夫人,小少爷他毕竟还年轻……”姜妈妈苦着脸为自己的小主人说好话。
“年轻?他早就成年了还做这种顾头不顾尾的蠢事!”齐姜氏满肚子的火气无从发泄,“抢了也就抢了!居然还露出马脚被苦主发现,如今被追得狗急跳墙才想起我这个做阿娘的——我、我要不是只生了这么一个孽障,还真想就这么撒手不管了!”一张保养得宜的端秀容颜更是铁青的吓人。
“哎哟,老奴的好小姐哟,您就别再说这赌气的话了,还是快想想办法吧,对方可是老安王的外孙,真要查出来……咱们小少爷可就危险了!”姜妈妈一面给呕得胸口剧烈起伏的齐姜氏顺气,一面苦口婆心的劝她,“小少爷能在这时候偷摸着给您寄信过来,不就是因为他知道……”姜妈妈压低嗓门,“知道老爷靠不住,只有您才会无条件的念着他吗?您可千万别让他失望啊。”
“问题是我这个做阿娘的先对他失望了!”齐姜氏余怒未消,“我真不敢想象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蠢事!那是普通人吗?那可是老安王唯一的外孙,赵侯膝下唯一的嫡嗣!他居然也敢——”只要想到自己即将收拾的烂摊子齐姜氏就觉得太阳穴一涨一涨的疼。
“儿女都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夫人,老奴相信经过这一场惊吓,小少爷他一定会吸取教训,改过自新的!”姜妈妈比齐姜氏自己还要了解她,齐姜氏眉心一锁,姜妈妈的手指就赶忙来到齐姜氏的两处太阳穴有条有理地按揉起来。“再说了,现在也只有您能够救他了!”
“我救他?我怎么救?我能怎么救?”齐姜氏挥落自己奶妈妈的手,偏头反问。“修者之间有句老话叫做夺人机缘者等同于杀人父母!上元学宫那样的地方哪怕是皇室中人也做梦都想着能够进去——如今,他把人家的机缘夺了用了?人家怎么办?人家怎么可能不找他拼命?”
“夫人……”姜妈妈满脸哀求地望着齐姜氏。
“你总不能让我找一株与天香九莲同品级的灵物送偿到赵侯世子手中去吧?且不说他愿不愿意就这样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高抬贵手,单单是我能不能找到都是个大问题啊……就这么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你要我上哪儿去变一株四品灵物还给人家?”越说心里就越气的齐姜氏抬手恨恨一扫,梳妆台上的各种珍品首饰昂贵珠宝已经噼里啪啦的滚落了一地。其中一块上好的祖母绿项坠更是当场就摔了个四分五裂。
姜妈妈看得心肝疼,做梦都想趴地毯上把这些珍贵的珠玉翠饰给捡起来放回匣子里,可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她家小少爷重要啊。姜妈妈强忍着心痛继续劝自己从小侍候到大的主子,“夫人,您就想个办法拿个主意吧,小少爷现在能够靠的也只有您了呀。”
“他也就会在这上面耍点小聪明了。”齐姜氏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夫人……”姜妈妈胆战心惊地看着齐姜氏,生怕她就这样狠狠心,说出一句撒手不管的话来。
“不过会耍小聪明也总比自作聪明要来得好,”也不知道齐姜氏想到了什么,居然怒极反笑。“他应该庆幸他找对了求助对象——如果是找他那个冷血无情的阿爹的话,恐怕我们现在已经要启程赶往京城替他收尸了。”
“夫人!”姜妈妈闻言激零零打了个寒颤,连忙慌不迭地哄劝道:“您还不懂咱们小少爷的心吗?他从小到大可一直都向着您这个做阿娘的呢,他心里清楚谁才是那个真正对他好的人呢。”
齐姜氏脸上的神情因为自己乳母的话而有所缓和,她锊了锊鬓旁一缕挣脱发饰而垂落下来的青丝,淡声道:“他心里清楚也好,不清楚也罢,我这个做阿娘的又不吐他们什么——自然不稀罕这些浮于面上的感激——妈妈,你过来。”齐姜氏冲着自己的奶妈妈招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
姜妈妈连忙避开脚下的各种珍贵首饰和宝石,弯腰将耳朵附到齐姜氏嘴边。
齐姜氏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和她说了一番话。
姜妈妈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瞪大了。
“夫……夫人,这能行吗?”姜妈妈困难地干咽了好几下喉咙,“要是让老家主和老爷知道……”
“就算是知道他们也只有默认的份,”齐姜氏脸上既没有对自己公公的尊敬也没有对丈夫的仰慕,她的脸色异常冷漠,带着几分愤世嫉俗的味道,“做庶子的为做嫡出的兄长牺牲,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夫人……”姜妈妈望向齐姜氏的眼神满怀心疼。
“而且他那个儿子也不是个没心机的,要不然怎么刚一出府城就传出他已经晋级绿阶的消息呢?”齐姜氏嘴角因为嘲弄而微微上翘,“上元学宫明文规定二十岁以前的黄阶修者都能够进入上元学宫就读,他小小年纪已经突破黄阶巅峰瓶颈跨入绿阶,我可不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被一个卑贱通房所出的庶子踩在脚下。”
姜妈妈听到这话不由得欲言又止。
“不错,我知道齐修远的真实身份不一般,可那又怎么样呢?是齐博伦这个做父亲的要作贱自己的骨血,和我这个做嫡母的有什么关系?”齐姜氏扬起纤细的眉毛,“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马上写信给修玮,让他在京城那边也跟着我的想法配合一下。”
“夫人……”
“收起你那些没必要的怜悯心吧,妈妈,别忘了,你从襁褓里就看着长大的小少爷还等着我们去救他呢。”只要想到自己那个冷血丈夫给予自己的奇耻大辱,齐姜氏就很难遏制住自己满腔的恨意,她转首注视着外面缓缓升起的太阳,语气异常冷漠的自语道:“当初你阿爹把你抱过来活生生打了我的脸,那么就别怪我现在用你的这条贱命去换我儿子的活路!”
☆、第38章 栽赃
自齐修远敛尽所有锋芒,一心逃离府城那滩浑水后,他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个毁了他一生又被他儿子毫不留情斩杀的嫡母在他一退再退后,竟然还不打算放过他——还在酝酿着对他不利的阴谋。
此刻的他正难得孩子气的把儿子抱在怀里,像只蝙蝠一样倒挂在船舱外面,和儿子探头探脑的往船舱里看。
被炭笼烘烤的暖烘烘的船舱里,有一个用小竹条编制而成的小摇篮,小摇篮里有一个穿着百家袄的小女婴。
小女婴一面津津有味地吮咬着自己的大脚趾,一面眨巴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明亮大眼,抻着粉嫩嫩的小脖子努力往窗口这边瞅。
齐修远低头笑睇自己瞧得目不转睛的儿子,忍俊不禁地小声逗他:“你确定她就是你要找地那个小船娘?没有认错人?”
“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她。”
小男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望向小女婴的眼神充满着痛悔和温柔。
齐修远被他语气里与年纪完全不符的沉痛所怔愣,一时间失了调侃小家伙的心思。
小男孩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窝在自己父亲怀里看小女婴,这一看就看到日头偏西,小女婴的父兄驾着一叶扁舟拖着今天的一大网收获满载而归。
一直都坐在船头剖魚准备晚饭的小女婴母亲伸了伸懒腰,站起身冲着越来越靠近的扁舟挥手,眼睛在看到后面那几大篓鱼后,露出欢欣无比的微笑。
“囡囡呢?”小女婴的父兄还没有下船就迫不及待问起自己的女儿和妹妹。
“在里屋睡呢,一直都乖得很。”小女婴的母亲笑眼弯弯的告诉丈夫和儿子。
在广赟江上,多的是以船为屋的渔民,他们大多来自灵水镇附近的小村落,以打渔为生。
齐修远眼瞅着小女婴的亲人就要到船舱里来看小女婴,连忙拍拍儿子的头,双腿一用力,父子俩个已经坐到了船舱舱顶。与此同时,船舱里也紧跟着热闹起来,小女婴被抛高高后的惊喜尖叫声在广赟江上回荡。
齐修远父子俩坐在船舱舱顶上,安静的听着里面充满温馨的交谈和欢笑声,久久没有说话。
“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你贞姨她恐怕要担心了。”齐修远揉揉儿子的小脑袋瓜,提醒怀中神情低落而带着几分缅怀的儿子。
“蚌姐姐和我序过年齿,我比她要小一岁多,她的阿爹阿娘还有阿兄待她很好,只可惜,在她五岁那年,广赟江上有绿阶修者打斗,卷起惊涛骇浪数丈,她的阿爹和阿兄就此丢了性命,她阿娘也因为气急攻心而……从此,蚌姐姐就独自一人在这广赟江上讨生活……她过得很苦,很可怜,”抱着父亲脖子的小男孩声音干涩的彷佛是从喉咙里抠出般的艰难,“蚌姐姐最大的想头就是能有一间自己的房子有个落脚的地方……那时候,她见我和她一样,也是没家没亲人的孤儿,特别心疼我,她想认我做弟弟,想收留我……我、我虽然很想答应她,但我不敢,我不想连累她……”
“单单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她必然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齐修远轻轻地拍着儿子不住轻颤的瘦弱背脊,抱着他脚踩并不存在的台阶,凭空走入不远处的一条小船里。“孩子,能够认识她,是你的幸运。”
整张脸都埋在父亲脖颈里的小家伙抽噎两声,“可我却害死了她……如果没有我的话……她已经攒够钱给自己买小船了……”
“孩子,你不应该这样想,你这样想,你的蚌姐姐一定会很伤心的。”齐修远不愿意儿子小小年纪却沉浸在难过中无法自拔,他温声劝慰道:“她既然说了想认你做弟弟,那必然就是真心拿你当亲人看待,为救自己的亲人而牺牲性命,我想,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打个比方,如果是你处在你蚌姐姐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你会像你蚌姐姐一样,毫不犹豫的为了保护她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吗?”
“……何蚌姐姐拿我当亲弟弟看,我也拿她当亲姐姐看……她是我唯一的亲人……阿……远叔,我会!我会做和蚌姐姐一样的选择!”小家伙的语气很坚定。
齐修远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儿子,“既如此,你又何必再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心理包袱,让心甘情愿为你牺牲的蚌姐姐在地下伤心难过呢?”
“……远叔,等我回去后,我会去京城的道君观给蚌姐姐点灯的,”小家伙咬着下唇说:“我要让蚌姐姐下辈子投个好胎!”
听到这话的齐修远忍不住又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瓜以兹鼓励。
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秦臻已经命人整治了一桌丰盛的晚膳在等着他们了。
见一大一小进来的她,眼露嗔怪地站起身,“这天眼看着就越来越冷了,你们还跑到江上去干嘛?也不怕冻坏自己让我焦心!”边说边把小家伙的手拢到自己掌心里摩挲。
不敢用大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又怕自己从外面裹挟进来的寒气侵冷到母亲的小家伙连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
“昨天你不还说想吃广赟江边上的那家酒酿梅子吗?”齐修远低低一笑,将小家伙的手从妻子白玉般的柔荑里扯出来,将一封油纸包塞进去,“孩子大清早的特意为你去买,你不高兴也就罢了,还虎着脸训他。”
“我这不也是担心你们吗?”秦臻没好气地将油纸包拆开,拈起一颗乌梅扔进口里,“那卖梅子的阿婆也真够倔强的,这么冷的天还不肯挪窝,坚持要待在江口上。”
“人家那不是倔强,而是在等自己儿子。”乖乖张口让妻子喂了颗酸梅还含吮了口那葱指的齐修远搀着她在主位坐了,才慢悠悠地道。
“等她儿子?”一听八卦就精气神十足的秦臻顿时瞪大眼睛,“那阿婆还有儿子吗?我以前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是你没问才对,”又把儿子抱高脚圆凳上的齐修远在分别给妻儿舀了一碗开胃的热汤后,“那阿婆唯一的独子在外面做行商,已经四五年没回来,阿婆想儿子想得厉害,一心惦念着,这才跑广赟江上去摆摊,她老人家又不缺钱,乐意在江边上挨冻,你又能怎样呢?”
“她儿媳妇也不劝吗?”秦臻疑惑的问,边问边夹了好几块嫩排骨搁小家伙碗碟里。
秦臻的幸福生活手札[穿书]_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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